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敢，草民只是觉得，与其穿上一身不合适的装扮，不如像往常一样，让陛下见到草民平日的样子。况且陛下此次召集我等前来是想选拔可用之人，外在的衣饰如何，陛下应该并不看重，陛下看重的，应该是我等的才学人品。故，草民觉得，这一声虽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合适的。”
这小子说话头头是道的，还挺有道理。季雨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道：“你说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杜润生，是工部侍郎的第三子。”杜润生不卑不吭，也毫不自傲的回答道。
季雨突然一笑，道：“杜润生，其实刚刚你说的话，其他人未必不懂，只是他们或是受到家族的掣肘，或是带着长辈的期望，所以才穿上了新衣。朕欣赏的不是你的见解，而是你穿着旧衣服站在这里，以及刚刚站出来的勇气。”
杜润生一愣，场下很多人都愣住了。陛下选的，不是才干吗？
“才能固然重要，可是才能也是可以培养的。但是性格不同，忠心不同。今日，你们可以因为家族的原因穿上新衣，那么来日，你们会不会因为家族的利益而只是对朕做做样子呢？朕想要的，不过是一分真心而已。”季雨说完这段话，立刻在心底大呼好险，刚刚差一点就忘词了！
季夏给季雨出的主意，长孙璟自然也早早就知晓了。所以，一封飞鸽传信连夜而来，为季雨指点了不少。
今日的一切几乎都是在长孙璟的意料之内发生，季雨觉得长孙璟简直是神助攻！
“陛下圣明！”底下的贵公子们跪倒一片。
季雨顿了一下，才道：“行了，都起来吧，坐。未来你们都是大周的栋梁，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你们的品行，朕都是相信的。”
“多谢陛下。”
待众人坐定之后，赵安定便高声道：“开题！”
这题，本来季雨是自己准备的。可是后来，长孙璟的信中附上了一张题目的名册，季雨看了之后，果断放弃了自己之前选择的题目。
是姐姐说要相信钰国公的，所以，自己这只是听了姐姐的话而已！对，没错，就是这样！
长孙璟那边按兵不动，可是有些人已经快要狗急跳墙了。
“主上，听说这几日城中四处查探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甚至都懒得隐藏自己的行踪了。”朱雀营中，暗羽向长孙璟汇报了城中的消息。
长孙璟此时正在描绘一幅丹青，画中的女子站立在一串串的紫藤花下，无比的清秀美丽，娇俏可爱。画中的人，正是季夏。
“这才四日，就已经等不下去了，真是没有耐心。”长孙璟画完最后一缕发丝，满意的抬起手，道：“不管他，任由他闹吧。反正，不着急。”
“是！”
与此同时，太后的寝宫中，易清涟刚刚将药碗摔了。
“本宫一日日的喝这些药有什么用！”易清涟对着那些跪成一片的侍女们大声吼道。
没有人敢回答，易清涟不解气，随手指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宫女，道：“把她拉下去，处死！”
众人还是没有反应，就连那个被拉下去的宫女，也都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沉默样子，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进入这个宫殿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生与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杀了一个人，易清涟总算是解气了一些，她不耐烦的挥手道：“收拾一下，然后去传召，本宫要见母亲。”
“是。”侍女内侍，皆是一丝生气都没有。
自从太后娘娘的产期过去之后，她还是没有生育，甚至肚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因而，她的脾气一日胜过一日。特别是喝药的时候，不喝也就罢了，杀几个人都是常事。
孙嬷嬷带着孟寒雪进来的时候，空气中的那一丝药味还未散去，她见到平日里面侍奉的侍女又少了一个，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多问，径直走到易清涟的面前，道：“娘娘，孟大人来了。”
孟寒雪立刻行礼道：“臣参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易清涟随口道：“孟卿坐吧，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多谢太后，的确是有一事。”孟寒雪感觉殿中的气氛不大对，可既然来了，这事情现在也不得不说，只得道：“娘娘，朱雀营，没能进去”
易清涟微微皱眉，道：“之前易澈不是已经传来消息，说长孙璟已经按照他的步骤来了吗？怎么，现在怎么又进不去了？”
