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浅这才明白,为甚李观会同意辛怀志来月州磨练之事。
转眼到了八月,八月初三翠浅顺遂产下了一女,出身时竟比五斤早前还重上七两,十六顺口给取了个乳名叫“七两”,翠浅气得不轻,与十六争吵起来,说他给孩子取名都不用心。
翠浓与江若宁劝了两回。
江若宁道:“女孩子还是取个得体的名字好,既然是八月生,又近中秋时节,桂花飘香,不是取名叫月桂、秋桂、桂香、金桂皆可。”
翠浅想着,月桂、桂香叫这名的太多,金桂、秋桂倒是不错,又觉秋桂还雅致些。于是,秋桂小朋友比她歌要庆幸,没有斤两的乳名,直接有了一个还算体面的芳名。
这日李观回来,说到月州地多人少的事,又说了大片土地闲置,而大燕繁华地,如奉天府、顺天府、蜀、徽、豫等中原之地许多百姓无地耕种,江若宁就道“不如将人口密集处的百姓移民到此,朝廷可以把可土地照各家人口数量由官田名义租赁给百姓开垦,前三年免税赋,三年之后照朝廷规定征收税赋。”
李观沉吟着“移民”之事。
江若宁拿了一本簿子,“这是我写的章程,你且瞧瞧,如果不妥处,你再修改完善,先报与朝廷,就说在月州几县进行推广实施,请求朝廷将月州几县有大量官田无地耕种之事写入诋报。若各地百姓得到消息,自会前来,但要求百姓们带上自己的户帖,来到月州后,可换他乡户帖为月州当地户帖……”
李观激动地握住江若宁,“有妻如你,夫复何求。”
“百姓如果拥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会安心留下来,对他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再能将土地传留给子孙后代,他们就更愿意留下。
让中原善于耕种的百姓与当地游牧的百姓相融相亲,血脉相融,不分彼此,共同富裕,让外来的百姓学会打猎、养牛羊,让当地的百姓学会耕种,唯有此,才是长远之法。当他们的儿女结亲,时间一长自然就是一家人。”
李观召了自己带来的官员进行了商议,决定在自己推荐的三位县丞之县开始推行此法,重新修订了章程,以奏疏形式几人联名上奏朝廷。对于此举,几位官员很是感激,联名上奏,就意味着此法若是推广开,又能被百姓接受,造福一方,便是他们共同的政绩。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靖武九年三月,江若宁在鬼门关兜了两天两夜,再育一子取名李廉,李观在产房吓得半死,见江若宁总算产子,便道“以后再不生了……”如果再来一回,他想,他也不要活了。
江若宁不以为然,“这次是胎位不正,不打紧的,我知道自己会闯过来。”
靖武十一年冬,李观参加了吏部三年一次的考评,因他在月州推行移民制,月州无数荒废的土地得到耕种,月州城、各县城甚至镇周围都出现了或五六户一个小村庄,或七十八户的大村庄,而李观采用江若宁的建议,镇子下面组村,以两千人口为一村,再以两百人为一组,做到户户有田地,家家有劳力,还让妇人们与早前的原住妇女一道学习纺织技术,北方胜产毛皮等物,大力发展副业、养殖业等。
月州城内,更是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吏部官员给李观评定“上上”之优。
靖武十一年二月初,李观晋升辽北省巡府一职,奉旨将月州的成功经验向辽北省进行大力推广,无数中原佃户得闻消息,纷纷奔赴辽北省,开荒耕种,一时间颇有些人满为患。
李观向朝廷求助,皇帝又着他肩任辽北省以西墨河省巡府一职。李观将一些无法安置的外地百姓迁往墨河。
再至三年一度的吏部考评,李观又得了“上上之评”,皇帝大喜,晋其为北方四省大巡府。
大巡府……
当圣旨颁下时,满朝文武汗滴滴的,身肩两省巡府已是特例,居然是身兼四省的大巡府,这是前所未有的,但众臣不得不佩服李观的头脑够聪明,手段也够雷厉风行,在处理原住民与移民的关系上,令官媒署的媒婆,尽量将移民子女与原住民子女挫合配婚,还说这样的孩子生出来最是聪明。
你是原住民,那移民是你亲家,你不能做得太过,大家都是儿女亲家嘛?你家不会耕种,你亲家会,你亲家不会打猎,也没有养殖家畜的经验,这不都是亲家,大家相互帮忙……
靖武十七年十月,北方四省大丰收,各种税赋通过大运河运送京城,是几千艘大船,船上全是粮食,还有无数的北方布料等物。
