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戚的气焰,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不管从粮草支援,还是兵力上来说,我们比大戚更清楚,汐康还是差了一截的。”
能在这个时候来汐康营地,九千岁知道寒幻是可以信任的人,便没什么好隐瞒。九千岁本人已经不再避讳自己曾经在大戚停留了半年之久的事情,而冷千秋本人也是潜入过三皇子府探听虚实的,自然知道他所言非虚。
“是到来一场谈判的时候了。”楚阡陌拿起眼前的茶盏,轻轻吹了一口,那浮在上面的叶片随着涟漪荡开,她轻轻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抹光华。
那一边,是冷千秋微微扭过头去,双眸柔情似水的盯着楚阡陌,好似在说,心有灵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双眼中蒙了一层爱意的欣慰,还带着那么点儿惺惺相惜,若不是在楚阡陌面前,九千岁和寒幻两个人,怕是这辈子,想都不敢想,那样的眼神,会是来自软硬不吃,冷若冰霜的冷千秋的。
再一看,楚阡陌亦是浅笑着用同样带着些迷恋的眼神,静静地回视着冷千秋,两个人的鸡皮疙瘩登时掉了一地。
九千岁早就对这两个人有了些许的免疫能力,倒是那寒幻,牙疼地就要掉了,竟然让他愈发地思念起来兰芊,当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据我所知,大戚兵力乃汐康的十倍之多,你们凭什么这么大底气,觉得芮景逸会同意谈判。”
“首先,芮景逸向来托大,从未将汐康看在眼里,所以未必有小皇子这么清晰地知道两国的兵力,居然如此悬殊。”九千岁看见冷千冬和楚阡陌都如此笃定,心里的猜想便也更确定了几分。
“其次,芮景逸是刚登了基坐上金銮宝座,就急急忙忙地发动了这场在战争,但是他帝位得来的不甚清晰,国内尚有异议,在皇位大于天的芮景逸的思想里,所做的一切,包括与汐康的战争,都是为了皇位。”
“若是,继续征战,有可能对其皇位有影响,他的选择就会明确而清晰。”
“三者,芮景逸自己虽然也算骁勇善战,必定今非昔比,作为一国的皇帝,再持续不理国事,只一味地沙场杀伐,怕是已经不合时宜了。”
“第四,他大戚最得力的大将军不知所踪,本身就动摇了军心,所以他必定已经没了最初那等死磕到底的决心了。”
九千岁分析着,面上的忧愁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丝明媚升上来。
这一次来西岭战场上的人,都是抱着誓死效忠的决心,早就将死置之度外。而当战况到达这个境况的时候,所有人的心境都早已不同。
谁不希望大获全胜,让对方投手投降,只是现实与理想之间,总会有那么些差距。
冷千秋用兵出神入化,还有自身的骁勇善战,被外人看起来,他像极了神,但是只是像,他并不真的是个能化无为有的神,他只是个已经把现有状况下做到了最极致的好的了不起的人。
这一点想通透了,便不难了。
想来,经此一战,至少十年,大戚绝对不敢再轻易出兵汐康,就算出兵,彼时的汐康也一定会比现在强大不知道多少倍了。
看着冷千秋微微点了点头,九千岁脸上也有了意思笑意,再真诚地看着寒幻,“而且,现在我们还有了北寒小皇子这步妙棋。”
北寒未来的一国之主,站在了汐康阵营,谁能看出来他是只身前来,还是带了军马粮草呢?
而且过境帝京,却未入朝,恐怕就算朝中有人想替大戚做个探听,都没有机会。
“本王素来重要。”寒幻看着营帐中三个人,各个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又多出来些纠结,眼底一丝黯然闪过,不过片刻之后,脸上浮现出了个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的明朗笑意。
寒幻这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谦虚的不要脸精神,立即招来了楚阡陌的一记白眼,还有冷千秋一丝冷凝的眸光。
倒是九千岁附和地笑了两声,“自是。”
不过寒幻眼底的黯然,还是被楚阡陌全部捕捉到了,再联想到他此前一直说要自己跟他北寒,心里不禁也是一丝狐疑,她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索,这寒幻到底为何坚持要带自己回北寒。
“派使者前往大戚军营?”两军交战,若是义和,自然是要选定个适合的场地和时间,虽然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那芮景逸向来暴虐,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若是当真动了汐康的使者,冷千秋又会不会认可?
听了九千岁的疑问,冷千秋那好些天都没有笑意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了一道裂缝,继而又是和楚阡陌相视一笑。
九千岁一看见两个人笑了,突然就想起来那天三个人在营帐中接到的纸条,当下想通了两个人是准备用怎样的方式通知芮景逸,当下情不自禁道了一个字儿,“妙!”
寒幻倒是没完全懂三个人这哑谜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心下了然,有冷千秋和楚阡陌做的决定,又有睿智如冷千冬这一个“妙”字的赞同,怕是万无一失了,当下笑而不语。
“在汐康,永远一副鼻孔朝天模样的芮景逸,不知道这次又会是怎样一副面孔。”九千岁挑了挑眉毛,看向远方,嘴角是一丝笑意。
而此刻西岭战场的大戚主营帐中,正在皱着眉头盯着桌上地图的芮景逸,突然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身后的侍从,连忙将一个厚重的貂皮大氅举了起来。
可因为天寒,芮景逸营帐内,光火盆就放了五个,那侍从看着此刻芮景逸额头上细微的汗,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披上,还是是该放回去。
“不必。”芮景逸揉了揉鼻子,这营帐里都热成什么样了,再披个大氅,非流了鼻血不可,遂瞪了那侍从一眼,那侍从慌忙将那大氅又挂回了后面。
“将帐窗支起来,透透气。”没有刚才那个喷嚏还好,打了喷嚏之后,只觉得更加憋闷,芮景逸沉声说道。
“是!”那侍从心底有一秒的犹疑,动作上却不敢怠慢。
只是那窗子刚刚直起来,就听得“嗖”“啪”的一声,吓得他魂儿都没了,紧紧闭上眼睛,预想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传来,忙睁开眼睛,就见那帐窗框上,钉了一张字条:明日午时,西岭山上正中间的营帐内见。
落款三个大字:冷千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