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片黑暗。
车外,同样一片黑暗。
在这样的雨夜,黑暗尤其会让人心里发慌。
“刘然……”
低低的轻唤一声,白多多这会儿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扬起脸望他,朦胧的光线里她同样瞧不见他。
缓缓伸出了手指,她拽住他的手臂,一触之下,明显感觉到他轻微的一颤,心里一紧,她问,“你还好么?”
此时此刻,她语气里的担忧十足十的真诚,心里更是特别特别的难过。
那危险的一刻,她非常清楚的知道是这个男人在保护她,同时‘遇难’在这深深的沟壑里,她这会儿觉得那些原本认为的天大的事,天大的伤害其实通通都不值一提。
他的可恶,他的强硬,他的霸道,他的不讲理,比起这一刻的拼死保护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半晌,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回答她,“别担心,我挺好的。”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再一声,接着就一直咳个不停。
不由自主的眉心深锁,白多多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心像是被刀刮似的狠狠疼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干涩无比,“刘然,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没有!”又咳嗽了一阵,刘然的声音听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我怎么会受伤?”
情不自禁地又凑近看了看他,白多多甩了甩脑袋,晕得她感觉整个人都在飘,看来震得不轻,脑震荡都有可能,他抱着她承受了大多数的力道怎么会一点伤都没有?
铁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忍不住问,“真没事?”
沉寂了片刻,刘然轻咳了一声,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白多多,以后你顺着我点,成不?”
这话有些霸道,霸道得他直接就忘了刚才谁才想过只要她醒来都由着她的……
心里一暖,白多多这时候已经能确定自己除了脑袋晕眩之外,应该没有受伤,语气也轻松了许多,玩笑似的说,“行,不过,你要再那么无理取闹的欺负我,我指定不跟你好了,去找别的男人!”
一听到找别的男人几个字,刘然疼的都不止是伤口了,连心肝都在疼,咬了咬牙,他猛地低下头去,堵上了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这吻,带着这个男人独有的霸道气息,带着他憋出的怒火,狠狠的探入她的齿间,拖出她滑腻的舌……
任车窗外骤雨倾盆,天地间唯有此一吻,吻到天荒地老,吻到至死方休。
良久……身上的抽痛让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伤员……
伤口的疼痛终于唤回了刘然的理智,却没有洗去他一如既往的霸道,“这辈子你都别做梦了,你只能是我的老婆,只能爱我,其他男人,你看上谁我灭了谁。”
心情很好的白多多,脑子里那阵晕眩感好了很多,微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低声说,“你不讲理,蛮横强势又霸道,不懂得尊重妇女同胞……”
咝……
憋住气还是轻哼了一声,刘然此时满头虚汗,但咬着牙忍着痛,小声说,“傻丫头,我尊重妇女同胞干嘛,对你好不就成了?”
这声音,怎么回事?
白多多呼吸一窒,心头如同被一块大石压过,突然闷得透不过气来。
这个男人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她却明显感觉到一股沉重的气氛!
不对劲!很不对劲!那么剧烈的碰撞,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一直被他护在身下的自己都被活活撞晕了过去,而他的身体一直不停的撞来撞去能没事么?
没事他能一直咳?咳嗽,只有一种可能……翻车时的碰撞给撞出内伤了才会这样咳?
这男人的嘴多硬,受伤了是丢人的事么?
死要面子!
回过味来,白多多连忙抚上他的脸,“你受伤了!”
这回,她用的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一念至此,她抬起手就摸索着抚上他的脸,眉,眼,鼻子,唇……唇,手心沾了一层湿热黏稠的液体……
是血!
顿时,她心里大骇!一颗心像被人给放在油锅里煎熬着一般,又热又疼,这种感觉分外难受,尤其对方还是因为自己而受伤,这种感觉,犹如尖刀插在骨头上。
真的,真的,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喉咙一梗,她不由得有些哽咽,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心,“刘然,你出了好多血,你还好吧?”
一把将她搂紧了一些,刘然有些烦躁,“……别他妈乱摸。”
“刘然……”
低低唤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脑子里的画面开始定格,她铮亮的两只眼睛望着他,四目在黑夜里相对,不太看得清楚,但彼此都知道,他看着她。
呼吸交织!
眼睛功能的强大,在于它们会慢慢地适应黑暗,过了一会儿,那光线似乎有些斑白了,她隐隐看到他唇边似乎还带着笑,同时也看到了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车窗碎玻璃片。
还有看不清颜色的液体随着那些玻璃往外流淌了出来。
一定很痛吧,可是他却哼都没有哼一声!
瞳孔一缩,心脏有一种骤停感!
可是,白多多她到底不是普通的女人,惊魂未定之下,她死死盯着那些个玻璃碎片思忖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冷静点!冷静点!
