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英式中吉普在武汉通往监利县的公路上颠簸行驶,汽车后面扬起了阵阵尘土。坐在司机方仁先旁边的杜兴城顾不得汽车的上下颠簸,兴奋的欣赏着一路上的田野风光。
从汽车上向公路两边看去,是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田间青葱翠绿的秧苗和野地的青草在春风中摇摆,伴随着田间的阵阵蛙鸣和枝头的鸟语,让这片富饶的土地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方仁先兴奋的开着车,偶尔和身边的杜兴城说几句话。这辆中吉普是伪武汉行营的野战军用车,非常适合在路况差的野外行驶。
这条公路由于战争年久失修,路面有些坑坑洼洼。在这样的公路上快速行驶,汽车会很颠簸,让车上的人觉得难受。但开车的方仁先不仅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在颠簸的路上驾驶吉普车特别刺激。
公路上偶尔遇到日军的卡车、农民的板车以及赶路的行人,都被方仁先的吉普车超越并远远的抛在后面。
吉普车的后座上坐着李国盛和两名日军军官。
这两名日军军官是日军第十一军司令部派往武汉行营伪第11师的顾问,负责协调日伪作战行动。其实,他们的真正任务是督促伪第11师作战。
两名日军军官一个是山本少佐,另外一个是小笠原中尉。山本少佐将担任伪11师的军事顾问,小笠原中尉担任联络官,负责与日军第十一军司令部的通讯联络。为此,第十一军专门为他们配备了一部电台和临时专用密码。
对于即将展开的江北作战(中国称鄂西会战),为了协调两军的行动,日军第十一军决定派给伪武汉行营参战的各师两名军官作为顾问和联络官。武汉行营以及各师师长大多对日军此举有抵触情绪,认为这是日军对他们的不信任,但却也无可奈何。
李国盛倒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决定加以利用。
因此,李国盛向行营杨参谋长主动提出送两名日军军官去伪第11师,顺便代表伪武汉行营去视察一下伪11师的战前准备工作。
杨参谋长正需要人去做这种得罪人的事,见李国盛主动请缨,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答应了李国盛。
李国盛在车上和两个日本军官一边欣赏田野的风景,一边闲聊。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前面就是仙桃镇。
按照行程,李国盛一行会在前面的仙桃镇吃午饭,然后继续赶路。
半个小时后,方仁先开着吉普车开进了仙桃镇。
进仙桃镇后,方仁先在街上路边停下车,问路旁的一个长者三蒸酒家怎么走。这长者告诉方仁先,到前面路口左转后就能看到三蒸酒家。
方仁先谢过长者,继续开车前行,然后按照长者的指点在前面路口左转。左转之后,果然看见前面不远处右手边的三蒸酒家招牌。
方仁先将中吉普开过去,停在三蒸酒家门前。
李国盛请二位日本军官下车,陪他们走进三蒸酒家。
进酒家后,迎面是一个大厅,大厅里摆着十来张桌子。此时正式午饭时间,因此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大厅里很嘈杂,显得乌烟瘴气。
店小二见李国盛和日军军官进来,赶忙热情的迎上来招呼他们。
“太君,雅厅请!”
说着,店小二领着二个日本军官和李国盛一行穿过大厅来到里面的一间雅厅。
雅厅比外面的大厅干净整洁,感觉安静舒适一些。
李国盛一行围着雅厅里的桌子坐下后,点了几个酒家的招牌菜,当然少不了沔阳三蒸。点完菜之后,李国盛要了一壶白酒。
菜很快就上来了。杜兴城赶紧拿起酒壶给大家的酒杯斟满酒。
李国盛作为主人,端起酒杯用日语对二个日本军官说,“乡野之地,没有什么美食佳肴。借这杯薄酒,一来向二位表示敬意,二来为二位驱除旅途劳顿,干杯!”
