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清晨的皇宫上空,一抹阳光透过了云捎,照射到朱雀门的阁楼上。
朱雀门前,架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台子,四周围着一堆的人,最靠前的地方,皇上严肃的看着台上的国师举行的仪式,老成的脸莫名庄重。
在皇上后面,妃子或不耐的低头,或装作极有兴趣的看着国师,还有面无表情的站着,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再后面,两个皇子,皆是沉默。
苏铧熙的知道,仪式后的的秋狩,就是一次不易的表现机会。
想到昨夜母妃和他提醒道事情,他不禁咬咬牙,想着这次秋狩,应当怎样,才能够把父皇的视线,多停留在他身上几息。
站在苏铧熙不远处的苏慕白看着祭台上国师的动作,眼神微微内敛,然后低下头,感慨这祭祀,当真无聊。
不论如何,仪式还是在国师一连夸张的的动作中,结束了。
“皇上,起驾——”
只听见站在皇上旁边的太监尖锐的声音,由禁卫军打头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朱雀门前,迈向龙城大道。
一行人要去的,是皇城郊外,那里是皇宫御用的禁地,作为两世皇宫的秋狩场所,早早就布置妥当了。
经过的皇城路两边,无数明里暗里的官兵龙卫,确保着皇帝的安全。
但这依旧阻止不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透过前面卫兵厚厚的铁甲,一些平民踮脚看向缓缓过来的圣轿,却发现根本无法透过厚厚的门帘,看见轿中的圣上。
一阵唏嘘感慨中,一部分的摇头的离去了,还有一些,依旧站在被卫兵拦出的线内,看着长长的队列,毕竟四年一场的秋狩,还是少见。
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流动,随着圣轿移动的方向而去。卫兵架着红缨枪,面上的表情有些凶神恶煞的,想来也是怕这些百姓们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惹得圣上怪罪。若是撇开皇上,单是哪个妃嫔皇子或是重臣受了伤,这后果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皇上明黄色的圣轿渐渐远去,妃嫔的宫车却是不紧不慢的跟上来了,一排数过去也实在不少,只是个个垂下车帘,叫人瞧不见那传闻中的倾世容颜。
皇子们紧随其后,骑着高头大马,也不愧称道一声风流倜傥,意气风发。
诸位臣子携其亲眷缀在队伍的后头,稳步跟随。个个面上都带了些笑意,可见这秋狩是当真合了一众人的心意。
骏马或载着人或拉着车,卷起一阵风,风中夹杂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和猎猎的衣袍声。
待出了城门,好事围观的百姓渐渐少了,队伍前行的速度才慢慢提上去。因着还要顾及后面的妃嫔和管家女子的娇弱身子,倒是没有做出策马奔腾这样的举动来。
饶是这样不缓不急的速度,行驶一阵子下来,也叫小姐们受不住,连连叫停。于是一路走走停停,像是游山玩水似的,好在不曾耽误行程,安全抵达狩猎场。
这一日行程下来,即使是再平坦的路程,也叫人难免舟车劳顿。皇上体恤臣子,下令整休一夜,明日要显出自己顶好的本事来。
众人皆听命回了自己帐中,路上吃了苦的官家小姐不乏早早歇下的。大约是累了的,一夜相安无事,偶尔几声草虫鸣叫,也权当是趣味了。
次日一早,大家伙儿都摩拳擦掌,不说拔得头筹,也是要显出些身手来的,若是得了皇上青眼,岂不美事一桩?
“今日众爱卿且放手一试,勇猛之士,朕自然重赏!”皇帝身着战甲,铁衣隐隐闪着寒光,果真是天子之资,周身的气场,不怒自威!
“臣,遵命!”一众皇子官员朝天子响应,声音高昂,直穿云霄。
皇帝对此很满意,严肃的脸上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让冷峻的脸庞柔和了不少。
“好,众臣听令!朕,要尽快见到今日的第一只猎物!”皇帝大手一挥,官员们纷纷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朝着早就在心里订好的方向打马而去。
比起这些看上去猴急的官员,苏慕白的动作就优雅的多,他甚至不着急向密林里冲,反而在原地顿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动作。
苏铧熙见到苏慕白这幅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突然就没底了。原本经过母妃的一番耳提面命,苏铧熙是下定决心要抢了这第一只猎物的。就是昨天行程紧迫,身子不适,他也暗自咬牙要将这事儿成了的,谁知今日一见苏慕白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骤然发虚。
“三哥还不出发?不怕被人夺了先机?”苏铧熙握着缰绳驱使马匹向苏慕白走去。
苏慕白见是苏铧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苏铧熙被他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就这样冷了下去。
好在这样奇怪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苏慕白主动问了一句:“六弟身子骨不好,不知昨夜可休息好了?”
