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有着巨大靠背的转椅转了过来,矮小但魁梧的布宁端坐其中,一身黑色的礼服,神情肃穆,像是庄严的法官。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今年的拍卖会。”布宁缓缓道:“介绍一下,来自苏黎世银行的财务顾问,卡隆先生,他会确保各位的资金安全。”
带着圆框眼镜、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站在布宁的椅背后,看起来就是那种帮富人管钱的银行家。
“请各位把筹码放入卡隆先生的托盘里。”布宁说。
银行家端着黑丝绒的托盘,环绕会议桌行走,每位客人都冷着脸把一张或者几张卡片丢进去。
路明非兜里揣着三张卡,还有那价值十亿美元的一小袋金币,但他只放了克里斯廷娜给的两张卡上去。
在扮猪吃虎这件事上,他也算是无师自通。
零也丢了一张黑卡进去,那种美国运通发行的卡片意味着无限的透支权,但以罗曼诺夫家族的财力而言,这说不上炫耀。
轮到楚子航的时候,这家伙冷冷地看了银行家一眼,配合背后的长刀,不像是花钱的大爷,更像是道上派来收账的,银行家赶紧绕着走了,甚至忽略了顾谶。
银行家返回布宁身边,打开桌上沉重的箱子,里面是一台加密型的电脑,附带多个读卡器,每张卡都被插入卡槽。
“卡隆先生已经接入了各位的账户,各位的余额已经显示在这台电脑上了,今年的竞争会很激烈。”布宁击掌。
六位女服务生鸟鸟婷婷地踏入会场,每人都提着一口沉重的黑箱子,手铐把提箱和她们纤细的皓腕锁死。
六口箱子并排摆好,但没有人把手铐解开。这些女孩既是货品的运输者,也是保镖,任何一个都比克里斯廷娜更适合当情报员。
“很遗憾,今年的货品只有六份。”布宁环顾众人,“这意味着有些急需时间的贵宾可能无法如愿。”
会议室里很安静,服务生们绕着桌子行走,在客人们面前摆下伏特加、水、和只写着数字的小牌。
路明非的号码是33。
“之前出现过囤积货物的情况,依照我们的交易原则,这是允许的,价高者得。但我们是朋友,是兄弟,理应彼此照应。”布宁今晚说话格外地缓慢和威严。
但没有人在乎他说什么,从那些女孩踏入会场开始,所有视线都聚焦在那些黑色手提箱上。
那是带着敬畏的贪婪,像是能把那些箱子点燃。
“赌不赌?无非是些低劣的龙血制品。”芬格尔蛮不在乎地哼哼,“跟你接受的尼伯龙根计划没法比。”
路明非懒得回答,因为他跟芬格尔想的一样。
布宁说起‘装着时间的小罐子’时,他马上就想到了龙血血清。
龙血是至毒的生物制剂,直接注射龙血的话,99%的人都会直接转化为死侍,但经过提纯的龙血血清就会安全很多。
卡塞尔学院的尼伯龙根计划,就是把龙王康斯坦丁的血清注射给最优秀的学生,试图制造出能够抗衡龙王级目标的混血种。
加图索家原本期待这个计划被用在凯撒身上,因为提纯出来的血清少得可怜,仅够一人使用。
但在昂热的主导下,血清最后注入了路明非的血管。
那份血清确实强化了他的身体,但并未达到秘党期待的效果,今时今日不变身的话,他也就是个A级混血种,甚至无法匹配他原本的S级身份。
结合防空洞里那条苟延残喘的黑蛇,答桉似乎呼之欲出。
--某个组织意外地得到了一条古龙的残躯,又不知为何得到了提炼血清的技术。
他们用那条龙的血液提炼血清,并把这些珍贵的生物制剂以高价卖给出得起钱的人,这会人为地制造出一些低级的混血种,但即使是低级混血种的寿命也长于多数的人类,龙血还能够攻克某些人类医学无法治疗的顽疾,比如克里斯廷娜的渐冻人症。
在炼金术中,这种神奇的制剂被称作‘万能药’,而在中国的炼丹术中,它有个更为玄妙的名字,‘金丹’。
“让我们从第一份货物开始...”布宁开口。
“2000万美元!”索尼亚举牌了,甚至不让他说完。
路明非暗暗一惊,要不是布宁帮他补充了筹码,克里斯廷娜提供的经费只够举个牌的。
“这叫投石问路,石头丢得大点,给对手制造心理压力。”芬格尔点评,“这时候她会观察每个对手的表情,来判断他们手中的筹码。对手们如果谨慎的话,会先观望,因为总共有六份货品,第一份往往不是竞争最激烈的。”
果然,索尼亚曼妙的眼睛扫视全场,目光像是问询又像是挑逗。
她半趴在会议桌上,身体前倾,祼露的双肩在红裙的衬托下白得惊心动魄。
目睹过她踏入浴缸的那一幕,路明非完全不怀疑她对维什尼亚克的感情,但仅仅一天之后,她就变回了那个热情妖冶的女孩。
此刻她眼神闪动,像是跟每个人隔空调情。
片刻的沉默之后,奥金涅茨举牌,“2100万美元。”
“好兄弟昨天刚刚挂掉,现在第一个跳出来跟好朋友的妹子竞价,够狠的!”芬格尔啧啧赞叹,“加价是不温不火的100万美元,这是不想自己的底牌被人看出来。”
“2200万美元。”
“2300万美元。”
“2500万美元。”
尽管刚开始的水位就不低,但第一轮的竞价显得很克制,平稳地升到了3500万美元,索尼亚一直平稳地跟进,3500万美元的牌子就是她举的。
“4000万美元!”瓦洛佳在此刻举牌杀入战场,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童孔中流动着寒冷的光。
在布宁家的晚宴上认识的时候,他看起来那么腼腆羞涩,不善言谈,热情的索尼亚对他颇为照顾,就像姐姐,但此刻却是他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阴险的狙击手,但太沉不住气了。”芬格尔低声说:“他的语速比平时快,应该处在亢奋的状态。”
这个出价带来了长达半分钟的平静,布宁缓缓地扫视周围,手中握着小小的木槌。
号角一旦吹响,接下来的竞价就会激烈起来。
“4100万美元。”奥金涅茨举牌。
芬格尔啧啧有声,“这才是老手的风范,无论狙击手怎么躁动,都保持自己的节奏。真正的决战还没开始,第一份货品不过是给今天的拍卖定个参考价。”
“4500万美元!”瓦洛佳毫不犹豫地再次举牌。
奥金涅茨轻轻地叹了口气,“瓦洛佳,朋友之间应该相互照顾,你没那么急需补充,我们都知道。”
“价高者得!我们来这里不是做慈善的,我们中慈悲的家伙早都死了!”瓦洛佳看都不看他。
路明非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零的身上,她正低头用铅笔在纸上划动,笔下居然是一幅漫画,类似达·芬奇的那幅最后的晚餐,但画的是眼下的情形。
环形的会议桌被拉开为一幅长卷,冷峻的布宁居中,华艳动人的索尼亚、叹息的奥金涅茨、咄咄逼人的瓦洛佳...众生百态都用简单的画法描绘得挺到位。
她自己和顾谶都不在画卷中,路明非和楚子航却在,但路明非是条狗,而楚子航是背着两把刀的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