拼命叫着自己冷静点,拼命控制着自己还在发抖的手,她努力地回想教官教过的那些急救措施,可是……
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真的很想骂人!不对,是骂自己!她的成绩不是很好么?她不是什么都会么?为什么现在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第一步该怎么做?接下来该怎么做?老天作证,她想冷静的,很想很想。
但因了这个伤员不是别人,而是刘然,是她的男人,所以她止不住的身子在颤抖,手也在颤抖,脸色越发苍白。
原来,她不是万能的女特种兵……
原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白多多,你真没用。
怔怔地望着看上去越来越虚弱的男人,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刘然,快告诉我,我该怎么替你包扎?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猛然又咳了一声,刘然低笑,“……多大点事儿……大不了残了……”
“不……”
只是想想那个,她就觉得特别的心疼!
他怎么能够残疾?他是那么骄傲的英雄,要是失去一条胳膊一条腿,或者一辈子都只能坐轮椅拄拐仗,他还是刘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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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紧张自己,刘然心里很舒坦,就连那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怎么,怕我残了给你丢人?”
浑身一抖,她拼命咬着嘴唇,冷静,冷静!
“有了,医药箱……”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猛地想起,车里是常备着医药箱的,想到这儿,她立马撑起身子就去拉开那个储备箱,翻出里面的医药箱来,拿出止血绷带,翻找着药瓶。
对,这个,云南白药!
拧盖,把云南白药往他伤口上洒。
然而,可是……
他那些细小的伤口太多,出血量又大,哪里是两瓶云南白药就能止住血的?
白的药,红的血全都凝在了一起,可血还在往外冒……
被她这一倒饬,刘然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哑声说,“别折腾了,一会有人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笨,连包扎这种常规的护理都不会,还做什么特种兵?看到他紧咬的牙齿,看到他满头溢出的大汗,和忍着疼痛那粗重的喘息……
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一句**。
刘然,这个男人,他的骨头上都刻着两个字——硬气。
心怦怦直跳,她眼眶湿润了!
女人到底还是女人,不管多强的女人都是女人,看到这个刚硬的男人那虚弱的样子,白多多心里软得像堵了团棉花似的,脑子里不断的开始回忆发生车祸前那一系列的事情,想来想去都是自己那点子小心思给闹的。
短短几个月的人生经历,颠覆了她全部的生活,而这起因经过结果,通通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
究竟闹个什么劲呢?多大点事啊?
他在不在乎自己,他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她难道还不知道么?
他喜欢当大爷,那就让着他呗,他喜欢大呼小叫,就让他叫呗,他喜欢没事就折腾那档子事,那就让他折腾呗。
人的一辈子短短几十年,生命何其有限,何况自己也喜欢他?为什么偏偏要拧着他呢?自尊什么的跟生命比起来,何其之轻?
哪怕他浑身臭毛病,但他至少是爱她的不是?
想想现在这个糟烂的社会,有多少糟烂的婚姻,当今社会的男人里,他已经很优秀了是不是?不乱搞女人,她要什么给什么,除了整天板着个冰山脸没什么情趣,喜欢吆五喝六,喜欢强加意志给她,他还有什么缺点?
他那么高高在上,他那么优秀强势,自己为什么非得去和他争,和他去斗?
归根到底,就是那点泛酸的小女儿情怀!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愧疚感就越来越强,不停地就着自己的衣袖去替他擦试唇角的血迹,心里乱糟糟一团,但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却冲口而出,“刘然,对不起……”
微微一震,刘然摸索一阵,将兜里那条子弹项链重新取出来给她带上,顺势亲了她一下,目光很柔,“……别傻了!这个,以后不许取……”
话一出口,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咳嗽那唇边就开始渗血。
白多多心里一阵阵揪得生疼,他这样子肯定是伤到内脏了,不然不能吐血,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个强硬的男人也会有虚弱的时候,平日里看他那么强硬,原来也是血肉之躯啊。
她轻轻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刘然,你别讲话了。”
说着话,那手指,就在不停地颤抖,而眼眶里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哭什么,我死不了。”
刘然心里一抽,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看到她的眼泪,白多多有多能忍他知道,再苦再累的训练都没见过她的泪水,而这一刻,她竟然为他哭了……
有些吃力地抬起右手,带着指尖泛寒的凉意,他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脸,“别哭了啊,乖!”
这一哄,她几乎泣不成声,抹了抹脸她倏地又笑出了声,“傻了吧,我没哭,那是雨……”
大雨还是不停从破裂的车窗流进来,让人偏体生寒,那寒意,飕飕直透心肝。
白多多突然记得妈妈说过的话,有伤就有寒,受了伤的人会感到特别的冷。
这么一想,她赶紧将自己身上他给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飞快地披回到他的身上。
“冷不冷,刘然,你冷不冷?”
哪料到,却被他一把就掀了开来重新披到她身上,不悦地虚着嗓子吼她,“我皮糙肉厚的,不怕冷……咳……你一小姑娘,冷着可不好……”
“刘然!”
默默地抹了把眼泪,白多多心里那情绪五味陈杂,嘴唇轻微的蠕动了一下,她突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贴了过去,把自己的脸蛋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胸口。
这种感觉,即熟悉又温暖,静静地聆听他胸膛里那有节奏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静静靠着他,就像这几个多月来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她都是这么枕着这种熟悉的心跳声入眠,其实乍一想来,他俩这几个多月似乎真的就很少分开过。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白天!
