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妃这话一出口,楚寒烟脸上的笑悠然不见,她从一进这凤慈殿,就一直在等着楚阡陌来出洋相,果真没有让她失望,这楚阡陌打扮地像一只幺鸡似的就来了,开口就丢了份。
却没想到自己百般讨好都未见笑颜的皇太妃,就因了这句“奶奶”而开心异常。
眼看着楚阡陌就要从自己身前走过去,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手上丝绢若无其事地点了点眼角,脚尖微抬。
楚阡陌第一次入宫,本就有些紧张,又得皇太妃召见近身,这是多少人后宫深院,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机会,眼睛只盯着前方,被这么一绊,整个人向前摔去。
冷千秋看在眼里,他向来与皇后以及皇后身边的一切不睦,本想给楚寒烟一个教训,可转念一想,不过是沆瀣一气罢了,谁知道又是要做什么戏,索性假装没看到。
摔一下事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份是大,倔强的性子让楚阡陌本能地想掌控住身体,却不得其法,只能听之任之。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和剧痛,楚阡陌跌入了一个温和的怀抱,借着这道力量,楚阡陌站直了身子,却看见一道明黄色的挺拔身影,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皇嫂这么着急见太妃吗?”
这一句话,既替楚阡陌解了围,又送了人情,楚阡陌的心里万分感激,这个人她见过,是九皇子。
当初就是他,去丞相府替太子给楚寒烟送去的定亲信物,现如今二十岁整,却已经是五珠之王。
在这如履薄冰的天家,能够做到兄弟关系和睦,往来游刃有余,定时情商极高之辈,只是九皇子比自己大很多岁,却叫自己“皇嫂”这个过于陌生的称呼,还是闹了楚阡陌一个大花脸。
瞬间的尴尬,楚阡陌扬起笑脸,微微蹲了个身,“楚阡陌多谢九王爷。”
这门婚事成不成的了,还两说,以冷千秋的身手,她不信他帮不了她。他不惜丢了脸面,也绝不护她周全,应该是心里所想和她一般无二。
在意料之中,心里却还是不免半分凄凉,毕竟她是顶着他准王妃的头衔入得这凤慈殿。
他的脸也黑了下去,她对谁都是一副笑颜,唯独跟自己永远冷眉冷眼,还当着自己的面,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即便他不屑于她,她也是刚从他承乾殿里走出来的女……人……孩。
皇太妃左手拉着冷千秋,右手拉着楚阡陌,一双凤眸,流连在二人眼间,竟全是不舍的颜色。
冷千秋唇角微翘,回握着皇太妃,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温情。
门口响起碎步轻声,随后是柔柔的一句,“嫔妾给皇太妃请安。”
楚阡陌转身,只见清明白日下,有女若天仙,弱风扶柳,又浑圆莹润,莹白通透,又娇弱粉嫩,鼻娇睫羽翘,呵气如兰,凭她一个姑娘家,居然看失了神。
这最后到的人,是潋妃,曾经是汐康的大帝最宠爱的妃子,虽是第一次见,却让楚阡陌有分外亲切之感。
记忆涌现,这个潋妃的外貌,与原主母亲有几分相似,想来应是同族。楚阡陌突然明白皇后对自己的厌恶,可能也是源于皇帝对潋妃的宠爱。
正思忖间,只听得皇后一声低沉威喝,“现在连皇太妃的召见,潋妃也不放在眼里了吗?”鼻息间带了不屑地冷哼。
潋妃身子力挺不住,却极力端端正正地跪好,阳光从她的右后方流泻而入,额头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嫔妾计划不周,请皇太妃和皇后赎罪。”
“启禀皇太妃,潋妃娘娘得了懿旨,立马赶往凤慈殿,半路却突然呕吐不止,弄脏了衣服,怕沾染了气味,又重新回去换了衣服,请您明鉴。”跟在潋妃后面的小丫鬟丁香见潋妃不解释,连忙磕头如啄米。
“这后宫真是愈发地没规矩了,随便个阿猫阿狗都能在哀家面前大呼小叫,不罚不足以正规矩,来人,掌嘴。”皇后两条细眉紧紧皱在一起,语气丝毫不容拒绝。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个粗壮的嬷嬷,这个嬷嬷,后宫的女眷都见过,是皇后的贴身嬷嬷虹嬷嬷,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孤魂,丁香一见,浑身哆嗦地如同筛糠。
“都是嫔妾训诫不力,皇后罚嫔妾便是。”潋妃的脸色愈渐苍白下去,看见虹嬷嬷的手带着掌风落了下来,直挺挺挡在了丁香面前。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潋妃的脸上,那莹白如雪的肌肤之上,立刻是五个肿起来的巴掌印子。
“娘娘!”丁香心疼地拉住潋妃,眼中已不见了恐惧,却还是因了潜意识里的忌惮,冷生生地看向虹嬷嬷。
“潋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您这就是让老奴为难了,皇后娘娘虽然宽厚,但是如果执行不力,坏了这后宫的规矩,这罪名,老奴还是背负不起啊。”虹嬷嬷虽一口一个老奴,脸上却是阴恻恻的不怀好意,明眼人谁有看不出来,那巴掌分明就是冲着潋妃去的,那边的皇后脸上,更是眉角眼梢的快意。
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下去,只消一会儿,主仆两个人的脸,都已经肿了起来。
丁香年幼,体量又小,每次想挡在潋妃前面,都被一巴掌呼了下去,潋妃亦是向后拽着丁香,想把她护在身后。
这样的事情,在天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即便是皇太妃不虞,也不好一再出言阻拦皇后,毕竟她是这后宫之主。天家有天家的无奈,又有谁能够无时无刻都可以率性而为。
这皇宫上下,谁要护着谁,谁要给谁面子,谁要舍谁保谁,都有着纠缠不清,永远理顺不完,却又有章可循的踪迹,但是他冷千秋不一样,汐康王朝谁都知道,他就是个混不吝,不争宠,不求位,素日低调,却从来不看谁的脸色,脾气上来,就算是汐康大帝的面子,也是不给的,若不是皇太妃一直加紧在手心的力道,他的脚,怕是早就踹到了虹嬷嬷的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