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注意到了楚阡陌的眼神，立马红着脸，将手缩了回来，收了托盘，转身就要离开。

“柳儿姑娘！”楚阡陌在后面叫了一声，见那柳儿身形一顿，不情愿地回过头来，却是垂着头，不敢看她。

“过来。”楚阡陌知道这个时代的丫鬟，若是被主人发现得了病，怕将那病气过到自己身上，是一定要送出府的，更不用说这等传染病了。

“钦差大人！奴婢一直在服用您开的药，还请您替我瞒着，家里哥哥倒下了，我不能再出事情，要不我爹的病，就没钱治了。”柳儿蹭到楚阡陌的身旁，红着眼圈，极力压抑着想哭的冲动，只是紧紧压着袖子，好似生怕楚阡陌上去看。

若是楚阡陌在这儿看了，肯定会被一直守在庙里的张瑾言发现，那么她的这份奉例算是丢了。

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传染上瘟疫的人群，楚阡陌给身边的人，都服用了预防药物。张瑾言府上的人，少不得被派过来帮忙，所以也是服用了药物的。

按理说是不应该再被传染上的，除非直接接触了病原体。

“你哥哥患了瘟疫？”楚阡陌听着柳儿的话里有话。

“……刚有了症状。”柳儿的声音怯怯的，几不可闻。

“怎么没送过来？”楚阡陌感觉到事态的不可控制型，连她身边也有这样故意隐瞒病情的人，怎么能确保所有的百姓，都能够听从了官府的安排呢？

可是官府做的，都是利于百姓的决定，为什么会让百姓心生抗拒？

“若是来了这里，被隔离起来，就不能去做工钱这么高的工了。”柳儿边说着，边抬头向着门口看去，生怕被张瑾言发现了什么端倪，“症状很轻，我也已经让他服用了大人配制的药粉。”

真是愚蠢，楚阡陌在心里暗道，不过在古代，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恐怕确实过得不是那样轻松。

这个时候，楚阡陌看见门口又抬进了一批人进来，皱了皱眉头，转头对柳儿说道，“你这病不能再回郡守府了，我一会儿，会找借口把你留在我身边，直到你痊愈为止。”

柳儿一下子就跪下了，虽然不想让人看见，可那感激又自责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起来吧。”楚阡陌无暇再顾及柳儿，急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诊治。

又是极其忙乱的一天，过了酉时，整个庙里的患者才算是被诊治完了，可楚阡陌心里却是愈发的沉重。

她黛眉轻拧，出了庙门，看见庙门旁边有个老人，正用满怀期待的眸光看着她。楚阡陌一愣，旋即想了起来，这正是昨儿在鹤城北的老婆婆。

自己一天忙下来，竟然忘了跟老人的承诺，遂连忙说道，“婆婆，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就给您诊治您的病吧。”

老婆婆听见楚阡陌这么说，激动地点了点头，不过这庙里瘟疫横流，却不是个让老人进去的好地方。

那婆婆好似看出了楚阡陌的犹豫，“钦差大人，我家就在不远处，不如就去我家。”

“那就请婆婆前面带路。”楚阡陌正好想看一下老人的居住环境，是不是她病情的主要原因，说完便跟着老人一起回了家。

楚阡陌给老人做了检查，又行了针，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整个过程中，没怎么说话。

“我老太婆这病，还能治好吗？”老婆婆看见楚阡陌面色凝重，不免担心起来。

“我在离开鹤城之前，会抽时间给您行一个疗程的针，之后您只要按照我的嘱咐，按时用药，不会有大碍的。”其实老婆婆的风湿，并不是十分严重，只是由于老人没有及时治疗，又没遇到对症的医生，所以才拖延至此。

“要是早遇到您，我儿活着的时候也不用那样辛苦，日夜做工，他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能给我治这病。”老人听见楚阡陌的话，却突然哭了起来。

“您儿子夜里也要做工？”楚阡陌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想尽快转移老人的注意力。

“夜里是最近才开始做的，说是给的工钱极其高，可是才做了没有几天便得了瘟疫。”老人的眼泪大概这些天也流的差不多了，哭的声音很大，却已经没什么泪水了。

楚阡陌心里一动，柳儿的哥哥也是最近在做一份工钱很高的工。

而老婆婆的儿子和柳儿的哥哥都感染了鼠疫，和这份工是不是有关系呢？

“您知道是什么工吗？”楚阡陌的直觉，那突破口似乎就在眼前。

“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是去扛东西。”老人看着楚阡陌眼里的亮光，也想给她更多的信息可以参考，但是无奈自己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扛东西？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而且夜里做工，也是常有的事情，为何要给出让所有人都觉得很高的工钱呢？

“老人家，您今晚和明早把这个药服用了就可以了，我明天晚上再过来给您行针。”楚阡陌大脑里迅速旋转，眼底闪过一抹亮光，边利落地收了针，边嘱咐道。

出了老人的院子，正好看见今天自己留下来的柳儿就跟在雅霜和听春的后面，等着自己。

“柳儿，你哥哥可是也是夜里出去做工？”楚阡陌走到柳儿身边，压低了声音。

“……是。”虽然柳儿哥哥嘱托过，说雇主不准他们对外面讲那里的事情，否则永远不会再被雇佣，但是柳儿对这位钦差大人，有一种特殊的信赖和感激之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马上去禀告张大人，迅速集结队伍。”楚阡陌双眉一拧，眼底一抹光华闪过，对着听春说道，随后转过身来，对柳儿说，“带我们去你家！”

“钦差大人……”柳儿吓的一下就跪下了，看这形势，自己被驱逐出郡守府事小，怎么还要带人去家里，难道哥哥犯了错误吗？

“起来。柳儿，你立了大功。”楚阡陌顾不得说太多，但是那不容置喙的语气，给了柳儿很大的底气，她慌忙站起来，跟在楚阡陌身后，返回了庙门前，和张瑾言汇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