一直保持着这种有些别扭的姿势,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轻轻靠着他。
她不敢动,怕弄疼了他,她不想动,因为他的胸膛真的好暖和,每每这么靠着他,那种浓浓的安全感总是充斥着四肢百骇。
就这样,他们默默的偎依在一起,等待着救援,接受着暴雨的洗礼。
安静的时间,等待的过程,就连时间的转动似乎都特别的慢。
一点一滴。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白多多心里不断的祈祷着快点来人,她真的好害怕这种生命流逝的感觉。
“刘然,你不能睡觉,要一直陪我聊天……”
“嗯。”
他知道她的意思,睡过去,她怕他醒不来。
很窝心!
伸出一只胳膊抱着他的女人,他用另一只胳膊抓住车窗的门把,尽量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住破窗而入的雨水,老实说,心里也有些发凉,他不怕死,但现在却舍不得死。
听到他的回答,白多多心里踏实了不许,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他总能让她感觉踏实和安生。
“刘然,你得答应我,要死也得死在我后面。”
“为什么?”
“我怕做寡妇,我怕死了没有人替我收尸……”
心里一酸,刘然伸手胡乱地揉了揉她的脸,声音依旧低沉,可是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傻姑娘……”
微微哽咽,白多多凑过去在他眉间吻了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咱俩谁比较傻?”
“你。”
“我傻你干嘛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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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太惯着你!”
亲她的额头,亲她的眼睛,他话里在数落着她的不是,手指又贪婪的抚摩着她的脸蛋。
“不惯是什么样的……”
“多多,回家以后,我们不闹了……嗯?”
“好……”
一片雨声的宣泄里,在这个只剩他们的小天地里,他们的目光里,呼吸里都只剩下彼此。
白多多缓缓闭上眼睛听着这个世界,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他们的感情,是共同的,要好好的经营……
林语堂不是说过么?最简单的幸福也就四点:一是睡在自家的床上;二是吃父母做的饭菜;三是听爱人给你说情话;四是跟孩子做游戏。
对于他俩来说,除了最后一点不太可能实现了,其它不都可以实现么?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首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多多依稀能听到小武的声音传来,就是不远处的雨夜里,回声很小,但她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
这一声声的呼喊声,犹如在她心里注入了一针兴奋剂,顾不得大雨,她撑起身来将头探出了车窗。
“小武,这儿……这儿……我们在这儿……”
喊完了这话,她又兴奋的转过头来,轻声唤道:“刘然,小武来了!”
可是,他没有回答。
白多多吓了一大跳,颤声又喊,“刘然!”
他昏过去了,白多多死死握紧他的手,一直和他紧紧交握着,心里那根弦绷紧了。
抿紧嘴唇,她静静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火光。
刘然,你撑住了!
雨夜里,不远处手电频那强烈的光线看上去格外温暖,一队特种兵和穿着白大褂的军医正疾步赶过来。
走到最前面的,正是接到刘然电话就奔命似的小武。
其实他们来的速度很快,非常快,但是对于白多多来说,那感觉漫长得像过了整个寒冷的冬天。
一赶到地点,小武急得直挠头,“嫂子,首长怎么样了?”
“快,快救他!”
首长受了重伤,几个军医哪敢担误?
迅速拿出医药工具,采取了临时急救措施,考虑到他的伤势,又仔细检查了他的头部,然后用力掐着他的大腿和小腿,还好他只是昏迷了过去,感觉到痛感,腿还条件反射的微微一动。
军医抹了一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脑门,大声说,“有反应,还好还好。”
有个护士过来赶紧先给他挂上点滴,就在现场将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一切都弄妥当,几名特种兵将随行带来的折叠担架展了开来,然后将他高大的身体稳稳当当地抬了上去。
那个飞快,那个速度,撑伞的撑伞,抬担架的抬担架,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往山上攀爬了上去。
“医生,他……有没有危险?”亦步亦随地跟在担架边上,白多多身上有些疼痛,但比不上她心里的着急。
“应该……没有大碍!”
而担架上的刘然由着他们折腾,没有再睁开眼睛。
军区总医院。
一早接到消息,华院长还有相关的医疗专家早就等待在那儿了,他们一到医院,专家门交换了治疗意见,立马就组织了一系列的检查和诊断。
在这段时间里,白多多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度日如年,而憨厚得半天蹦不出句话的小武除了挠头,也是半响不吱气,过了好久,那个穿着无菌服的军医才出来。
脸色有些凝重,但看上还算正常。
白多多赶紧迎了上去,紧张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首长右胸第三根肋骨骨折并伴有少量血胸,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好在脑部无明显外创。”
“严重么?”
