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秋用完了早膳,出了承乾殿,直奔太和殿去早朝。
朝堂之上,先是沉重、肃穆,又是乱作一团,面红耳赤地一番辩论。
冷千秋垂着头,始终不语,这行军打仗的三军主帅,非他莫属。
只是,这瘟疫之事,却是当下最令人头疼的也最急需解决的首要难题。
就这件事,已经在朝堂之上讨论了两天,仍然拿不出个主意。
平日里,汐康王朝花重金养了那么些个御医,此刻居然各个畏首畏尾。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这些御医。因为,即便他们不惧战事,可对“瘟疫”两个字,还是闻风丧胆。
古往今来,对“瘟疫”,就还没找出个可行的法子。况且,这次瘟疫来的古怪,找不到病因,会延误了鹤城民众病情。
那瘟疫,又是极易传染之症,若是再因此染了官兵,便是延误了战事。
这任何一个环节,都是“杀头”之罪,所以才无人敢上前。
正当太和殿上,各个愁眉不展之际,礼部尚书向前迈了一步,拱手说道,“当下,瘟疫横行,民众怨声载道,实在不是汐康起战的好时机,臣主降,能换来汐康安居乐业,百姓必定喜闻乐见,尊崇皇恩浩荡的。”
礼部尚书的话刚说完,后面早就准备附议的朝臣刚刚抬头,那话生生被冷千秋“唰”的将剑拔出五分之一,又重重丢回剑鞘的动作而止住了。
上朝不得佩剑,而这段时期内,冷千秋奔波在朝堂与教场之间,又得了汐康帝的宠信,所以便准了他不必麻烦。
投降主张的朝臣,硬生生地将话憋在胸前不敢再言,汐康帝的胡子也翘了翘。
虽然他现在是主战的,也是信得过冷千秋的,可这个动作还是让他稍微有些介怀。
只不过,他此时不会大做文章罢了,思虑再三,摆了摆手,“朕心意已决,绝不能任大戚凌辱,否则大戚只会变本加厉。”
礼部尚书闻言,脸上青一阵,好一阵,偷眼扫向六皇子,发现六皇子置若罔闻,好半天,才讪讪地退下了。
“当务之急,是速速定下来前去治理瘟疫之人,也好和要赶往西境的大军同行,确保安全。”看见再无人应答,汐康帝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浊目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目光最终定在这些天都被准许上朝参政的几个御医身上。
朝堂之上,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冷千冬才迈步向前,“父皇,儿臣有一事启奏。”
汐康帝的眼眸一亮,“准了。”
“儿臣在征兵之时,曾接受到商家的物资捐献,并且得知其东家多年来在外游医,听说瘟疫一事,已经赶回了帝京。”冷千冬接到楚阡陌的飞鸽传书,一直在心里思量,她刚从大戚赶回,若是再马上赶往西境,身体能吃得消吗?
可现在的情况,实在容不得多想。
“他对这瘟疫,可有良策?”汐康帝好似终于看到了些亮光,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
“如父皇准许,不如让她亲自来这太和殿上?您便能得到更直接地回答。”冷千冬说完,偷眼看向冷千秋,发现冷千秋也正在眸光炯炯地看着他。
“随便什么人都能到这太和殿上胡闹嘛?”此前,一直没有做声的六皇子,突然怒目而视。
游医,都到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样的病情,这些都不得而知。
而六皇子此刻,最厌烦的便是不可掌控。
“宣!”汐康帝正是苦于无策之时,这个人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转机,况且,冷千冬办事,他向来放心,倒不担心会因此而产生的危及他生命之事。
既然汐康帝发话了,六皇子到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脸色铁青地退到了一边。
不多时,冷千冬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了,进的朝堂,气喘吁吁地复命退下,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眸光,便落在了跟在他后面进来的那个人的身上。
只见来人穿了一袭白色锦袍,头发尽拢在玉冠之中,虽貌不惊人,那一双眼睛却清澈、精明,熠熠生辉,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多看上两眼。
右侧下巴处,有一片淡红色的胎记,却丝毫不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儒雅之气。
那眸光让冷千秋不禁一时失神,遂敛了心神,自己大概对楚阡陌思念过甚,怎么居然看个少年也会以为是她?!
居然只是一个少年,朝堂之上片刻的鸦雀无声时候之后,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草民扣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少年置若罔闻,向前走了两步,双膝跪倒,声音清明洪亮,与小身板子不成比例。
“平身。”汐康帝乍见这少年,眼底也难掩失望,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既然来了,总要好生盘问一番。
“谢陛下!草民乃百鲜坊东家林千百。百鲜坊因您的赐匾名满天下,草民为谢皇恩,愿捐资,也愿凭借游医积攒的经验,助汐康解瘟疫之忧。”
少年再次抱拳行礼,不等汐康帝问起,先行自报家门,这倒让汐康帝心里有几分满意。
“奥?朕记得,那百鲜坊不是已故太医温玉清的夫人所开吗?”当日在百鲜坊发生的事情,汐康帝还有些印象,而且他还钦赐了牌匾。
况且,温玉清的死,有些出乎汐康帝的意料,所以这件事,他还是记得的。
“草民世代商贾,万事利益当先,所以在您钦赐牌匾之后,便去找她合资,那温氏虽然吃得辛苦,却到底只是妇道人家,不想阻碍了百鲜坊的发展,便同意了。”
“现在百鲜坊已经在汐康有九家分号了。”
少年娓娓道来。
他小小年纪,便做成此等大事,却说的风轻云淡,甚至自嘲说是“以利益为重”,不禁让朝堂之上的人,各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并对“合资”这个词非常陌生,并茫然,不过这不是当下最重要的罢了,也便无人深究。
少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但是圣上重视医道,草民也有些兴趣,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研究医理上了。只顺便打理百鲜坊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