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庭衍看了眼孟西顾递过来的手机,照片有些模糊,是在比较远的地方匆忙拍下的,似乎很怕被发现。孟西顾看出了他的疑惑,这也是他正想和他说的,“你知道她这闺蜜是什么人吗?”
唐庭衍抬起眼皮。
孟西顾神神秘秘的,“白启的前妻,薛家的小女儿薛青。”
见唐庭衍眼有诧异,却没有搭腔,孟西顾又八卦兮兮地笑道,“真没想到,这个薛青竟然隐姓埋名在国外生了个孩子,她爸去世的时候她还未成年吧,我从没听说过她和白启还有孩子,竟然都这么大了。还是跟别人生的?”
唐庭衍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照片里那模糊的三道身影,照片中的陆晚正在路边买东西,另外一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薛青,而她牵着的小女孩,模糊的侧脸十分眼熟,他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我说,前两天那新闻是怎么回事?我看到照片你和齐茉站在酒店房间门口,上面的报道含糊不清的——”
“收起你脑子里那些邪恶的想法。”唐庭衍将手机一扔,孟西顾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转身跟在唐庭衍身后喋喋不休地念着,“二嫂是因为那新闻被气走的吧?我说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新闻你怎么就不拦下来,别人看到了还以为……”
“就是给别人看到,让别人以为的。”唐庭衍含笑,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饮了一口。
孟西顾不明白,想要刨根问底,唐庭衍却打断了他的话,“好戏是不能提前剧透的,你怎么跟我老婆一样沉不住气。”
“我……”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了,孟西顾只好暂时收声。
唐庭衍淡声道,“进来。”
……
在美国的一周,时间过得很快。陆晚珍惜每一分钟和橙橙在一起的时间,亲自送她上学接她放学,陪她做作业,带她逛公园。橙橙很适应这边的教学方式,成绩在班上还不错,除了一开始过来的时候,语言有些吃力,后来在薛青的帮助下,英文也有了很大的长进,薛青说,橙橙升一所好的小学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陆晚却并不打算让橙橙留着这边上小学,她想将橙橙接回B市。
“我打算找个时间和唐庭衍说说这件事,无论他接不接受,我都要橙橙在我身边。”陆晚下定了决心道,“我想过了,就算唐庭衍不肯接受橙橙,我可以自己赚钱养她。”
薛青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回B市的飞机上,陆晚又想到了这几天都刻意逃避不肯去面对的一个问题——她走了这么多天,唐庭衍根本没有找过她,连一通电话也打给她。
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了,不过,她始终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去找他,要沟通,也要等他先低了头再说。
来美国之前,她将车子停在了机场,下了飞机便往停车场走去,没想到走了没多远,车子竟然在路上抛锚了。她将危险警示灯打开,给修理公司打电话,告诉了此时的位置和车子的颜色和车牌号,便站在路边等着修理公司过来援救。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从远处开了过来,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陆晚用手指挡着光,在心里暗骂这人真没公共道德心,竟然开远光灯。正想着,便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随即,一阵脚步声朝着她走来。
陆晚睁开眼睛,从指缝中看去,一道高大的身影在车灯中向她而来,直到站在了她面前,她仰着头,从指缝中看着他逆光中的脸觉得有些眼熟。
“车子出问题了?”沉沉的声音响起,是上官骁!
陆晚一愣,随即回答,“是啊,在等着修车呢。”
“这里距离市区有一个小时,你准备站在路边等修车的过来?”上官骁皱着眉头,“坐我的车走吧,我让司机在这里帮你等。”
“不用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上官骁便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拉走了。
陆晚无奈地被塞进车里,看着大冷天站在路边替她守车的上官骁的司机,歉疚不已,转头对上官骁说,“我还是自己等吧,这——”
“把安全带系上。”上官骁说完,一脚踩上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陆晚不再吭声了,手指揪着衣摆,转头望着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
“刚从机场过来?”上官骁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嗯,去美国看橙橙。”
上官骁沉默了一下,突然问,“我很想知道,你怎么会和唐庭衍走到一起?”