“他身体底子好,复原会很快的。”
松了一口气,白多多点了点头,“谢谢。”
接下来又是繁复的治疗和护理,白多多插不上手,只能默默地守在边上,等弄到这一切已经是晚上12点,经过观察确定他的病情稳定后,刘然被转入了高干病房。
诺大的高干病房,比普通家庭的套房更宽敞,一应设施都非常齐备,洗手间,小厨房配套完整。
可是,这天晚上对白多多来说,确是特别难熬。
因为刘然受伤淋雨,有些低烧。
心急如焚的白多多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冷敷,冰袋,各种物理交替使用,好一顿折腾下来,他终于退了烧。
长吁了一口气,她默默地看着床上那个向来强悍的男人,输的液体里有镇定的药物,他睡得很沉,但是脸色却苍白得吓人,医生说是因为失血过多。
而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整个晚上,她眼睛都没闭一下,就这么看着他,这也是她第一次仔细观看他的睡颜,以往总是她先睡过去,等她醒来时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睡着了的他,眉头都微微拧着。
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是不停地出虚汗,她就用温毛巾替他擦拭,他过一会儿嘴唇就干裂了,她就拿了棉签一点一点的醮了沾湿他的唇。
很耐心,很仔细,心力交瘁,忐忑不安的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
可是,他还是没醒。
白多多有些害怕了,不会像那些狗血剧一样,来个什么植物人或者失忆什么的吧?
这么一想,她就凑近了一点仔细看他,看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实在忍不住,她将唇附了过去,将附到他的唇上——
“嫂子!”
背后一声呼唤,臊了她一个大红脸,赶紧站起身来。
“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接到消息飞快赶过来的刘一鸣和王萍。
要是换了平时,指定得拿她刚才的动作调侃的,不过目前这样的情形么,没人还敢开玩笑,尤其是刘一鸣,看到老大弄成这样,他吃惊之余又忍不住内疚。
“嫂子,这事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
“哪能怪你?这天灾人祸的谁又说得清!”心不在蔫的笑了笑,白多多觉得如果真要怪,那只能怪自己。
一直没说话的王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着眼睑,走过来扶着她的胳膊,在看到她那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时,又怜惜又内疚,语气就有些哽咽,“多多,别太担心了,首长用不了多久又生龙活虎了。”
微微一笑,白多多反手拍了拍她的手,“瞧你,哭丧着脸干嘛,他好好的!”
这时候,一直在医院等了一大晚上的小武提着早餐进了屋,看到刘一鸣二人,放下食盒叹息着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的愁眉苦脸,“真怕,老大他……醒不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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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鸣赶紧双手合十,老僧入定似的,嘴里念念有词,“观音大士,如来佛祖,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保护老大万寿无疆……”
白多多瞪了他一眼,“……呸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正在这时,病床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喝斥,虽说中气不足,但余威犹在——
“你们一个个的,要不要给我铸个金花圈刻个碑,祝我永垂不朽?”
听到他的声音,白多多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以风般的速度惊喜的扑了过去,“你醒了?”
牵了牵唇,刘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目光有些渗水。
“让你担心了!”
摇了摇头,白多多此时已经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四方神灵……
“多多……过来……”
“嗯?”她乖乖的俯过身去。
哪知道,却被这男人一把按住后脑勺,那嘴唇就直接凑了过来,狠狠地咬在她的唇上。
没错,是咬的,而且咬得挺狠。
“你……”
白多多哑口无言,刚好一点,又发什么疯啊?
噗哧!
见到老大又可以吃豆腐了,刘一鸣也开始神清气爽了,“老大,您的光辉形象完全可以彪炳史册,卑职真是想不服都不行。”
眼一瞥,王萍受不了他神经病似的痞样,狠狠地拽了他一把,“你脑子抽风呢?”
瞟了一眼病房里的人,刘一鸣厚颜无耻的凑到她耳边,“不是抽风,是抽你抽的……”
脸腾地一红,死死掐了他一把,王萍很无语。
看到他俩的打情骂悄,刘然心里非常的躁动,心里跳动着某种不安的因素,清了清有些干涸的喉咙,他沉声吩咐,“这事保密,不要惊动我家里那边。”
扬了扬眉毛,小武有些傻眼,“可是现在,怕是好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吧?”
果然,话说完没过半小时,探病的就一波接一波的来了。
病房很快就挤满了人,来来往往的全是前来看望的领导,专家,还有军区的,部队的一些中高层干部,弄得病房里人潮汹涌,好不热闹,鲜花,水果,各类的滋补礼品,不到两个小时,都快堆成山尖了。
刘然不想把这消息传出去让他爸知道,索性以需要静养为由交待了下去,谢绝一切探视。
终于,这下才清净下来。
他受的伤不算轻也不算重,要说大事也没有,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最重要的是这人一旦生病,脾气更是越发见长了,琢磨出他女人这会依着他,滋味不错就开始嫌医院的饭菜难吃不合口味了。
实话实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挑食——
“多多,我想吃红烧肉了。”
想到红烧肉,白多多心里一阵恶寒冷,这整个事件不全托那一盘红烧肉的福么。
翻了翻白眼,她打趣地说,“那晚上谁说的,从此再不吃红烧肉了?”
瞥了他一眼,刘然故意咳了两声,“这么愚蠢的话谁说的?”
得,这男人生一场病,倒学会耍上赖皮了。
横了他一眼,白多多心情颇好,又开始斗上了,“猪说的!”
