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然露娜并不知道这句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诗句，但是她现在却能感觉到了与这句诗完全相同的意境。

迎着升起的朝阳，露娜微微眯着眼睛，身下的芽吹鹿停下脚步，与背上的人类一同感受着着初生朝阳的淡淡暖意，轻轻的发出了声音。

如同呼唤，又如同感叹一般的声音。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我们自己走了。”林凡从芽吹鹿背上翻身落地，伸手抱着这只芽吹鹿的脖颈，轻柔的上下抚摸了两下。

芽吹鹿也微微侧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林凡的背脊。

看到林凡的动作，露娜和柚子也学着抱了抱载了自己一路的芽吹鹿。

“回去吧。”林凡松开芽吹鹿的脖颈，芽吹鹿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回去代我向你父亲和母亲问好。”

芽吹鹿明显的楞了一下，随后喷了个响鼻，转身缓缓的带着两个小伙伴离开了。

“刚刚那个是？”露娜从林凡刚才说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意思，她疑惑的看向了林凡。

“没错哦，老大的孩子，背脊上有个淡淡的梅花的像是胎记一样的一小块毛色和周围的毛色不太一样。”林凡看着慢慢远离的芽吹鹿，轻轻的笑着，“这才多久，它们就进化了啊。”

“精灵里也有这种进化周期比较短的精灵啊。”柚子轻轻的笑了笑，“成熟期会持续大半辈子然后进入衰弱期，或者说老年期。”

“虫系精灵基本都是这样的。”露娜轻笑着接过柚子的话，看向了前方的断崖。

对，断崖，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只有旁边有个幽深的山洞。

初生的朝阳有些刺眼，但是眯着眼睛，还是能看清那个橘红色的大火球在海面上缓缓地额升起来。

林凡站在两个女孩身前，深深的呼了口气，感受着清醒的空气涌入肺部，随后轻轻的呼出了这口气，回头笑着，“走吧，这边。”

林凡猫着腰钻进了一旁的山洞里，露娜和柚子对视一眼也是一前一后的跟了进去。

山洞中其实有些狭小，但是越是往前，这种狭小的感觉就慢慢的消失了，林凡也缓缓的直起腰来，山洞越是向内，就越是宽阔。

“这里曾经住着两只穿山王。”林凡走到一个拐角的位置，蹲下身来，伸手抚摸着墙面，“这里也曾经是它们的家，也是我的秘密基地，为了招待慢慢长高的我，它们把这个山洞不断的拓宽。”

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墙壁上的一小片痕迹。

露娜和柚子两人靠近了林凡，也是蹲下身来，看着墙上的痕迹。

六道爪印，还有两个勉强能够看出痕迹的泥巴手印。

不算太大的两个手掌印，左右两边是两道爪印，被做成了一个小小的符号，林凡小心翼翼的将现在已经长大不少的两只手按在了上面。

“我也长大了啊。”林凡的右手完全将曾经的手印遮挡了下来，左手因为缺少了小指和无名指，露出了曾经留下的痕迹的一部分。

林凡愣愣的看着自己残缺的手掌位置被露出来的两根手指的印记，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么，穿山王呢？”柚子站起身来，走过了拐角的位置，看向了内部的一个巨大的空洞。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只剩下一个不太规整的球形空间，里面没有多少东西，一个用泥巴堆砌起来的矮墩墩的桌子，一个不规整，但是大概能猜到是椅子的结构，然后最醒目的，是正对着这个转角的墙根的位置，两个矗立在那里的木牌。

“那个是.........”柚子下意识的抬起手按在胸口，感觉呼吸有些沉重，“墓碑么？”

“没错，穿山王的墓碑，穿山王们的墓碑。”林凡越过了站在原地的柚子，带着有一丝沉重的心情，走到两个相比现在的他实在是有些矮小的墓碑，他蹲下身来，“老哥，我带着我的女朋友们来看你了。”

老哥，这是个很想让人吐槽的名字，但是林凡说出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停顿，而那种称呼哥的尊敬，也是从内心里发出的。

“她们两个，就像姐姐一样是你的宝物一样，她们也是我的宝物.........”他轻轻的笑了笑，抬手抚摸了一下两个墓碑，叹了口气。

“他们..........是怎么离世的？”露娜走到林凡身边，蹲下身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当年的林凡制作的小墓碑微微躬身低头，算是祭拜。

“姐姐，也就是磁性的穿山鼠，肚子里孕育了一个蛋，他们在这里平静的生活着，等待着家庭里心的小生命诞生。”林凡呼了口气，“但是.........难产了。”

“我不知道姐姐难产的事情，我没能见到姐姐最后一眼，我那一段时间被优子老师管的特别严，大概一个多星期没能从学校溜出来，等我再到这里的时候，却只看到姐姐的..........尸体，蛋........也没能产下来。”

“老哥他，就这么愣愣的守在姐姐身边，注意到我来的动静了，他才抬头看向我，眼白布满血丝，我永远都忘不了，那种哀伤，绝望，还有..........一心求死的死志。”林凡说到这里，深深的呼了口气，他用力的用手指擦掉了木牌上的灰尘，看着当年自己刻在木牌上的字，“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精灵和人类是如此的相似。”

“我给老哥检查了身体，他已经四五天没有进食了，身体相当虚弱，我强迫他吃东西，我想要他活下去，但是他发狂，还攻击我，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活下去。”林凡深深的呼了口气。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愧对身上这身鲜红的制服，如果我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学校的老师，这里有一家穿山王，还有一个怀孕了，或许，这里就会变成另一幅光景，我们三个人来了，就会有两个穿山王和一个穿山鼠来迎接我们...........”林凡的声音很低沉。

“老哥把我赶走了。”林凡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个有些难看的弧度，“但是我每天都来，不走到老哥面前，只是在墙角，就是刚才你们看到标记的那个位置，我看着他，看着他们..........原本可以很幸福的三口之家。”

“然后看着老哥，每天费尽力气，一点点的挖了两个坑，你们肯定想象不出来，钻洞挖地的高手，穿山王，坐在地上，用爪子一点点的扒拉着泥巴，每一个动作都用尽力气。”

“他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他，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就那样挖了两个坑，然后.........等死。”

“然后他等来了如愿以偿的死亡.........倒在姐姐身边，抱着姐姐的身体，身体冰冷，我没能见到老哥死亡的时候，只见到了他的尸体。”林凡吸了吸鼻子，有点想要哭，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然后，我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把老哥挖的两个坑填了起来.........连同着他和姐姐，还有那个最终没能出生的孩子。”

林凡感觉到身后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柚子抱着林凡，“别伤心了。”

“嗯..........现在我已经不伤心了，只是觉得，当年不成熟的我，到底做了何等傻事啊.........”

时间已经冲淡了伤痛，但是在此时看到这两个墓碑，他想起当年的自己，狠狠的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后，咬牙切齿的雕刻着这两个木片上的字符的时候，那种绝望和无力。

他已经不悲伤了，但是到现在，他还是在自责。

也正是那一次，他切实的感觉到了。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精灵，又是如何的存在。

会悲伤，会痛苦，会........在痛苦的时候，逃避。

和人，有什么区别呢？

除了外形上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