陆晚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要不要回答,就听见他继续问,“是不是薛青和你说了什么?”
“薛青?”陆晚转头看向他,上官骁直视着前方开车,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可是陆晚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异样。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陆晚皱紧眉头,用含糊不清的回答诈他的话。
可惜,上官骁只是抿了抿嘴角,并没有回答她,反问,“想吃什么?日本菜还是火锅?”
这是陆晚最喜欢的两种菜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喜好都了如指掌,她也对上官骁的喜好如数家珍,这都是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积累下来的默契,而不是像她和唐庭衍之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一开始就互相交代过,没有摸索磨合的过程。
陆晚一时想得出神,忘记了回答他,等到她收回思绪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开到了一家日料店门口。
上官骁拉开车门,用身体替她挡着冷风的细节,让陆晚失神了两秒钟。他今晚很温和,也很寻常地和她聊天,渐渐的,陆晚也放松了下来,当这一餐是和老朋友的聚会,她和上官骁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和共同的话题,避开感情不谈,便有了说不完的话,从院子里的发小结婚了,说到大学的室友,上官骁提起上学那会儿有个服装系的学霸追她,亲手给她缝制了一件手工的婚纱,将她堵在路上向她求婚,非要她穿上那件爱的婚纱,把她吓得快哭了。那天晚上他刚好和学生会一个干事经过,听到陆晚哆哆嗦嗦拒绝的话,“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叫上官骁,建筑系的——”
提到这事,陆晚就来了气,喝了点清酒的脸红彤彤的,瞪着他,“你还敢说?我直到现在,一想到你当时那不屑的语气就恨不得将你踹到地上踩上两脚!”
上官骁低笑,看着她带点愠怒的娇美面孔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一时有些失神。
有多久没有和她这样坐在一起愉快地聊天了?
门在这时被敲响了,侍应生端着菜进来,陆晚将桌上的清酒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片位置。
“橙橙在国外还适应吗?”
“挺好的。”陆晚想起自己这次去悉尼,给橙橙拍了不少照片,忍不住拿出手机找给上官骁看。他是真的关心橙橙,而橙橙也喜欢他,她不能自私地因为自己的原因就阻止上官骁和橙橙的往来。
“你看,这是她最近的照片。”
陆晚将手机递过去,上官骁没有接,而是直接凑过来,低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手指在上面滑动,“长高了……”
他离得很近,陆晚可以闻见他身上散发着男士淡香水的温热香气,她有些不自在,握着手机的手指变得僵硬。
“我可以过去看看橙橙吗?”上官骁轻声问,“很想她。”
陆晚犹疑了一下,橙橙看到上官骁一定会很开心,正要答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嗡嗡地震得她手心发麻。
看见上面闪动的备注,老公,陆晚感觉心脏突然被一只手捏住了。
她原本的备注是唐庭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用她的手机偷偷改掉了。这个电话的响起,让原本缓和了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上官骁盯着上面那两个字,只觉得眼睛被刺得很痛,他难堪地转移了视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咽下心头的苦涩。
陆晚像是要将手机盯出一个洞来,电话执着地一直响,她终于深呼吸一口气,按了接听。
“家里水管爆了。”唐庭衍淡淡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已经想不起上一次接到他的电话是什么时候了。
陆晚怔了怔,不等她的回答,唐庭衍就挂断了电话。
她很意外会接到他的电话,更意外的是,他终于回家了?
陆晚不得不立刻赶回去,拎包站起来,“家里有点事,我要先走了,抱歉!”
上官骁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抬眼幽然地望着她。
陆晚抿了抿唇,转身推门出去。
“我知道我送你回去不太合适,但我不放心你。”上官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安全到家后给我发条短信,好吗?”