嘴唇紧紧抿起,刘然装得疲惫万分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那就吃猪身上的肉……赶紧的,我饿了!”
看到他这样,白多多心里一软,“生病不能吃红烧肉,我一会儿给你做点其它的……”
“我就想吃红烧肉!”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想争取自己那盘红烧肉的权力,像是想证明什么,可是到底想证明什么呢?
他又琢磨不出味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行行行!”
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白多多没多大心思和他置气了,只希望他赶紧的好起来。
没法,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白多多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这男人的,活该被他折腾,和王萍他们说了一句中午都在这儿吃饭,就准备去附近的超市购买点食材,刚一拉开病房的门,就见到了大人物登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然不想他爸知道,偏偏他就这么快赶过来了。
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戴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目光,在看向白多多时特别的锋利,胆小的人,一定会被他这模样吓得肝颤。
可是,白多多掀了掀唇,倒没有觉得拘束或者不安。
她知道他不待见自己,可是她是和他儿子过日子,待不待见又有什么关系?他瞧不上自己,自己又不屑去热脸贴冷屁股。
刘父没有跟她说话,只是淡淡的跟刘一鸣和小武点了点头,就转眸问陪侍在旁的医生,“他伤势怎么样?”
恭敬地垂手而立,那医生赶紧汇报,“不算太严重,静养一阵就能大好。”
“那就好。”
向医生摆了摆手,刘父缓缓走近病床,望向没有搭理他的刘然,“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
冷硬的声音,一如既往,刘父点了点头,只当没听见他的顶撞,这么些年来此类的软钉子他碰得太多了。
“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白多多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压力没了,她的心脏终于可以正常跳动了。
哪知道,跟着刘父进来的那位戴黑框眼镜的秘书却留了下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态度还算好。
“白小姐,董事长有请。”
有请?!
‘请’这个字一般是斯文人的说法,其实意思更确切点表达,应该这么说——找茬!
不过么,这种事情都摆到刀刃上了,避无可避还能怎么办?那就上呗!
飞快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刘然,她没有流露出惊慌,只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皱巴的衣服,转身就跟着眼镜男出去了,昨晚一宿没睡,衣服都脏乱了,可是她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见人。
刚走到电梯口,小武就大步追了过来,“嫂子!”
“小武?!你这是?”她有些疑惑。
“老大让我跟着你去!”穿着军装的小武看上去特别精神,话说得铮铮的响亮。
一听这话,那秘书笑了笑,“董事长吩咐,他只见白小姐一个人。”
慢腾腾地瞟了他一眼,小武十分坚定,“老大吩咐,我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嫂子!”
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只听刘然的,其他人谁都不好使,哪怕刘父也一样。
白多多心里一暖,刘然这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呢,虽说刘父找她到底要干嘛她不知道,不过不用脑子想也明白,指定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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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秘书毫不相让,依旧有礼地提醒,“白小姐,董事长说只请你一个人。”
呵呵……
难道还真有猫腻?
不等她回答,小武直接挡到她的身前,板着一张黑脸,套词没变,“老大吩咐,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必须跟着嫂子。”
秘书皱了皱眉,他是玩脑子的斯文人,而小武是拿枪杆的野蛮人。
跟他讲理?
想了想他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请示,过了一会儿才回来,目光投到白多多脸上。
“走吧,董事长同意他跟着。”
下了楼,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车,秘书礼貌地替她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微微笑着,白多多心里直突突,和小武一起钻进了那辆车,一路东拐右拐行驶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汽车拐进了一条胡同,最后停在了一个四合院门口。
透过车窗,可见院门口站满了一溜的保镖,好家伙,瞧这阵仗,重兵把守啊。
“白小姐,到了。”
白多多一笑,波澜不惊地下了车。
好吧,其实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她的心里一直在打鼓呢!不过么,有小武亦步亦随的跟着,总算是略略放心了些,刘然手下的这几员大将,没有一个是吃素的,说飞檐走壁太夸张,但再加上她自己,一般人要想把她怎么着也不太容易。
况且,她也不相信依刘父这身份,真会对她采用什么野蛮的手段。
俗话不是说么,先礼后兵,第一次交锋,怎么着都得是礼,要兵也会是下回分解!
果然,她的猜测是没错的。
一进四合院居然很有居家的感觉,凉风习习,苔藓干涸,青石板被磨平了棱角,这布局季陈设都是纯粹的古风古韵,但是从那考究的用材,色彩,纹饰和院落设施来看,又和普通四合院大相径庭,像极了晚清时遗留下来的贵族院落。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儿见她呢?
正厅的雕花木窗下支着一张木桌,桌上摆放着古董茶具,旁边的炉子里还浇着鲜开的水,咕咕直响。
而刘父就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喝着茶,神情内敛深沉,带着明显上位者的威严,老实说,仔细看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那五官还真能看见几分刘然的影子,不过么,那气质更像是他的小儿子雷峥。
见她进来,他挥了挥手,谴退了旁边的人,小武也站开了,只是远远观看不敢听,这是规矩。
刘父语气平静无波,内里却暗藏着锋芒,“过来坐吧。”
还挺客气!
