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里通知:六月二十八日上午八时至二十九日下午六时,由团司令部对榴炮一营五十公里徒步野营拉练进行考核验收,要求除了必要的岗哨和养猪的饲养员外,必须全员参加。
看来饲养员真是个极其特殊的岗位,当所有人提上枪、扛上筒,到前线准备打仗的时候,他还可以从容不迫地喂着猪。
野营拉练这可是梁荆宜来部队后的第一次。
以前也听班长和老兵们说过,徒步野营拉练是一年搞一次,但是去年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搞成。
出去两天总比呆在营区好,现在又是处于一级战备期间,所以不管是不是节假日,人员都不能请假外出。
徒步野营拉练仅是从字面上理解,似乎挺轻松的。
徒步嘛,就是什么都不用带,和徒手跑五公里一样;野营呢,无非就是带上帐蓬,找一个能住的地方,过它一夜。
其实不然,拉练要带的东西多着呢!个人的被褥和衣服鞋子,本班的枪支和弹药,甚至连队还给每个人发了一个装有两斤大米的米袋。
那个米袋是绿色的,样式与救生圈很相似,看上去很复古,也很有喜感,挂在肩膀上的话,感觉就好像回到了解放前。
两天时间不算长,五十公里是一个来回的距离,说白了也不算远,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物资准备。
六班是一人买了两个面包,几根火腿肠和两瓶矿泉水。徒步不同于坐车,买多了也不好带。
老天爷有点不给面子,这几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从昨天早上开始,小雨就一直在下个不停。
连队很多人还幻想要是这么一直下着雨,团里说不定会把这次徒步野营拉练给取消掉。
这种想法有点一厢情愿了,因为直到晚上八点,雨也没停,团里取消的通知也没有来。
连长徐志乐在动员会上说:下雨对我们革命军人来讲是一种考验,想想红军两万五,想想红军过雪山草地,我们才这么一点距离,才遇到这么一点困难,这算得了什么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五十与两万五没什么可比性,所以在拉练之前,九八年兵和九九年兵还是挺兴奋的,毕竟这是他们来部队后的第一次徒步野营拉练。
二十八日六点起床后,小雨还在下着,连队没有安排出操,各班在宿舍开始装被囊,打扫环境卫生。
六点半开饭,听连值班员的哨声到三楼兵器室取枪支和弹药。
六班是四支八一杠和一具四零火箭筒,刚开始连值班员通知说,每个班还要扛一箱步枪子弹的,后来考虑到一箱子弹大几十斤,太重了,又临时改通知说,不要带了。
六班五个人,枪支人人有份,梁荆宜扛的是四零火箭筒。
这玩意整个一连只有两具,除了六班,还有一班一具,它净重十四斤,差不多是两支八一杠的重量。
张明黎也想扛火箭筒,他觉得这玩意扛在肩膀上很有派头,但是梁荆宜没给,党员嘛,积极性和先进性总要体现得比团员高一个档次。
拿完武器,又到器材室拿帐蓬,六班分了两顶,梁荆宜和张明黎一人带一顶。
晚上睡觉也是明确划分了的,陈杏志、王勇学和张明黎三人睡;排长、梁荆宜和蒋古日三人睡。
七点,各班在宿舍里待命,排长钭星宇给二排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方便袋,他还要求所有人必须带上一套迷彩服和解放鞋。
排里有几个老兵是不愿意带的,但是在他的一再督促下,也还是极不情愿地给带上了。
特么的这雨会下个不停吗?就我们二排的毛病多。后来在路上时候,那几个不愿意带的老兵,还边走边发着牢骚。
他们是头发短呢,见识也短,巴不得最好只穿一条大马裤搞徒步拉练,这样人才显得轻松。
七点三十分,全连听哨音,穿雨衣集合。
无线班唐星星也参加了这次徒步野营拉练,虽然永久性的神经功能障碍,不仅让他丧失了爆发力,还让他不能干重体力活,但是他不甘心两年军旅生涯就像这个卵样,所以他一再申请要参加。
连长告诫他,如果因为这次拉练,导致你的伤情加重,你不要怪连队。
他说,不怪,要是领导不相信我,我可以写保证书证明自己。
既然这样了,连长便答应让他参加。
不过,他没有背电台,无线班一共三部电台,苏辉建、林小周和新兵袁中华一人一台刚好。