山本少佐和小笠原中尉赶忙端起酒杯,和李国盛等人碰了碰杯,然后说了一句“干杯”,大家一饮而尽。
大家开始吃菜,喝酒,聊天。由于酒壶不大,一壶酒很快就喝光了。
杜兴城叫小二再送一壶酒来。
小二照杜兴城的吩咐又送来一壶酒,交给靠近门口的方仁先。
过了一会儿,见山本少佐和小笠原中尉的酒杯差不多空了,方仁先赶忙拿起酒壶给二人满上。
李国盛再次端起酒杯,热情的对山本少佐和小笠原说:“二位,难得与你们认识,我再敬二位一杯。”
山本少佐和小笠原中尉也不谦让,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痛快!”李国盛高兴的说。
大家继续喝酒吃菜聊天。
几分钟后,正和李国盛谈笑风生的小笠原中尉,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接着像喝醉酒一样舌头开始不听使唤,然后就趴在桌子上了。
山本少佐见状,以为小笠原中尉喝多了。他脸上露出嘲笑的神色,伸手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小笠原中尉肩膀说:“小笠原君,酒量这么差吗?怎么刚开始喝酒,你就,倒,倒。。。”
山本少佐说这话时,他脸部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同时眼里似乎闪出了一丝疑惑。可当他说到“倒,倒。。。”的时候,像是要照着自己的话去做一样,慢慢的向后倒去。
坐在山本少佐旁边的李国盛赶紧伸手扶住山本,让他趴在桌子上,免得他跌倒惊动外面的客人。
店小二刚才送来的第二壶酒里面有迷药,两个日本军官喝了之后,不一会儿就被迷药给迷倒了。
这时,雅厅墙边放碗筷碟子的橱柜突然慢慢移动起来。李国盛,方仁先和杜兴城见此情形,并没有感到惊慌。
只见橱柜像一扇门一样转开,墙上露出一道门。
唐新从这道门走进雅厅,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
“老板,我们又见面了!”见到李国盛,唐新情绪有些激动。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紧紧握住李国盛的手。
自从李国盛被捕假降之后,唐新就没有再见到过李国盛。每当他想起和李国盛一起战斗在武汉的日子,都会感慨万分。对于唐新来说,李国盛不仅是他的上司,更称得上是他的良师益友。
唐新明白,李国盛现在深入敌营,比以前所处的环境更加险恶,需要过人的胆色和勇气。
“真高兴再见到你,唐新!”见到自己原来的副手,李国盛感到由衷的高兴。
“老板,这位是仙桃联络站站长张先生,三蒸酒家的掌柜。”唐新将跟着他进来的中年人介绍给李国盛。
“李老板,久仰久仰!”
“张先生,久仰久仰!”
大家都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简单的寒暄之后,张先生便带着大家扶着两个日本军官穿过橱柜后面的那道门离开雅厅,只留下方仁先一个人呆在雅厅里面应付情况。
橱柜后面的门连接着一条5、6米长的台阶,台阶通向一个地下的密室,里面点着油灯照明。李国盛和杜兴城扶着小笠原,跟着前面扶着山本的唐新和张先生来到这间密室。
密室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只凳子。密室里面还有另外一条台阶,通往别的地方。
李国盛看到他原来的手下,法租界日语翻译张春蕙和总部通讯处的甘可荃也在暗室里面。
李国盛知道,为了配合这次行动,甘可荃是重庆专门派飞机秘密空降到仙桃的。因为军统武汉区现在没有人既会说日语,又能熟练发报。
大家将两个被迷倒的日本军官放在床上躺下,然后脱去他们身上的衣服,让张春蕙和甘可荃换上,并人张春蕙和甘可荃带上他们的随身物品。
张春蕙和甘可荃分别装扮成山本少佐和小笠原中尉,跟随李国盛去执行这次任务。
李国盛开始向张春蕙和甘可荃介绍山本少佐和小笠原中尉的名字,身份,让他们俩牢记。然后,李国盛向他们俩详细交代了本次任务需要注意的问题。
正在此时,店小二从暗道里伸出脑袋来,告诉大家,有几个日军宪兵来巡查。
李国盛赶紧带着杜兴城,张春蕙和甘可荃经过暗道回到雅厅。他们刚刚坐定,日本宪兵就闯进来了。
“什么事?”张春蕙见几个日本宪兵闯进来,很不高兴的问他们。
“对不起,长官,我们正在搜查可疑分子。昨天夜里,我们发现有重庆的特工空降到此地。这一带抵抗分子活动也很猖獗。”
一个宪兵见张春蕙是少佐军官,连忙向他解释。
“喔,很好。你们要加紧搜查!”
“是!长官。不过,我们需要检查各位的证件,请各位支持我们的工作。”
“没问题,这是必须的。”说着,张春蕙示意大家出示证件。
这个宪兵仔细检查所有人的证件之后,没有发现问题。他脚跟一并,身体微微一躬,“打搅了,长官!请慢用!”
说完,这个宪兵便带着其他几个宪兵离开了雅厅。
李国盛一行简单的和唐新以及张先生道别之后,便离开了三蒸酒家,开车继续赶路。唐新他们会处理掉两个日本军官。
旁晚,李国盛一行顺利到达驻扎在监利的伪11师师部。
伪11师李师长打心眼里就不欢迎日军顾问,但他出于礼节,还是得敷衍一下。因此,李师长表面上对李国盛和两名日本军官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他礼貌性的为李国盛一行安排晚宴替他们接风,算是给李国盛和日本军官一个面子。
晚宴后,李师长让手下给李国盛一行在司令部大院里安排了住处,李国盛一行就在伪11师师部住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