陆晚看着他坦然炙热的目光,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点点头,“再见。”
上官骁看着她的背影匆忙消失在走廊尽头,脸上的温柔终于一点点散去,目光里一片冷然。
紧握成拳的手,像是下一秒就要将手机捏碎,上官骁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冷笑。
既然已经决定重新追回陆晚,他就一定会将她追回来。神挡杀神,佛挡**。
上官骁转身欲进房间,对面木门突然打开了。
周浩然站在门口,不疾不徐地喝着杯中的酒,眼睛也望着陆晚离去的方向。
而后,他持着酒杯冲上官骁扬了扬,笑容灿烂,“还是弟弟陪你喝吧,我的好哥哥。”
上官骁目光一凛,握拳,大步朝着他走去。
周浩然给上官骁倒了一杯酒,递过去,上官骁却没接,抬眼冷冷地看着他,“你跟踪我?”
“我和唐庭衍可比你们先来啊。”周浩然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样,犹自端起酒杯慢慢地喝着。
在上官骁寒冷刺骨的目光里,他脸色不变地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放下酒杯,把玩着,垂眸叹了口气,“你们青梅竹马的生活真精彩,听得我都要入迷了。唐庭衍也真是的,干嘛要打断你们,我还没听过瘾呢。”
原来唐庭衍也在这里,一直听着他俩聊天,日式的房门不隔音,他恐怕从头到尾都听得很清楚吧。上官骁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也端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他好心情的样子,周浩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以为他会因为吃你这点小醋就跟陆晚闹?就算如此,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越闹感情还越好呢。”
周浩然的话戳中了上官骁的痛处。夫妻,他总是不愿意去想陆晚已经结婚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抱无谓的幻想了,我都准备投降,不敢再利用她妄想做气你的工具——”
“是不是你?”上官骁打断了他的话,冷然开口。
周浩然一愣,“什么?”
“她嫁给唐庭衍,是不是你的主意?”上官骁一手抓住周浩然的衣领,狠狠地看着他,“你为了让我痛苦,所以设计了这一切!”
周浩然一下子笑了,轻松拿开了他的手指,“还真不是。我原本是想自己上的,前女友成了自己的弟媳,换一种方式做一家人,更让你痛苦不是?”
他整理了一下被上官骁抓皱的衣衫,无奈笑道,“谁知道唐庭衍先下手了,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看上人姑娘的,早就在打歪主意了吧。既然已经是他的老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他是真的喜欢陆晚……”
陆晚好不容易打到车,赶回了家。
一开门,便看见玄关处放着一双皮鞋,是唐庭衍回来了。
陆晚莫名有些紧张,拖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进去。
客厅里,一道挺拔的身影屹然伫立在球球的狗窝前,背对着她,陆晚放轻了脚步,往卧室而去。
放好了行李箱,她到处查看了一圈,丝毫没看到哪里有水管爆了漏水的痕迹,根本就是唐庭衍骗她回来的一个借口。
陆晚生气地锁了卧室的门,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休息。
将浴缸里放满了水,她正要脱衣服,身体突然一轻,然后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唐庭衍的手指噙着淡淡的烟味,捏了捏她的脸,声音危险又撩人,凑近在她耳边,“走了这么多天,怎么一回来就把我锁在外面?”
陆晚呼吸一滞,她还深深地记得前几天酒店房门口,他那袖手旁观漠然的态度。
“还在生气?”他说着话,嘴唇不经意地在她耳上擦过。
呼吸里的烟味和酒气丝丝缕缕往她心里钻,陆晚不争气地身体软了一片。
她握紧拳头,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而后狠狠将他推开,“你喝醉了,走开!”
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他的反常。陆晚冷着脸,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他不给她一个解释,不给她一个道歉,她是不会向他妥协的。
唐庭衍却当她只是在耍小脾气,亲了亲她的脸颊,一边解着衬衫皮带,一边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陆晚左右躲闪着,满脑子都是他那天冷漠的模样,只觉得委屈又愤怒,终于将他推开了,用手狠狠擦着被他亲过的地方,恨不得擦掉那一层皮。
陆晚从洗手台上跳下来,还没走出两步,就很快又被唐庭衍捉住了手。
浴室里的温度在上升,她已经脱去了外套,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打底毛衣,后背的领开得很低,大片的雪白肌肤都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柔软的头发在上面扫来扫去,撩得他心痒难耐。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这样的气氛,唐庭衍渐渐有些蠢蠢欲动的燥热,舔了下发干的嘴唇,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火热的唇落在她细腻的后颈上。
陆晚猛地一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转身就将他狠狠一推。
“别碰我!”陆晚来了气,一巴掌挥过去,打在了唐庭衍的手臂上。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受欺负?她不是他养的宠物,开心了就哄一哄,不开心了就踢到一边!她受够了他的霸道强势,受够了他的喜怒无常!