白多多牵着一抹笑,优雅地走过去他相对而坐,准备迎接着即将而来的刁难。
她面前,也摆着一盏茶。
半晌,刘父没有说话也不搭理她,白多多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给她的下马威,高手过招之前都会选择先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
院里十分寂静。
终于,听到茶杯轻碰木桌的清脆声响,还有刘父闲话家常似的开场白,“我和白小姐已经见过一面了。”
废话不是?但废话的前奏却是必须的,白多多当然不会没了礼貌,淡定地笑笑,她这时候才温婉地招呼,“叔叔好。”
“这儿是我周家的祖宅,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而周家在历经朝代更替还能保持家庭的社会地位,白小姐知道是为什么?”
摇了摇头,白多多还是微笑,心里忖度着他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按刘然的说法,一个大家族里那些事都是错综复杂的,而家族的典盛与兴衰都得依靠后世子孙来维系。刘父的意思无外乎说,刘然身处在这样的家族里,除了享受家族给予的荣耀,也得承担家族的责任,甚至牺牲自己的婚姻。
可是,他除了生下了刘然,还为他做过什么?从小将他扔在国外,对这个私生子不管不问,现在又有什么脸现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和她说教?
“刘然他要找什么样的女人,要找多少个女人,我做父亲的都不会去干涉,只不过,这种女人只能是女人,绝对不可能与婚姻有关。”
这话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刘然跟哪个女人上床,跟多少个女人上床都无所谓,只要不结婚。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心里很不耻这种逻辑,但他是长辈,白多多也不好去反驳,只能品着跟前那盏烟雾缭绕 的铁观音静观其变。
大概是瞧出她没有反应,刘父冷漠的双眼浮上了愠意,但还是挺平静,“白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我家的环境太复杂,并不适合你这种单纯的姑娘。”
呵呵……
为什么不直接说让她滚蛋呢?非得绕来绕去的这么拽,她这种市井之流实在欣赏不来这种修养。
不过么,一亿的支票都没扔给她,还想让她离开刘然,怎么可能?装疯卖傻,那可是白多多的强项。
坦然地望着他,她轻笑了一声,“呵,我觉得您家挺好的!”
态度不卑不亢,不反驳,不辩解,只是微笑,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这是她唯一的应对方式。
锋利刺眼的目光落到白多多身上,刘父说话不疾不徐,但总有本事让听得人心里发慎,“白小姐,我很忙,一会还有事,希望你能审时度势。”
这么说来,也真为难了刘父,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和她这个小女子说教,还说得如此隐晦,七弯八绕的。
她心里实在很想笑,但面上却装着听不懂,“那实在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挺忙的,我未婚夫还等着我给他做红烧肉呢——”
“我以为你应该很聪明才对?”刘父隐隐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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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一向不笨。”
“刘然是一个大局观很强的人,可是现在他所做的事,越来越不靠谱,你不希望他为了你失去政治前途吧?”
白多多微微有些怔愣,刘然这人确实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杀伐决断,泰山崩于面不变色的男人,他是天生的王者,而跟她在一起这事,在她看来有太多令人费解的东西。
见她动容,刘父继续说,“昨晚上的事,我不想再去追究你的过失,但是白小姐,我们周家是B市的名门,周家的儿子绝对不能出任何丑闻。刘然是一定要认祖归宗的,他的婚姻绝对不可能跟你绑在一块,有些道理我不想赘述,白小姐应该明白吧?我能给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好好做个班婕妤吧。”
班婕妤?
白多多震惊了,他把她当什么了,这些有钱人说话可真有意思,怎么不直接告诉她说做刘然的小情人也不是不可以,做老婆就免谈,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扯这么多幺蛾子干嘛?
这谈话技巧,这掌控的气势,真不愧……
略略垂眼,她这次是发自心底的笑了,眼波辗转间,那笑容如沐春风。
“实在对不住,我从来没想过做长孙皇后,更没想过做班婕妤。”
“白小姐,我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跟你谈话的。”刘父的话,语气加重了。
意思是说她态度不恭敬,不识趣?可是凭什么她该恭敬呢?他都不接受自己,怎么又成了长辈呢,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不过心里这么想,面上她还是挺恭敬。
“我也一直敬重您是长辈。”
“那白小姐这么聪明,应该懂得该怎么做吧?”刘父看了看时间,似乎对谈话已经产生了不耐烦,或者对她的油盐不进很是恼怒。
“相比于聪明,其实我更固执。”白多多笑着回答。
哪怕她昨晚上没睡觉,这会儿脑子却比谁都清楚,经过了昨晚,她非常清楚自己还是挺在乎那个男人的,而且是他选择了她,凭什么别人三两句话自己就得拍屁股走人?
不过么,从刘父的态度,她倒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和刘然要走下去,绝对不仅仅是你情我愿那么简单,这条路甚至会比她想象的还要荆棘密布,也许还会危险重重。
沉默片刻后,刘父终于站起了身。
“白小姐当真不配合?”
不配合又如何?
白多多说不出自己此时心里的感觉,他需要她怎么配合?什么时代了还有用强权拆散别人的?不就是欺负她小屁民无权无势么?
