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她自个儿也没有发现,在她说这话时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心虚。
姜临秋的眼珠子在墨儿与墨斩风的身上打着转,这两人之前还使劲撮合她与苏慕白,如今他们成事了,这两人也都还没发现之间暗生的情愫呢。
“墨儿,”姜临秋附在墨儿耳边,细声道:“我瞧斩风这人不错,你过些日子就满十五了,到了适嫁的年龄,不若……”
姜临秋话没有说完,只是含笑看着墨儿。
墨儿自然明白姜临秋的日子,她浑然不顾这是在轿子之中,一弹而起,最后的下场却是磕了脑门。
这一磕的动静极大,墨斩风将马车驶至小巷子内,掀了帘子进来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捂着脑门喊痛的墨儿。
他的眸中满是心疼,连忙将她扶起,问道:“墨儿,可痛得厉害?”
“临秋小姐,不知可否容属下带墨儿去这附近寻一郎中看看?”墨斩风眉峰紧锁,虽是在与姜临秋说话,眼神却仍然死死地定格在墨儿的身上。
姜临秋正准备开口应允,墨儿却挣扎着脱离了墨斩风的臂膀,坐到姜临秋的身旁,冲着他道:“方才痛了一会就无碍了,我哪是碰一下就要去寻郎中的金贵之躯?更何况,那些郎中的医术只怕不及我家小姐分毫,叫小姐替我瞧瞧就够了。”
闻言,墨斩风有些失意地哦了一声过后,就到外头继续赶车去了。
等到墨斩风走了之后,墨儿的脸上带了丝郑重,正色道:“小姐,我才不要嫁给他那个二愣子呢!而且,我可还是要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
姜临秋看了看她方才受伤的位置,确认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尽说些这种傻话!哪有姑娘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
前世时,墨儿就为了她搭上了一生,如今她断然不会叫这种事情再发生。
姜临秋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便继续道:“我看方才斩风那表现,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对他的情意只怕也不浅吧。”
闻言,墨儿望向姜临秋的眸中竟带了几滴泪珠:“方氏那些人几次三番想要害小姐性命,我在小姐身边时,还能帮衬小姐一二,假若我不在,就只能小姐自个儿一人面对了。”
姜临秋失笑,原来这小妮子担心这事,她连忙开口解释:“我要你嫁人却未曾说要你现在嫁人。”
她见墨儿仍是面露难色,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事倒也的确不能叫你一个女子主动去说,下次我叫他主子也去点拨他两句,让他领悟对你的情意,到时候也算水到渠成了。”
墨儿这下没有再出声反驳,倒是墨斩风的声音传了进来:“临秋小姐,李府到了。”
姜临秋被墨儿搀着下了马车,却见到陈氏领着两个媳妇一早就候在了门口。
她赶忙上前去,行了大礼:“孙儿见过外祖母,见过两位舅母。”
“快些起来,”陈氏一把搀起了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氏后头跟着的大舅母吴氏,二舅母秦氏也皆是忍不住以帕拭泪。
她们嫁进李家时,李如彤还未曾出嫁,三个连襟的关系处得极好,当她们听说姜临秋在临国候府受得委屈时,差些就要杀到姜家去。
“莫在家门前哭哭啼啼叫人笑话了,快些进去,爹和大哥还等着呢!”本等在厅内等着的李二爷见几人迟迟没有进来,急冲冲跑过来催促道。
几人相视一笑,互相搀着进了大厅。
待姜云初看到眺望着的李太爷与李二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跪在厅内:“外祖父,外祖母,这些年来都未曾回来探望,孙儿不孝,孙儿该死!”