这一巴掌打得脆响,唐庭衍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一些。
陆晚打完这一下,原本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但看着唐庭衍渐渐沉下去的目光,她不安的情绪却大减了。薛青不是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吗?好,她今晚就跟他好好沟通,把话都说个清楚!
陆晚正要开口,唐庭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在气什么?因为我把你叫回来,打断了你跟上官骁的约会?”
陆晚一僵,他怎么会知道她跟上官骁在一起吃饭?难怪电话会那么及时地打过来,将她骗回了家。
只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即陆晚便不甘示弱地迎视着他,“不可以和他吃饭吗?那你还可以跟齐茉去酒店呢!”
唐庭衍听了,反而笑了起来,眼中的郁色也少了许多。
“原来还在因为这件事吃醋。”
“我没有吃醋!”仿佛心思被他看穿了,陆晚难堪地转身往浴室外走去。
刚走到床边,手机便在床上响起起来,看见上面上官骁的名字,她才想起自己到家忘了告诉他。
陆晚接起电话,“我到了。”
“到了就好。对了,你还记得我家以前的保姆周婶吗?前不久,她被查出是肺癌晚期,我打算明天去医院看她,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陆晚一愣,她记得周婶还挺年轻,今年应该不到五十吧?她记得周婶身体挺好的,怎么这么突然就得病了?
陆晚连忙说,“好,明天你给我打电话。”
上学的时候,她经常去上官骁家蹭饭,那时候白多多还没出国,她也经常在上官家留宿,所以周婶就像是自己家里的阿姨一样,陆晚和她是有感情的。
话音刚落,手机便被人一把抢了过去,狠狠扔到了地上。
她错愕地回头,看见唐庭衍阴沉的怒容,“你——”
唐庭衍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手指摩挲着她的脖子,然后缓缓用力,似乎要将她的脖子拧断一般。
陆晚掰着他的手指,却使不上力气,身体里的空气一点一点抽离,她甚至感觉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惊恐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如果背叛了我,我会要了你的命?”唐庭衍的声音阴冷,冷得覆盖了他的怒气,只有一身冻死人的寒气。
陆晚在他的手心下瑟瑟发抖,她看见他瞳仁中自己放大的面孔,心里突然一片悲哀。她缓缓松开手指,任由他掐着她的脖子,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在美国的这段日子,被薛青的话影响了许多,她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无理取闹了,不够信任他。
可是他什么时候又信任过自己呢?既然两人互不信任,还有什么可沟通,可解释的?
唐庭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真恨不得将她掐死。可他只任由自己的怒火发泄了几秒钟,便松开手,手指余悸地摩挲着她的脖子。
生平第一次,他失控了。
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上官骁,听到她语气温柔地说,好明天你给我打电话,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在餐厅里听到他俩之间的那些谈话,一股陌生的,冲动的愤怒和害怕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
“对不起。”唐庭衍抱住她,歉疚地道歉,嘴唇试探地碰了碰她的唇角,然后轻轻舔舐,见她闭着眼睛,没有拒绝他,揪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他安抚地抚摸她的后背,正要加深这个吻,陆晚突然扬起嘴角,轻蔑地笑道,“你不必说对不起,我就是喜欢上官骁。”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悲哀之后的心被愤怒充斥着,她只想刺激他,想让他痛苦,仿佛这样自己才会好受一点。
唐庭衍的脸色骤然一变,陆晚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满是痛楚的快意。然而,她的快意还没维持多久,唐庭衍就伸手至她的颈后,猛地将她拉近,并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