皇帝大喜,大力赞赏李观在北方的政绩,并要众臣向李观学习。
而当年随李观同往的几位文武官员,温令守因襄助李观维持辽北省秩序成功推行北方移民分田制,已升任辽北省总兵一职,这可是正二品的武官。
辛怀志已上任月州卫军所守备一职,正五品武官。
李眠亦做了辽北省太平府知府一职。
另三名县丞已是知州、知府等北方四省颇有业绩的官员。
就连十六亦成了月州知州。
靖武十七年十二月,皇帝下旨,着李观携家眷回京述职。
太平府,北方大巡府府内。
十六,现在外头皆知他名李具,乳字十六,而今已经年近中年的男子,留了几缕小胡子,听闻李观要携家眷回京,便带着翠浅来太平府见江若宁。
翠浅颇是伤感,她现在有两子两女,在秋桂之后又生了一个广明(乳字六斤),之后又产了一女,名唤秋蓉,最小的秋蓉也有五岁,镇日最粘的是她姐姐秋桂,秋桂而今九岁,正是懂事的年纪,带着妹妹规规矩矩地站在母亲身后。翠浅道:“你们要回京城,这不知道又要几时才能相见。”
江若宁笑道:“早前还说舍不得,你家十六七年前上任县令一职,还不是分开了。”
“那怎么一样,这过年过节,我们两家还是有见面的。往后隔得远了,想见一面就不易。”
江若宁道:“让十六好好干,做个好官,这些年你在北方置了些田地,在月州城也有店铺,日子越发过得好,家里银钱够花,还有节余,莫让十六贪墨,做个廉正清官。
北方四省而今越来越富裕,今岁送给朝廷的税赋粮食总数比大燕其他省的还多二成,怕是有人以为,北方四省富裕。那御史、朝臣也会盯着北方四省,叫他行事谨慎,莫被人抓住了把柄。”
用江若宁这几年的话说:钱,够花就行。
江若宁在太平府也置有店铺,在各省也有田地,是她出钱走了军方的路子,请了辛怀志、温令守帮忙开垦,养上三年,早前的荒地成了良田,再转手卖给一些多外地来北方寻宝的富户人家,就赚了不少钱。
其他同来的官员的夫人见江若宁如此,也跟着学样,除了翠浅走了翠浓那边的门子,花钱请辛怀志动卫军所士兵帮忙开荒,其他人都是花钱请当地百姓给开荒,虽然赚头不如江若宁也都赚了不少钱。
就这事,曾有官员弹劾,说李观等人的夫人在北方四省中饱私囊,皇帝却道:“早前北方如何?你们谁自请去北方打理?是李观去了那边,才有了今日的富足扬面。
人家夫人是赚银子了,也向朝廷交了赋税,不信,你们去户部,一亩荒坡买进时无价,开垦之后养上三年变成良田,一亩地卖五两银子,向朝廷缴纳一两银子的税赋。
现下见人家赚钱了吵着嚷着骂人家中饱私囊?你们若能这么干,把不值钱荒坡变良田,让户部的银子增多,让税赋增多,朕也允你们这干……”
什么人啊,当人家没交税赋。
早前朝廷是有规定的,谁家把无主荒坡变成田地耕种,只需一亩交十二文的办理田契费用,就用将那片土地变成自家的,照着朝廷规定,每年向朝廷一亩交纳一成八的税赋,如果地方要增加人丁税等,由当地官府决定,但那也是有规定,一个人的人丁税不得超过一成。北方那边现下局面大好,人丁税只收了五分,这五分就包括了当地卫军所的军饷等物,还有地方官府编外人员的薪饷等。
开垦成良田,朝廷年年就可以征收赋税,这都是源源不断的粮食、银子。一个北方四省的粮仓,把大燕其他二十几个省上交的赋税粮食都超过二成,皇帝道不出的高兴,他从未想到北方那片土地如此富饶,尤其是李观后面提议,以军以军,就是给军户划拨大片土地,向朝廷上交五成税赋,自己再留五成食用。
一个北方四省,将大燕各地的佃户都吸引过去了。
尤其是去年早的,现在都成了地主,谁家没有几十、上百亩良田,而北方的土地平整,全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易管理,易耕种,比其他地方的收成更高,唯一的缺陷就是因为气候影响每年只能做上一两季作物,一到冬天,地里是光秃秃的,但到了这里能吃饱饭,粮食有了,就不差钱,没钱可以卖粮换钱。
然,大燕其他地方曾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手握大批土地的地主,手头的土地没有耕作,这不可能荒着,荒着就是损伤,只得出钱请人帮忙耕作。一说赁给佃户,一听你收的租子,“四成?有没有搞错,收四成租子,朝廷租出的官田才收二成,比官田都高,还要交人丁税,这下来就去了大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