压抑着心里的难过,她笑着一字一顿说得相当的认真,“那我也跟你说实话吧,我不会畏惧你的强权,也不会自我轻视,更不会像你所要求的离开他,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会是配得上刘然的女人,如果有一天我真要离开他,绝对与你所说的这些都无关。因为你所看重的,对我来说,偏偏都是浮云。”
闻言,刘父眸底掠过一抹的惊讶,转瞬间,眉目变得更为锐利,“不识趣的后果,你能承担么?”
抬眼望了他一眼,白多多索性不回答,言多必失,想怎么样说了也没用。
恰在这时,有秘书过来小声提醒,“董事长,会议时间快到了。”
点了点头,刘父突然波澜不惊的吐出一句话,“对于白小姐的自信我很欣赏,但是自信是好事,有没有能力自信是另外一回事。”
说完,他大步离开。
白多多抿紧了唇,望着那扇雕花木窗,静静出神了良久。
从四合院出来,白多多准备去农贸市场买新鲜的食材,于是便让小武先回医院,可是她好说歹说都不管用,这家伙偏就认上死理了,说跟着她是老大交待的政治任务。
必须寸步不离,除非他死。
没法了,遇到这么一个犟驴子,难不成,还真把他给杀了?
于是,这么一个大堵墙似的小武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开始逛菜市场,实事上,看到他那股子实诚劲,白多多心里还真是挺乐呵的,直接就将刚才和刘父那一番不太愉快的对话放之脑后了。
她这个人,小强的心脏,奥特曼的四肢,心理调节能力特别强,抗打压能力更强,只要火还没落到脚背上都不算什么,再加上劫后重生的喜悦感,她真挺放松的。
生活如此美好,烦躁哪有必要?
很久没来到这种地方,乍一看到市场上排列整齐的新鲜水嫩的各类蔬菜,心里那个爽快啊,要不是有个跟班她真想哼两首小曲了。
买菜倒是小事,伤脑筋的问题是,除了红烧肉,她还真就不知道刘然喜欢吃啥,平日里吃饭,见他啥都往嘴里塞。
站在菜摊前,她略略顿步,转眸笑问,“小武同志,你家老大都喜欢吃些什么啊?”
小武回答得也挺仔细,“……好像都喜欢吃。”
得,很明显,她白问了。
不过他或许是真的不知道,这些纯粹的军人在脱离了社会后,整天的军事战略高压训练下,难免会变成生活白痴了。
心里喟叹着,手里东挑挑西捡捡的很快就购买了好多的食材,既然不知道喜欢什么,那就学韩信呗——多多益善。
也不怕拿不了,今天有小武提供最体贴的六星级服务,左手提葱,右手拿蒜,那股子周到劲真是不错。
等他俩买好了东西再回到病房,远远地就看见刘然那间病房门口站着俩小护士,手里拿着一个药品托盘,门神似的杵在门边咬着耳朵说话,却没有进病房去。
咦,真奇怪了!
她走在前面,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
“准备给首长吃药,还有挂液体……可是……”
看她俩那支支吾吾的样子,白多多更是弄不明白了,吃药挂液体在门口站着干嘛?
“可是什么?”
两个小护士相视一眼,咬着唇如实说,“首长似乎情绪不太好,我俩都被轰出来了……但是上头又交待了要照顾好,我俩……我俩……”
那可怜劲,那为难的样子,弄得白多多手上拿着的购物袋差点打滑。
老实说,有些难以置信,她走的时候刘然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会儿工夫脑子就抽风了?
安慰似的笑笑,她推开病房门,说:“进来吧!”
“……”
“不怕,没事,他又不吃人!”
一进门,果然,刘然那心情明显还在持续愠怒着,坐在病床上满脸怒意,那脸色黑得……
别说,真像要吃人似的,这模样,不了解他的人谁敢接近半步?
而王萍和刘一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都没吱声,一眼瞄到他,刘一鸣赶紧双手合十,眼睛里代达的意思全是‘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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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发脾气来的?总归得有个原因吧!
不过么,白多多可是深谙刘然同志的脾气,没事发脾气也是常事,这么一想,便有些哭笑不得,往里走着便轻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刘然明显松了口气。
终于看到她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那颗提了半天的心脏总算又落回了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被他爸叫走,他实在是太不放心才派了小武跟去的。他爸的那些对付人的手段,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而现在,回来了就好!
心一旦舒坦了,脸色也就好看了,由黑变白不过瞬间就完成了,但说话时那种牛气冲天的冷漠样子还是丝毫未变。
“过来。”
“马上就来,我洗个手……”
心里鄙视着这个纸老虎,白多多笑着开心的答应着。
放下手里的东西,她进里间洗了个手,才又重新坐回到他身边,小模样挺像个乖顺的小媳妇,紧紧握住他的手,笑容特别灿烂。
“听说你不吃药,不打针?”
“嗯。”刘然脸色一沉,不太愉快了,好不容易变白后好看点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漆黑一片了。
白多多微怔,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大,你几岁了?这么幼稚,还怕打针吃药?”
