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徐华音方才那副兴致勃勃打听的模样，明显是暗淡了一下。

有些悻悻地重新坐回去，不再凑的那么近了。

看她这个反应也知道，柳清婉是说对了。

徐华音虽然不像柳清婉这样淡泊宁静，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但这件事情终究是和其他事情不同的。

不是其他人的事情，而是高素云的事情。

相对无言的坐了一小会儿之后，徐华音再次开口，在柳清婉面前，没有故意去遮掩和编谎话，承认的倒是也很坦率。

“是啊。”

“毕竟那是她费尽了心思，舍了大半条命去，和我撕破了脸面，才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九皇子。”

“我问过太医院的人了，她现在的身子，是已经伤了根本的。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去伺候皇上，而且就算是有那样的机会，也几乎没有办法再生养了。”

“如果她这辈子就只有九皇子这一个孩子了，却还不能养在自己的身边，要认别人当母亲，她肯定会感到绝望的吧？”

“说起来，还有点可笑呢。”

“她当时那样忽然中伤我，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连自己的命都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丢弃，都得要如此奋力一搏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担心，我会把孩子据为己有，会把她的儿子给抢过来吗？”

“她当时那样歇斯底里的，离开惠兰殿的时候，一件从前的东西都没有带，只把皇上赏赐给她那几盆茉莉花带走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后悔。”

“也不知道她现在这会儿，会不会后悔了？”

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说什么都不必藏着掖着。

难得听到徐华音再谈起高素云，柳清婉也是明白，这件事情在徐华音心里面早就已经彻底过去了，所以不管心里面是怎么想的，都可以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柳清婉仔细想了一下，顺着她的话回答：“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不管她有没有后悔，现在都没有用了。”

“如果皇上真的有心，想要过继一个皇子给皇后娘娘，作为中宫嫡子来抚养，那恐怕，就算是高嫔心中不乐意此事，也未必能阻拦的。”

“是啊。”徐华音也明白这一点的。

这生下来的皇子，就不只是作为妃嫔的孩子了，更是皇上的子嗣，将来有可能要继承大统的。

徐华音正是因为看出来了高素云的想法，所以才会在她当时血崩不止，却依然不肯好好医治的时候，在自己被诬陷的面前，没有选择继续为自己辩白，而是选择了替高素云求情，想要最起码让她保下这条命来。

尽管自己是受了一些委屈，但无论如何，徐华音心里面清楚的很，自己就算是对她有怨恨，也没有怨恨到，想要她死的地步。

徐华音心中分的很清楚，不光是对于这一点很清楚明白，更加清楚的明白，高素云那么想要一个嫔位，其原因就是她出生低微，如果只是一个选侍，哪怕是贵人的话，恐怕都没有资格亲自去教养一个皇子。

现在，嫔位是有了，但其低微的出身，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一个用来嘉奖她为皇上繁衍子嗣有功的嫔位，现在也是保不住她的孩子的。

“所以……”

听见柳清婉这个话头，徐华音还以为，她就是已经在向自己透露内情了。

“你是知道了，这的确是皇上的意思了吗？”

“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吗？”

可不能产生这样的误会，柳清婉急忙解释清楚：“并非如此。”

“我今日去到皇后娘娘的宫里去，的确是见到了九皇子。九皇子年幼又身体孱弱，皇后娘娘担心会照料不好他，便趁着我去给禀报事务的时候，让我过去帮忙瞧瞧。”

“我也就是按照我照顾好乔乔的经验，过去跟着哄了一下，和皇后娘娘说了一下自己照顾孩子的心得，让她能够安心。要是能够从中学到一些，有所增益，那就是我的荣幸了。”

“虽然我心中对此事也难免会有些疑问，也会想要去探求，只是这样重要的事情，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有下定论，旁人又敢乱说什么呢？我也不能直接问皇后娘娘呀。”

“所以这件事情，你们外头听说了多少，我也就知道多少，那些议论纷纷的事情，在我这儿，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徐华音倒是也不算意外。

“说的也是……这种事情皇上不给定下来，其他人说什么也是白搭，最后都是保不准的事情。”

尽管徐华音是奔着这件事过来的，也在这里等了许久，就是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当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她也是明白的。

总归这种事情，她也是只能和柳清婉说道说道的。

“可既然事情，看起来还没有定下来……”

说着说着，就接着往下想了。

只要皇上还没有明确的吩咐了旨意，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被定下来，那就是还有转机的事情。

柳清婉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但并非特别认同。

“你是想帮一帮高嫔？想办法让皇上和皇后娘娘改变主意？”

也许是念着往日的情分，觉得高素云实在可怜，希望她往后可以有一个依靠，不要孤苦伶仃的就这么悲惨下去。

这样的同情心，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就算是柳清婉，在知道此事的时候，也会想到高素云的悲苦。

同样身为人母，自然可以感同身受，当自己的孩子被带走，带到别人那里抚养，还要认别人当做母亲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只是这件事情，并非是如此简单啊。

好端端的，要让孩子离开他的亲生母亲，认别人当做母亲，那必然不是平白无故的。

皇上此举，可是要让中宫多了一个嫡子出来。

这事情便不是一个性质的了，其他人若是妄加揣测皇上的心意，就这样贸然的去规劝，恐怕容易惹怒皇上，也容易说些不该说的出去。

到时候把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得罪了，这日子可就没有好日子可过了。

再者来说，就算是其他人想要去可怜一下高素云，也许旁敲侧击的说两句，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徐华音的处境，未免就有一些尴尬了。

一个和高素云有过节的人，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那是比毫不相关的陌生人都要难上一些的。

毕竟是有那么多瓜葛在，徐华音现在位居嫔位，就是因为高素云的缘故，这若是贸然为她说话，保不齐会起到反作用，让人反过来去揣测，她是否有别的用意。

不管怎么去想，柳清婉都觉得，徐华音这时候要是想站出来，去给高素云说情，想要帮她把孩子给留住，都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