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方家。
喜儿带着锦妃的旨意,同方夫人亲亲热热地说了锦妃的打算。
“方夫人放心,事成后,娘娘定会重赏的。”
方夫人哪里想到喜儿会同自己说自家姐儿的婚事,但这既然是宫里面那位的吩咐,她自然是要好好照办的。方夫人心思活络,又听了喜儿必有重赏的承诺,当即面上带笑。
“娘娘的吩咐,妾身省得,那妾身……”
“夫人不急。”
喜儿上前一步挽住方夫人的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方夫人顿了顿,明白了喜儿的意思,便挥手让周遭的婢女都退下去,只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在门外候着。
喜儿看着最后一个出去的婢女阖上木门,才继续出声:“锦妃娘娘也不忍方小姐的婚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因而只是让我来知会一声,却不是要夫人行动。”
方夫人脸上的笑颤了颤,她有些迟疑地问:“那?”
喜儿压低声音道:“说到底,方小姐的亲事只是一个幌子,这事能不能成,还要看六皇子那边的意思。如若成了,六皇子就是我们这边的人,那他定不会亏待方小姐的,如若不成,锦妃娘娘也会为方小姐另寻一门好亲事的。”
方夫人听到喜儿这样的话,满心欢喜,哪里还会多说什么,只是连声应下了。
喜儿笑了笑,将锦妃要打赏给方夫人的银票放进她的手里,“奴婢就知道夫人是个有作为的人,娘娘说了,以后少不了还要麻烦,只要办的好,还赏的都不会少的。”
方夫人收了银票,心里快活,嘴上还是惶恐着:“劳娘娘记挂了。”
喜儿见一切吩咐妥当,也不再多说,只是嘱咐方夫人等临国候夫人的消息,再与她寒暄几句,就坐上马车向着珠宝行去了。
王氏珠宝行是明都最大的珠宝行,主要是以制作买卖首饰为营生。明面上,大掌柜王莽是王氏珠宝行的东家,实际上,王莽只是帮临国候夫人方如琴办事罢了。
同方如琴来往的夫人只知道她不好打扮,喜欢素净些,也不见她出入过王氏珠宝行——方如琴为了避人眼目,平时出入珠宝行都是走的后院,是故从未有人将她与王氏珠宝行扯上关系。
入秋后,一些时兴的珠宝首饰被摆了出来,引得一群爱美的姐儿常常出入珠宝行,时不时也会有一些风流的哥儿前来买一些漂亮的首饰来送人,所以珠宝行一直都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好气象。
喜儿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王莽就得到了消息,以他在眼前的身份,这时候并不方便出去,只得派了自己的心腹小厮出门迎接。那小厮明白喜儿的身份,转了转眼珠,刻意殷勤上前询问:“喜儿姑娘这次来,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
他声音挺大,一些本来在观看首饰的人被他的声音吸引,便情不自禁的看了喜儿一眼,喜儿虽然是个丫鬟,但因为是锦妃的贴身婢女,且这次是带着锦妃的旨意出宫,所以身上穿的,头上簪的,无一不是上好的。
众人看她穿着富贵,又听了小厮的问话,便知喜儿应该是这贵客。
喜儿也不含糊,大着声音道:“锦妃娘娘听一些进宫的小姐说,贵行近日打了一批好首饰,特地来看看,你们掌柜的呢?”