似乎对她的揶揄不以为意,刘然反手紧握住她的手,“我要你喂。”
唇角一阵抽搐。
真的,白多多想不服他都不行,多大的人了,怎么孩子似的耍脾气?
无奈地冲站边上一直没吭气的小护士使了个眼色,立马药便拿了上来,温水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将药片握在手上,他却不接,就着她的手温水送服,哪像怕吃药的人?
吃了药,这回刘然也没有再反对护士给他扎针了,只不过,另一只不扎针的手却紧紧抓住白多多不放。
别误会,他绝对不是怕痛怕扎针。
而是……
他不喜欢这些女人碰他,哪怕她只是护士,哪怕只是碰手,哪怕只是为了给他治病,他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挂上药水,护士功成身退,刘然往床上一躺,看着他女人在身边坐着,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话又说回来,他平日里的工作实在太忙了,绝少有这种放松的机会,像这样啥事也不干,就睡在床上等吃的感觉还真挺不错。
不过,一切都因为有了人陪。
别说,高干病房间的小厨房挺不错的,外加白多多做事本来就风风火火的挺利索,又多一个王萍帮忙,大约一个多小时,病房里就支起了一张饭桌,饭菜都摆上了。
不过是随便做的几样家常菜,都能让人食指大动。
红烧肉她也做了一盘,但考虑到刘然同志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宜吃,好说歹说才让他放弃了这个疯狂的念想,她却被迫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若干,例如,以后至少每周两次红烧肉等等……
可是,看着他平素冷冽的两只黑眼睛,多了一些不一样的神情,还有受伤后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她心里就柔软得不行了。
一个阵地失守,离全军覆没就不远了。
细心地替他在病床上支了一张小方桌,将特地为他准备的两样菜放了上去,一个小鸡土豆,一个骨头海带汤,都是特别适合他这样的病人吃的。
摇头,无奈,咧着嘴哄,“这也挺好吃的,你尝尝。”
瞧了瞧两盘菜,刘然又眯起眼睛审视地看了她半晌,才佯装淡定地问,“这也是厨艺班学的?”
天雷滚滚,怪异地瞟着他,白多多直接就沉默了。
妈的,刘然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别扭?而且别扭的对象还是填肚子用的,吃下去就没了的东西……
心里九曲回环,但她着实不想再因为吃的去触他的霉头。
何况么,吃醋,嫉妒,小心眼,这些个词,都是爱的表现,他连别的女人碰碰都会皱眉头,却在她面前像个幼稚的小男生,白多多心里飘着得意,脸上漾着幸福。
她将手里盛好的汤碗递到他嘴边,笑得有些讨好,“来,乖,这都是专门为你做的,以形补形,吃猪骨头补……骨头!”
其实她想说的是,吃猪骨头补猪骨头!
轻咳了一声,刘然倒没有发现她话里的意思,或者说即便发现了也被她那句专门为他做的给迷惑了,性感凉薄的嘴唇微微一勾,他就着她的手喝着汤,那神情专注而缓慢,好像喝着的不是骨头汤,而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
喝完一碗,意犹未尽。
“挺好喝的。”这赞扬,很由衷。
而另一边,桌上等着白多多开饭的三个人全都痴了,看到他俩在那儿郎情妾意的互动,三人挤眉弄眼又不敢出声。
虽说对以冷酷著称的老大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有点接受不良,但他们还是都乐见其成的。
这么些年,老大一个人,也够苦!
和谐社会来了!老大开心了,风向标明朗了,气氛也就活跃了,大家伙一边吃着,一边夸着,一边唠起闲磕来。
王萍和刘一鸣两个人算得上是欢喜冤家,吃着饭也能斗几句小嘴,听得大家都乐呵。
白多多自己吃两口又去照顾刘然,而一向刚硬的刘然,总是以手不太方便为由各种的要求她做粗使丫头,两人那样子看上去真腻歪。
不得不说,最受荼毒的就数可怜的小武了,他浑身那个刺挠劲啊,怎么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饭后,趁着两个女人收拾东西去了厨房,病房里才算是清净了。
三个男人,都是多年的战友,又是过命的生死交情,战林弹雨的没有少一起使劲,很多话不用点得太明白也都能了解,一人一支烟一抽,烟雾袅袅间那话题就摆开了。
无外乎就是与部队那点子事有关。
为了表彰特种兵方队阅兵的杰出表扬,刘然告诉刘一鸣给予参加阅兵的方队人员集体嘉奖一次,极个别成绩突出的另外颁发‘优秀士兵’奖章,为此他们仨又商议搞一个庆功会。
聊了一会儿,公事说完,就是私事了,刘然看着跟前的两个左膀右臂,觉得有些事还是得挑明了说好,毕竟是他未来老婆的好友,他不希望以后为了这些糟烂事弄出些什么幺蛾子,惹得不痛快。
这是刘然的作风,凡事挑明了。
看了刘一鸣一眼,他严肃地问,“你对你嫂子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大概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事,刘一鸣愣住了,想了想,过了好半晌才噗嗤乐了。
“老大,你不是吧?私事也管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