苏铧熙嘴角僵硬的扯出一个弧度,算是笑了:“区区小事,不足以让三哥挂心。”
苏铧熙自小身子弱,多次大病,更是落下不少病根。因着这个,皇帝也不甚看好他。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被提起。
“如此便好。”苏慕白回道,并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他无意和苏铧熙纠缠,只是总不能撕破脸,也只得这般含糊敷衍。
“不知三哥……”是否有把握猎得这第一只猎物?
苏铧熙想这样问,只是话还没出口,就听苏慕白轻轻嘘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只见苏慕白松开缰绳,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剑,搭上弓,并将弓拉得满满的,整个人倏忽间像是绷紧了一般。
苏铧熙暗叫不好,顺着苏慕白弓箭所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两只盘旋的鹰。虽然是远远的缀在天空中,苏铧熙也能察觉到,这两只鹰,定是好货色。
苏慕白的胳膊轻微的调整,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在移动的鹰。此时箭在弦上,正蓄势待发!苏慕白于是嘴边露出一丝笑来,仿佛是志在必得。
而苏慕白这幅表情落在苏铧熙眼里简直就是讽刺!苏铧熙攥紧手中缰绳,勒的满手红痕犹不知,心中几番纠结无果,怔愣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从来知道他这三哥武功高强,骑术箭术样样了得,此番秋狩定能大放异彩。
可是,苏慕白锋芒毕露又如何呢?与他何干?若是任由苏慕白猎下这对鹰,苏铧熙所谓能得到皇帝垂青的计划也通通成了飞灰,毫无用处了。
苏慕白自然管不了苏铧熙心里想的那些,他的眼里似乎只有箭,和天空中的两点。似乎是时机到了,于是弦顷刻收紧,羽剑呼啸而出,直直的朝天上的鹰冲去。
不出五息,串着两只鹰的羽剑迅速下落,扎在苏慕白马前不远处。
一片寂静。
跟着苏慕白的一个小太监倒是利落的跑去将箭从土里拔出来,抱在怀中。苏慕白见状没有阻拦,于是也没有别的过多的动作。
苏铧熙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最终还是调整好了表情,朝苏慕白道贺:“看来是三哥拔得头筹了,父皇定然会好好奖赏三哥的!”
苏慕白目光移向苏铧熙,清冷的笑了笑。苏铧熙话里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他和苏铧熙都心知肚明。
正巧皇帝和一帮老臣已然遛了一圈回来,见到小太监怀里的一对鹰,了然的笑了。
“老三不愧为宣国战神之名!”皇帝声音洪亮,面上的笑也让人觉出几分慈爱。
“儿臣谢过父皇奖赏!”苏慕白翻身下马,向皇帝行礼。
皇帝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示意苏慕白起来。只是苏慕白摇摇头,不曾起身。
皇帝知道大约苏慕白有话要说,便也不强求,允他将话说完。
“启禀父皇,此番秋狩人员众多,且林内或有猛兽。父皇出行前便为之忧心,儿臣以为,儿臣不才,只是若儿臣协助卫兵,应是更安全些。”
苏慕白跪在草甸上,腰杆挺得很直。皇帝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沉默良久。
“准了。”皇帝拽动缰绳,又带着大臣们奔向了深山老林。倒是惹得留在原地的一行人摸不着头脑。
如今才是秋狩第一日,三皇子居然就退出了?本以为能够看一场精彩的戏,谁料到三皇子撂担子不干了?
苏铧熙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苏慕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理来说,苏慕白退出了,于他来说是好事无疑,只是越过顺畅,苏铧熙心里越没有底。
“三哥,你……”苏铧熙心生试探之意,面上疑惑的问。
苏慕白八方不动的站起身,对他轻轻颔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若是放在往常,苏慕白自然又是夺得满场的喝彩,秋狩他最为耀眼。如今却早早退出却不知是何打算。苏铧熙满腹疑虑不得纾解,最终只是打马跟着皇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