参加这次拉练最惨的是担任后勤保障的炊事班,他们推着一个独轮车,车上绑着一口大黑锅,锅里装的全是菜、面粉和调料,在如此恶劣的行军条件下,五十公里的路程,对他们的体能的确是个极大的考验。
七点四十分营里集合,团参谋长在营长谢华宜作完动员后,又提出了几点要求。
八点,谢华宜下达“出发”的命令。
营直是第一梯队,一连是第二梯队。
连队按照“尖刀班先行”的原则,编成两路纵队,迎着风,冒着雨,雄赳赳气昂昂地从营区出发了。
“尖刀班”共有六人,由指挥排长王强带队,挑的全是侦察班和有线班的人。
走了不到两公里,就到圆山了。
圆山脚下以前驻扎的是步兵XXX团,去年年底的时候,整个步兵团都改编为装甲团了。
探头看了看,不见坦克。梁荆宜不免有些失望。
看坦克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下雨怎么可能会把坦克开出来淋雨呢?他也是没带脑子考虑问题的。
在步兵团改编成装甲团之前,一到晚上,圆山方向总是枪声响个半夜。
可自从改编以后,圆山方向的枪声也稀疏了,估计以前是动不动就搞个排进攻和连进攻,而现在只能凑凑数,搞搞班进攻和三人进攻了。
一路上走的全部是小路,加上下雨泥泞路滑,貌似走得很快,其实行军速度慢得一笔,快十一点半了,前面传来的消息说,才走了十多公里,等于说三个半小时了,却连四分之一都没有走到。
营里来了通知:各单位原地埋锅做饭。
老天爷开了眼,把雨给暂时收了。
菜式很简单,一个肉炒花菜加每人一小包涪陵榨菜,听说中午吃的饭,全是指挥排和驾驶班米袋的米。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又让部分老兵心里不平衡了,他们也想把自己身上绑的米,早点下锅。
下午一点半开始走,脱了雨衣,又吃了饭,虽然衣服还是湿的,但是大家的干劲很足,行军速度明显比上午刚出来时要快了不少,六点之前,全营赶到了团指定的宿舍地。
这时老天爷又突然变脸,下雨了。
这里是一片柚子林,而且不远处,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荔枝林。
ZZ是有名的水果之乡,恰逢六月底,柚子和荔枝有些早熟的品种,都已经开始上市售卖了。
团里把一营放在这个地方宿营,是否有意而为之呢?
各连按照营里划分的区域,开始搭建帐蓬。
搭好帐蓬,盖上薄膜,又挖排水沟,一通操作下来,之前被体温烘干的迷彩服,此时又全湿了。
快八点了,连值班员才吹哨开饭,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开饭晚的原因,说是炊事班做饭第一次着急了,搞了个夹生,后面又重新回炉做的。
菜还是人手一小包涪陵榨菜,不过花菜炒肉变成了豆干焖鸡。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后,大家胃口变好了的缘故,抑或是连队炒菜的那把铁锹没带出来,这回全连人都说炊事班晚上的豆干焖鸡,焖出了新高度,都夸炊事班长屈大全总算是有点“星级厨师”的味道了。
要不是炊事班的那辆独轮车推得他直想哭,这会得到夸奖,他肯定会高兴得连鼻涕泡都给冒出来。
晚点名的时候,各连纷纷唱响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属于是面对诱惑,提前打好预防针。
脱了衣服准备睡觉,这时梁荆宜才觉得排长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他给排里人手发一个方便袋,正好可以把湿衣服和鞋子装起来。
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明天的湿衣服和鞋子,会把被囊里的被子和褥子打湿了。
还有他让那几个嫌麻烦的老兵把迷彩服给带上,就是为了防止这个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况且多带一套衣服又有多重,它总比你第二天穿着湿衣服要舒服吧!
姜啊,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