她的泪珠像不要钱般滴滴落下,陈氏心疼得一把搂她入怀:“你这孩子,尽爱说些傻话,外祖父外祖母又如何会怨你?你可是我们的心肝儿。”
李太爷与陈氏老来才得李如彤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却是早早病逝,如今只留下姜临秋这么个外孙女,自然是千疼万宠。
“快些起来。”李太爷未曾多言,只是眼神中的心疼掩不住。
几人收拾好了情绪,吴氏自身后丫鬟呈上的托盘内拿起一块玉佩,上头的祥云与彩蝶栩栩如生,她替姜临秋系于腰上:“此玉佩乃前些年我父亲征战周国所获,今日赠于秋姐儿,也当是见面礼了。”
姜临秋也不曾客气,俯身谢道:“多谢大舅母。”
一旁秦氏也取了一支成色极好的羊脂玉簪,这簪子被雕成梅花状,就是上头的花蕊也显而易见,她将簪子别于姜临秋髻间:“这好首饰就应当配佳人。”
姜临秋羞红了一张脸,又冲着秦氏道了声谢。
众人皆给完了见面礼后,按着辈分依次坐下。
姜临秋自然是与李家的少爷小姐坐在一道。
“你便是表妹?我在百花宴上见过你,你舞得那一手好剑可真真让我心生敬服,不知哪日你能得空,我想跟着你学舞剑!”李冉竹是李大爷与吴氏嫡出,乃性格爽朗之辈,她显然对姜临秋这么表妹极为好奇,一连抛出几个问题。
姜临秋嘴角噙着笑意:“既是表姐想学,我自然竭尽所难教,我在侯府也不过无所事事,下次表姐来府上就是。”
坐在上座的陈氏眼珠子从未离开过姜临秋,与一旁的李太爷道:“秋儿无论性格还是品貌都像极了她娘亲,只望她不似她娘亲般命苦。”
“娘,我瞧着秋姐儿是个有福的,您不必忧心。”秦氏家中祖父乃是国师,她尚未出嫁时也曾跟着学过一二,这面相一贯看得准。
吴氏望向姜临秋的眸中也尽是疼惜:“娘,弟媳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她既说秋姐儿是个有福的,那必然假不了。”
姜临秋垂着眸子,想起此行目的可不止是前来探望:“外祖母,不知可否带我到娘亲闺房一瞧?”
陈氏哪有不应的道理?忙不迭地点了头,不过这回却只有陈氏与李家两个嫡出小姐,吴氏与秦氏皆去忙午膳去了,而李太爷与两个儿子几个孙子则是到了书房议事。
与李冉竹的爽朗性格不同,秦氏之女李槿兰乃是实打实的大家闺秀。
四人一路到了李如彤出嫁前所住的素彤阁,这素彤阁虽是久未有人居,却打扫得干干净净,连灰尘都不曾有。
姜临秋将这素彤阁里一件一物都看得分外仔细过后,冲着触景伤情的陈氏问道:“外祖母,娘亲离去时,我年纪尚幼,再长大时却发现偌大的侯府里竟没有一个娘亲的陪嫁丫鬟了,莫非她们都是回了李家?”
“是有些回了李家,”陈氏蹙着眉头,回想着往事:“不过彤儿生前最信任的金嬷嬷与明柯却是下落不明,我曾也派人寻过她们的下落,却完全没有消息,还以为是……”
姜临秋一惊,不想临国候府原来还有这般大的本事,竟能在李家眼皮子底下将人藏得死死的。
陈氏望着姜临秋,有些担忧地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事?莫非手下没有可以使派的人?”
姜临秋没有应答,陈氏却权当她是默认了,冲身后的一个丫鬟道:“沁儿,待会表小姐回去时你陪着她一道,从此你就在表小姐跟前伺候了。”
“多谢外祖母。”姜临秋倒也未曾推辞,她身边忠心耿耿的人的确太少。
陈氏的面上带了几分宠溺:“你这孩子,跟外祖母哪有什么谢不谢的?”
四人又围坐在素彤阁扯了几句闲篇,吴氏便派人叫她们到前厅去用餐了。
用完餐后,一大家子围坐在餐桌边上讨论着府上大大小小的琐事,坐在姜临秋右侧的李槿兰端了一盏茶递于她:“表妹,我听祖母念叨说你极喜茶道,你品品此茶,看是如何?”
姜临秋含笑接过,轻泯一口细细品尝过后方才开口:“这茶甚好,可是江南一带的信阳毛尖?听闻这茶产量极少……”产量极少可上回苏慕白却替她寻了一大包来。
李槿兰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惊叹:“表妹果真见多识广,这的确是信阳毛尖,我也是苦苦哀求爹爹才得来了一小块。”
慕二爷问她这话,朗声大笑:“你这丫头是在拐着弯骂爹爹小气了?不过这茶我也只得了一点,可是足足分给了你三分之一。”
“这茶的确难得,前些日子三殿下底下的官员不还因为这茶叶被上了一折子?”说着,慕大爷还看了一眼姜临秋手上的茶盏。
听了慕大爷的话,姜临秋的手一僵,茶盏中的茶险些洒出。
她将茶盏放至桌上,出声询问道:“还有因为茶叶而被上折子的?当真稀奇,大舅舅可否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