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地砖的光泽,近于虚空的夜色。
那种深邃的、无穷的、令人无法琢磨的漆黑,使人脚着地砖,犹若置身浩瀚的夜空之中,而黑曜石内蕴藏的斑驳星芒,更加的诉说出学院的古老和神秘。
痞子马打了一个重重的响鼻。
它似乎很不习惯星空的颜色,或者说,是因为这座神秘的学院,散发出连它亦无法抗衡的威力,它暗红的眼眸逐渐变得急躁,它伏下身体,很不安的将吴文胥放置下来。
他们置身在一座空旷的庭院里。
浮绿的苔藓表附在具有碎纹的柱子上,古老的断柱旁长满疮痍丛生的杂草,连脚下的黑曜石地砖,也学院景象截然不同。
四周除了空荡而看不清尽头的入口,这座庭院唯有低沉的风声偶尔掠过。
痞子马愈发的不安,它感觉掠过的风竟如跳跃音符一般,每一阵的旋律皆不相同,仿佛春去秋来,四季更替!
风中蕴藏四季,意味着时间的轨迹出了问题。
能改变时间的法则,这座庭院里底居住着何方神圣!
“噜噜噜~”
痞子马突然发出一阵高昂的嘶吼,好像在对装死的领主大人宣泄着心中不满。
“知道了,知道了。”
足足品尝了阿狸二百五十多种黑暗料理的领主大人,好歹消化完最后的噩梦。
他轻抚痞子马的背脊,一人一马静止在庭院之中,倾听风的变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好像是……”
吴文胥右耳微颤,忽然指向西面的入口,“在那里。”
“噜。”
痞子马刨蹄表示认同,眼神愈发的警惕。
事实上,它也不知为何一进入学院便会出现在庭院里。
好像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推动着他们,引发了空间和时间的转换!
西面入口的深处,那种无法估测的气息,让它鸡皮疙瘩都竖到马毛上面。
我已经过了热爱探险的年纪,这样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好了。
痞子马深以为然的想,于是,它用马首顶了顶吴文胥,意思是我就不进去了,您老请便。
吴文胥对痞子马颇为无语。
他重新凝向西面的入口,双眼却是凝沉而起。
显然易见,庭院的主人与传说中的时光屋有着必然的联系。
只要找到他,就能获得十年的岁月,时间对于吴文胥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
为了救出娑娜、泰隆,永恒梦魇!
为了冰原不被诸国铁骑践踏。
吴文胥一声狂笑道:“老痞子,咱们十年后再见吧!”
他漆黑的衣决如黑色雷霆眨眼闪进庭院。
痞子马的白蹄从粗糙的黑曜石上抬起了,它噜噜的蠕动喉咙,发出人类一般的嘲笑声音。
人类这种生物啊,就是矫情。
十年算个屁,本大爷那可是……
想到伤心处,痞子马黯然失色,它兀自徘徊远方,暗道着温柔乡才是好归宿啊,看它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知又与那匹小母马厮混去了。
庭院深处,有潺潺的流水声音。
四季变化的轻风,因为吴文胥的深入反而消失无踪,他逐渐的放慢脚步,注视着坚硬的黑曜石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心中不由得开始忌惮。
浅蓝色的石板堆砌在风化一般的黑曜石地砖上,吴文胥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一个死局,他找不到回去的路,同样找不到前行的目标了。
这里,就好像是一座活得迷宫,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耳边喷泉的流水声音,时而洪亮澎湃,时而飘渺虚无,而不论走在何处始终永恒不变的场景,让吴文胥心底烦躁起来。
‘他是在耍我?’
庭院深处那道超乎想像的气息,把吴文胥灵魂压得快要窒息。
吴文胥受不了了,对着又是重复的场景大喊道:“阁下,你好!我是需要进入时光屋的学生,时间宝贵,还请阁下不要再戏弄我了。”
那股神秘气息的压制,接近于骷炎天君爆发时的强悍,甚至超越其上!
吴文胥不得不放低姿态,好言相说。
他知道创始山脉隐藏的怪物数不胜数,即便有三巨头约束,他们依然有着自己的个性和原则,领主大人可不想竖立起一个不可战胜的强敌。
“时光宝贵……”
出乎吴文胥意料,枯燥而单调的石板后面,居然传出一声苍老的蔑笑。
吴文胥感觉身体莫名其妙的僵硬了起来。
这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他却感应到无数可怕的信息,就像时间的洪流打开凶猛倾泻在自己身上,汇聚成比浇成落汤鸡还要狼狈的精神攻击。
吴文胥狠狠趔趄了两步,险些跌坐倒地。
“不过二十载光阴的小子,也敢与老夫谈论时间。”
“轰隆隆。”
一道充满岁月痕迹的石板,在吴文胥前方落下。
领主大人的眼里,赫然倒影出一位白发沧桑的老人。
吴文胥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这位穿着雪白祭祀长袍,双肩垂荡下淡红丝带的老人,正悬浮在一座拱形的喷泉上方。
他的双眸无瞳,面若刀刻充满深深的皱纹。
他挺拔着腰板,盘膝而坐,那满头狂乱的白发与浓密的白胡,宛如癫痫的野兽释放出侵略性的疯狂,而他后背所负的金轮时钟,快要把吴文胥的魂魄给吸扯进去了!
一直蔓延到他展开双臂长短的古老时钟,好似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而神秘的让人灵魂皆在颤栗的魔力,正是由怀表一般的时钟里渗出,吴文胥看得彻底的呆了。
老人用无瞳的眸子注视向吴文胥,古井无波的说道:“时间刚刚好。”
他说罢,背负在身后的金钟竟然笼罩在吴文胥的头顶!
金色的时钟,犹如幻兽苏醒张开了血盆大口。
湛蓝色的光芒,从金钟的缺口之内疯狂倾泻出来。
这些光照在身上,像水流荡漾而过,只是光芒太过于刺眼,吴文胥只得用臂膀遮住眼睛,他置身在光芒里,清晰感应到时间流淌过身体触觉,这种苍茫、寂寥与无助,让吴文胥如沧海一粟般的渺小。
“人生最苦之事莫过于明知要失去,但是却还没发生。”
吴文胥眼前画面陡然一转,他大汗淋漓,几乎虚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