“娘娘有所不知，那朱雀营建造在山峦之下，两边的山峰都是机关。本来之前，机关没有完全开启。可是，因为上一次易侯爷惊动了钰国公，钰国公竟然十分的看重朱雀营，所以，他将朱雀营上的所有机关全部都打开了。”孟寒雪收到信的时候，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那山峰之间飞鸟走兽全无的肃杀场面。
可是易清涟想不到那是什么场景，她只是觉得不满：“长孙璟只是把机关打开，他就毫无办法了吗？真是废物！”
孟寒雪的目光在易清涟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立刻低下头，道：“娘娘，钰国公设置的机关，曾经在战场上让我方以三万士兵战胜了敌人七万，那还只是钰国公随手所为。而朱雀营的机关，是钰国公自年少时候就建立起来，不断完善的机关大阵。其威力，娘娘可想而知。”
有了对比，易清涟就好明白多了。她沉思了一下，道：“那易澈现在打算怎么办？”
“侯爷是打算守株待兔，钰国公总不会不上来。”孟寒雪当时知道是这种笨办法的时候，简直想直接把信纸撕了。可是仔细一想，也只有这样了。
长孙璟什么都不在乎，没有弱点，他们根本不能逼迫长孙璟出现。
你说季夏？谁相信呢？一开始孟寒雪也觉得这个女人对长孙璟很重要，可是现在一看，长孙璟为她做过什么了？或者是为她承诺过什么了？就算现在钰国公府和太后已经势成水火，他也没有直接向太后或者是满朝文武表现出来，自己喜欢季夏啊。
季夏这个女人，说不定只是长孙璟迷惑给他们看得一步废棋罢了。
易清涟的反应和孟寒雪当初差不多，最后她只能扶额道：“也罢，就现这样吧。”
“是。”孟寒雪应声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去。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易清涟见孟寒雪面色为难。
孟寒雪突然抬头，看着易清涟的眼睛道：“娘娘，国舅爷，到底去了哪里？”
易清涟眼中有亮光闪过，半晌，一笑，道：“国舅爷现在就在易府，但是易木华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在大周出现了。”
“娘娘！”孟寒雪直接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道：“为什么？”
“你稍安勿躁。”易清涟对于自己的这名爱将还是颇为包容的，她轻声道：“我没有杀他，他现在已经是柔然的新帝了。”
“什么？”孟寒雪这一次不是痛心的不可置信，而是震惊。
易清涟对一边的孙嬷嬷道：“去把关于易木华的消息都拿过来，给寒雪，让她好好看看吧。”
“是。”孙嬷嬷应声去了。
孟寒雪有些怔忪的道：“多谢娘娘，臣，感激不尽。”
“以后关于他，你还是不要想了。他对你有没有意，你心底很清楚。而且，他已经登基快一月了，要是真的喜欢你，怎么会现在还不派人来接你呢？”易清涟对于孟寒雪的心绪历程，也算是感同身受。她们都爱上了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
孟寒雪的眼圈都有些红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易木华会成为一国的皇。从此，她连一个看着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了……
拿着一叠关于易木华消息的信函，孟寒雪慢慢走出了皇宫，她还是不敢相信今日所听到的一切。若是易清涟想杀他，或者已经杀了他，孟寒雪都不会觉得太意外。或者说，她有自己的处理办法。
可是，现在易木华登基为帝。这便是她一生都难以仰望的高度，她至此一生，都无法站在他的身边，都无法成为和他一条战线上的人。
上马车的那一瞬，孟寒雪的脸上掉落了一串泪珠。
这，也许是她此生最真诚的，最后的眼泪。
“回府。”孟寒雪的声音自马车中传出来，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从此之后，孟寒雪再无任何软肋。
季夏再次见到于明轩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面容，脸上的淤青都已经下去。
“哇！”于露都犯了花痴：“于明轩，你，你真实的样子，太好看了。”
于明轩对着于露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脸上如沐春风：“多谢于露姑娘夸赞，面容只是天生的皮囊罢了，我还是希望诸位以后能多多看重在下的内在。”
“你过谦了过谦了。”季夏真的是很喜欢于明轩的脸啊，那简直就是按照自己所有的喜好长得，笑起来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又像是渗透出来的温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