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凤慈殿取了药碎。”汐康帝挥了袖子,着人去取。
“恳请父皇将皇祖母的贴身服侍周嬷嬷一并请来,再从今日当值的太医里,随机抽取三名过来。”楚阡陌虽然话里客气,可心里的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小孩子撒娇耍赖般的要求。
冷千秋冷眼旁观,他倒是真的小瞧了这根柴火棍子,那表情看似无辜至极,却每次都是化险为夷,一次两次是偶然,是天性,长此以往,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她是有目的的!
但是有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信她的,她不会害太妃。
“准了!”汐康帝盯着楚阡陌,复又对着旁边的人一摆手,他现在很生气,但是也很好奇,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楚阡陌,到底是不是真的人如其面。
不过一刻钟,五日的药碎便被取了回来,三个太医也已经就位,被楚阡陌要求和张国全站在一侧。
只是从凤慈殿取回来的药碎都是极其细腻,半干着放在搪瓷罐子里的,是过滤后用过剩下的,也就是说比皇后手里的药渣子更接近皇太妃的药草。
“父皇现在可以让三位太医验我这罐子里的药渣子,”楚阡陌说罢,却并未给汐康帝下令的机会,而是接着说道,“陌儿多加的草药是绞股蓝,而非乌蔹,二者虽然外观酷似,俱是无色无味,却是完全相反的属性。”
“乌蔹甚毒,而绞股蓝让人延年益寿,陌儿在给皇祖母煎药的时候,想着如果能够加一些保养的方子进去,岂不是一举两得,所以便私下做主了。”
“只是皇祖母这两日体态康健,陌儿念着是药三分毒,所以这苦药并未让太妃饮用,只是放在寝宫熏了气味而已,周嬷嬷可以为陌儿作证。”
说完,楚阡陌两只小手整整齐齐地平放在膝盖前面,抬眼看了一眼汐康帝,眼底泛着泪花,声音里氤氲了湿气,好似马上要哭出来般,一个头磕了下去,任谁看都是受了无尽委屈的一番摸样。
周嬷嬷慌忙跪下来,“启禀皇上,七王妃说的千真万确,都是老奴跟着一并布置的。”
“咳咳,陌儿平身。”汐康帝没想到楚阡陌根本没有给皇太妃吃那味药,而且还每一帧都留了用过的药渣,太医院的往来药草去去上,也确实记载着凤慈殿上取了绞股蓝。
“父皇,还是请三位太医验了这药碎,陌儿不怕别的,只怕陌儿别有用心这等传言到了太妃奶奶的耳朵里,会让她老人家心寒。”楚阡陌起了身,还是一副没有从被冤屈的悲伤中回过神来的表情。
“也好。”汐康帝很尴尬,若是不验,倒是显得自己猜忌过重,白折腾了这么一趟,而他内心也非常地想知道,这楚阡陌到底有没有撒谎。
三个太医,遂是当场把五个搪瓷罐子反复核验了一遍,又和那日的草药单子核对了一遍,确实是清单上之外,加了一味绞股蓝。
“我想张太医是对皇太妃一颗拳拳之心,所以误把绞股蓝当成乌蔹了,要不要当场再验一遍。”正当皇上想着如何收场的时候,楚阡陌扬起小脸儿,看向张国全。
皇后断然没有想到,楚阡陌不但日日留了入服的药根儿,而且根本没有让皇太后喝。
这会儿,若是验了她手里的药碎,就已经说明这乌蔹是后有人加上去的。
自己居然是被这丫头片子算计了,当即“啪”地扇了张国全一巴掌,“枉费哀家如此信任你,位居太医院之首,居然连两味草药都分辨不清。”
那日皇后让楚阡陌亲自进宫煎药,楚阡陌便看的清楚,皇后会拿药草做文章。
七王府的药书不多,辉月阁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楚阡陌才找了机会去了回春堂,查了那灵兰的毒性,与这乌蔹最像。
料定,若是皇后加料的话,一定会加乌蔹,这样如若是查下去,太妃体内定会有些许灵兰的毒素,可以被说成是乌蔹的。
所以她才选了这味与乌蔹长相极像的绞股蓝加进去,洗脱自己嫌疑的同时,也放了皇后一马,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远远不是皇后的对手。
饶是张国全心里有十二分的委屈,却不得不受着,双膝跪地,“恕臣无能,还请皇上饶命。”
“张国全查病不利,验药不周,即刻革掉太医院提点之职,留职判官。”汐康帝的嘴巴一张一合,张国全从一个太医院最高职位的提点,连降了三级。
张国全脸儿都绿了,可还是不得不磕头如捣蒜,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算拖下去斩了,也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医理在汐康大朝备受尊崇,所以太医比往朝要更受重视,这张国全有皇后护着,平时又是格外重视敛财、聚势之人,在汐康大朝也是不容小觑的一脉,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他应该万幸,今儿楚阡陌没有揪着这乌蔹药草来查,按说他应该感谢楚阡陌,可现下他私下里把牙咬的咯咯作响,将一切罪责都归咎到了楚阡陌的头上。这一笔帐,他算记下了。
“陌儿,最近太妃的身体可还好。”惩罚了张国全,可是汐康帝在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想看看楚阡陌什么态度,找了个话题。
“回父皇,皇祖母身体安康,从今儿开始,父皇就准了陌儿不再进宫吧。”楚阡陌今儿入宫入的匆忙,衣服好似选的不大合身,大了一圈儿,显得楚阡陌更加的弱小,楚楚可怜,声音也低低的,好似怕惹着谁似的。
“刚才父皇可吓着陌儿了?”汐康帝想着自己的草木皆兵,再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片子,确是可笑了,心下更是怜悯起楚阡陌了。
楚阡陌不说话,只是两个宽大的袖子搅在一起,点了点头。
“哈哈,那父皇赏赐你点儿什么压压惊。”皇上看着楚阡陌的样子,有点好笑。
“五百两银子。”楚阡陌也不客气,站直了身子,看着汐康帝,一脸的人畜无害,却再没了刚才的可怜、扭捏。
无缘无故被拖来跪了这么半天,楚阡陌当然不会客气。
“准啦。”到底只是个小家子气的孩子,起不了什么大风浪,五百两能解决了也好,康熙帝心里想着,开开心心地赏了五百两雪花白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