小厮心领神会:“喜儿姑娘这边请。”
两人一唱一和,把戏演了十成十。珠宝行的内部都是被打通的,只用了屏风遮掩,小厮带着喜儿绕过了七八道屏风后,在一间极其不起眼的房间里停住了脚步。
“喜儿姑娘稍等。”小厮上前,轻轻扣了扣房间左侧的墙壁一角。“吱呀”一声,左侧的墙壁就向两侧张开,留出一人大小的空间,墙壁里面,只看得到昏暗的光。
“喜儿姑娘,请。”小厮向后一步,示意喜儿进去,喜儿走进去后,小厮也跟着进去,随着两人完全进入,墙壁再次合上。
两人在里面走了一会后,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在尽头,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密室,除了墙壁四周镶嵌的几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其他什么都没有,但喜儿知道,在这些墙壁背后,有很多的东西。
王莽穿着一身皂色短打,他虽然名莽,人看上去却是瘦弱文雅,一身干练的短打让他看上去不像个富甲一方的大掌柜,反而像一个穷酸的书生。
王莽手里抱着一个木匣子,看着喜儿来了,迅速跪下,“奴才见过娘娘。”
喜儿带着锦妃的手信,见手信如见娘娘,喜儿受了他这一礼,“起来吧。”
她拿出藏在袖中的信封,交给王莽:“这是娘娘给临国侯夫人的信,你且收好,别叫外人看了去。”
“奴才会小心的。”王莽赶紧保证,他接过信封,小心放在胸口,然后把手中的木匣子递上去,“这是娘娘上次让匠人做的簪子,用的是北边的玛瑙,南边的玻璃种和上好的银石头,还请喜儿姑娘掌眼。”
喜儿打开木匣子,只间匣子里躺着一支孔雀弄花样式的银簪子,簪身圆润细腻,没有一丝杂质,那孔雀用了点翠和镂空的手艺,缠丝而成的孔雀雀身上细细缀了一些玻璃种,玻璃种极其清透,和点翠而成的碧蓝色搭在一起,耀眼大方。
喜儿满意地合上木匣子:“做得不错,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她将之前锦妃交给她的图纸拿出来,递给王莽,“老规矩,有标记的是娘娘要的,其他的打了样式之后拿出来卖就好。娘娘向来是放心你手下人的手艺,你该给他们的好处,也要记着给。”
王莽毕恭毕敬地接过。
喜儿接着道:“那封信,你明日就得想法子让你家东家的看到,娘娘的事耽误不得。”
王莽听她一说,就明白这封信的重要性,喜儿便也不再多言,稍作停留后,就在王莽和小厮的热情陪同下离开了。
等喜儿离开后,王莽与珠宝行里的客人客气几句后,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珠宝行。
他此时已经换了一副打扮,脸上贴了浓密的络腮胡子,穿一身宽松富贵的长衫,头上戴冠,看上去就是一个有钱的大老爷。王莽以悠哉的步伐走进一家酒楼,楼里有人正在说书。
王莽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听那说书人说书,等那说书人讲到精彩处,就拍手就好,来回三次后,他似是尽兴般赏了说书人一锭银子,理理衣袖离开了。
说书人是王莽和方如琴沟通的渠道,通常,不同的银钱数量对应不同的见面时间,一锭银子,就是要明日见面的意思。
说书人看着三锭银子,瞳孔微不可见地一缩,他收下银子,“梁某今日得了钱财,要去逍遥了,各位看官明日再来吧。”
说完,也不管在座的人,状似得意地拉过身边送茶的小二,“小二,给爷找最好的房间,爷要好好喝一杯。”
说书人常在这家酒楼说书,小二与他十分相熟,闻言只是笑骂他一声,然后将他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等他点完菜,就离开了。
说书人等小二离开了,看了看四周,在确定四周无人后,他将腰间别着的荷包取出来,到出荷包里的鸟食,很快,一只鸟出现在窗口。
说书人将鸟食尽数喂给鸟儿,然后拍了拍鸟儿头,“去吧。”
鸟儿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不一会,临国侯府内。
临国侯夫人的院子在侯府的东边,那儿郁郁葱葱的种了很多树,她的院子就靠着树边,所以常常有鸟儿飞到窗棂上讨食。
方如琴正在听侯府管家汇报这个月的花销,窗边却突然出现了一只鸟,那鸟正是说书人喂过的那只,鸟儿怯生生地在窗外跳了几步,却不肯进来。方如琴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意,“这鸟怕生呢,这账我也差不多清楚了,你就下去吧。”
等管家退下,她挑出放在窗边的鸟食,看着鸟儿吃完后,用帕子擦手净,抚了抚鬓角,“上次老爷说想吃东街的芝麻酥,明日我们便出去一趟吧。”
东街正是王氏珠宝行在的地方,买糕点的店正贴着王氏珠宝行的后院。
方如琴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迫不及待了,自打秋狩的日子定下,她就意动不已,只等锦妃娘娘下了旨意就动手,看来锦妃已经定好了主意。她心里急切,但既然那边让她明天去,她也只能再等等了。
宫里,锦妃拿起木匣子里的簪子,细细端详,“这簪子打得不错,看来王氏珠宝行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呢。”
“奴婢不太懂,但只看一眼便知这簪子是极好的。仔细想来,娘娘画的样子,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锦妃一笑:“你今日出去是谁给了你糖吃?怎的今儿说话这么甜。”
她说完,将簪子放回去。
“本宫今日要簪这个簪子,就给本宫梳一个简单点的堕马髻吧。”
喜儿恭敬的锦妃身旁在福身行了一礼。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