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观战的梁荆宜心生感动,班里这个兵可比他当年强多了。
他甚至想啊,如果当初他俩分在一个新兵班,班长宗儒麟九成九的会挑走身体和文化素质,全面碾压自己的徐陈伟。
如果是那样的话,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些事,说不定自己和那些同年兵一样,早就选择退伍回家了。
“两百一十五,两百一十六......”刘新昊的声音低了下来,速度也放缓了一些,他发现牛庭似乎有些不对劲,而反观徐陈伟,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比拼,是对意志力的绝对考验。
顶不顶得住,也许就在这一刻见分晓。
“还能不能坚持?不行就喊‘报告’。输了,你也不会掉块肉;赢了,你也不会长斤膘。”汪月又朝地上趴着的俩人喊话。
他的这种做法,既有激励和鞭策的意思在里面,又夹杂着心理暗示的成份。
一排的几个班长听他说过:他在京城参加阅兵方队集训的时候,参观过特种兵训练营,那些上天能驾机打鸟,下海能开船捕鱼的特种兵教官们,就经常使用这种训练方法,来引导特种兵选择放弃,考验特种兵的极限承受能力,从而让那些人突破自我心魔,取得骄人成绩。
可惜新兵蛋子不是特种兵苗子,他的话音一落,“报告”声随即响起,是牛庭选择放弃了。
刘新昊的脸上掠过一丝丝地无奈,不过,很快这种无奈地表情,便被开心的笑容所取代了。
牛庭能坚持到现在,本身就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坐二望一”变成了荣耀登顶,梁荆宜朝趴在地上,还在等待着继续数数的徐陈伟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尽管人家根本没空搭理他。
“班长,我想去教导队集训。”昨天上午在游园时,徐陈伟说的话,再度随着思绪泛起。
经此一战,他相信这小子完全有能力参加教导队集训。
“起立。”既然胜负已分,汪月鸣金收兵。
刘新昊也没数了,可徐陈伟猛吸一口气,又吭哧吭哧做了五个才起立。
我考,这是肉眼可见的硬实力啊!
胸前剧烈起伏的徐陈伟喘着粗气,任由额头上的汗水“吧哒吧哒”地砸在水泥地面上,尔后,又迅速地被地面的热气所烘干。
当汪月宣布最终的获胜者是徐陈伟时,他望向和自己激战到最后一刻,才分出胜负的牛庭,那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挑衅,又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胜利者嘛,总是高高在上有一万种方式打压落败者,哪怕是残忍的方式。
比赛结束,虽然没有物质奖励,但徐陈伟力压群雄,获得全排俯卧撑第一名,却是不争的事实。
回到宿舍,他再次受到同班战友众星捧月般的交口称赞,平时混在一起,吃着大锅饭,大家感觉都是差不多的。可轮到单个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的时候,谁能顶得起来,那就比拼的是真工夫了。
吃过中饭,逮住梁荆宜一个人在宿舍的空当,徐陈伟问:“班长,你看我到底能不能去教导队集训?”
他问得这么直白,摆明是对昨天那个事心有不甘。
当兵的人要的就是这种不服输的精气神。
“只要你保持现在这种状态,绝对可以的。”鸡血打一打,还是很有必要的。
此时的梁荆宜对新兵三个月训练结束后下班排,已然有了心仪的人选。
能文能武,内务也是班里的顶级水准,这是一个可造之才,即便现在新兵们都还没有授衔,他却提前把六炮的瞄准手给默认了下来。
哪怕到时候,有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这个家伙老乡观念严重,挑谁不好,偏偏挑一个HB的老乡,他也愿意这么做。
好苗子嘛,谁愿意拱手让给他人!
虽然输了比赛,晚上刘新昊到二班还是大方地当着梁荆宜和众人的面,使劲夸了一波徐陈伟。
成王败寇,这顿夸赞,哪怕是新兵蛋子也承受得起。
他对站在面前的好兄弟梁荆宜,一直都是羡慕加嫉妒的。
从两年前的新兵连开始,人家就被宗儒麟刻意地打压、折磨和照顾,进而短时间内实现了由“大癞子”向“合格兵”的系统升级,下了老兵连,一路过得顺风顺水,第二年又有幸得到了排长的赏识,在两年的时间里,人家该有的荣誉进步都有了。
而反观自己呢?
新兵连在班里不受苏辉建重视,那时在老苏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唐星星的影子。下老兵连分到侦察班,又遇到了郑建平这个坑队友的二货,好不容易送走了郑建平,自己又控制不住火爆脾气,和班长许才南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矛盾,差点大打出手;到教导队参加预提骨干集训,也没取得什么突出的成绩;这次带新兵,也是平平淡淡的。
两年来,几乎所有的荣誉进步都与自己无缘,想到这些,他不免心情沮丧。
为什么都是在相同的条件下付出两年青春,可差距就这么大呢?
即使有自己身体素质不强悍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的性格。
脾气火爆就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往往一件不如意的小事,它就能迅速点燃内心燃烧的小宇宙,可等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再复盘时,自己又会觉得做法很幼稚。
远的不说,就说春节前自己被连长陶炼批评的那次,就是自己太自以为是所导致的。
《内务条令》中明确规定着军装时,内衣领不能高于外衣领,可自己完全不当一回事,天天穿一件高领的内衣晃来晃去的。
因为这件事,陶炼在全连集合时大作文章,指名道姓批了他足足有十分钟之久。
这种批评方式,无疑相当打击一个人的自信心,但是领导批你并非是无理由的,谁叫你自己没能遵规守记以身作则,说白了,就是自作自受。
这且不说,等回到宿舍后,他居然把气全部撒在新兵头上,说新兵这不行,那不行,有愧于自己劳心劳力地付出。
这特么是哪跟哪啊?
回忆越多,心里就越难受;想得越远,情绪就越低落......
东扯西拉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之后,他便挥手作别了,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三班才是。
正月初三全天安排自由活动。
中午有人提起,连队怎么还没有装电话?
梁荆宜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自己问过老兵连文书孙文武了,电信局过来安装电话的工人放假了,要等到正月初七上班以后,这些人才会过来。
新兵好忽悠,经他这么一说,这个事也就小事化了了。
下午四点,连队通知各排组织收心教育,放假正式宣告结束,新兵连的训练已然进入到后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