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兴国街。
回春堂大门前,看病的人排起长队,里面有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有一身财气的富家太太、亦有衣着破褴的乞丐。
今儿是六月十六,正是江若宁在回春堂看诊的日子。
回春堂的门口贴了张告示,大致内容是:凤歌公主拥有奇术,专治天疾、怪疾,再每逢三六九在此看疹,有缘分文不取,无缘诊资纹银十万两。
早有卫州、德州一带的富贵人家有患天疾的,又是嫡子嫡女的,陆续前往京城求医,就盼寻了门道能请凤歌公主给瞧瞧,两日前回春堂门前一贴告示,家里有天疾患者就盼着了。
回春堂特意撇了两间后堂诊室出来供江若宁使用。
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穿戴富贵,瞧着像是商贾人家,身后站着一对三十多岁的忠仆,“公主殿下,我们的诊资备好了。”
太太双手捧过一个盒子。
小邓接过,点了一下,“公主,数目正确,是十万两银子。”
江若宁令那男子伸出手来,装横作样地诊脉,“你们家的情况说说!”
“我们是徽州人氏,妇人婆家姓沈,到我儿子这辈已是三代单传,这是我们三十多岁才得来的幼子,上头有三个姐姐,个个都是聪慧健康的,唯独到了他,竟得了天生痴傻症。我们沈家并非奸恶之人,虽是商人,却还算本分地道。在家乡也常修桥补路,也曾开过粥棚,唯独这孩子一直傻着……”
这是今儿治的第三个傻子,前面的傻子都是寻常百姓家的,有的是吓傻,有的是受了打击变傻,都是魂魄离体之症,江若宁只得试探腰间袋子,见有反应,让新魂魄附体,傻子自然就正常了,但她不愿让他们马上醒来,而是置到一边的休憩室让他们睡一觉,又抓了一些安神药材,着其家人回去后煎服。
妇人讲叙时,江若宁开启神识探望,沈公子魂魄还在,却是被困住,这情形与钱元丰一样,沈公子的丹田处有一枚金色的魂血,魂血散发的金光织成了一张大网,在大网中央有一个与沈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魂魄。
江若宁道:“蓝汐,把人带到治疗室,二位老人家且坐,我去去就来。”
沈太太问道:“请问公主,我儿能治?”
“能治!是出生之时有邪气冲撞,迷了心窍,待我把他的心窍打开,他就能康复。你们稍候!”
蓝汐哄了沈公子进入治疗室,又让他在凉榻上躺好。
江若宁进去后,从桌上拿出银针,扎了几处能助自己吸出魂血的穴道,蓝汐合上房门,“且等会儿,贵公子的天疾相较早前的要重,需要一会儿功夫,我家公主用自己的内力真气给贵公子打通心窍,这很耗内力的。”
沈氏夫妇连声应“是”。
外头的天疾患者,翘首以盼,竟期待,又欣喜,自来天疾难以治愈,尤其是这种天生的傻子,从未听说过能治好的,但凤歌公主能治。
治疗室有两个小孔,只能看到江若宁的背影,再看到沈公子的正面。
江若宁从沈公子体内吸出一枚古神魂血,确定四下无人立时塞入嘴里,取了沈公子身上的银针,喂他吃了一枚凝气丹,助其消化。
“蓝汐,把沈公子叫醒唤出去!”
蓝汐应声推门而入,唤醒了人,沈公子呆愣了片刻,看到不远处的父母,“爹、娘!”
沈太太当即热泪盈眶,“保和,你认出娘了?”
“娘,我一直心里明白着,可就是像是被什么困住了。”
“公主说是你出生时遇邪气入体,心窍未开所至。”
来时是个痴傻流着口水的傻子,这才多长功劳,就痊愈好了。
一家三口跪地要拜,江若宁淡淡地道:“快莫拜了,带着沈公子回家罢,往后继续多行善事,沈家定有厚福。”
“多谢!多谢公主!”
江若宁对蓝汐道:“告诉后面的病人,我得调息半个时辰,今日最多只能瞧十人,十人之后的下次再来。”
她得炼化魂血,让魂血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半个时辰后,江若宁出了治疗室继续与人瞧病。
第九人,是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男子,皮肤粗糙偏黑,瞧不出实际年纪。
“张麻子,你这算是天疾、怪疾吗?”后面等着瞧病的人大喊着,张麻子的爹也是当朝二三品的重臣,他还是家里唯一的嫡子,据说早前原不是这样的,是他小时候出麻疹见了风,康愈就变成了个麻子,大名不知,只得了个绰号“张麻子”。
在江若宁失忆前,大公主慕容莹就曾想过用张麻子来坏江若宁的名节,最后在家宴时被揪出张麻子,吃了一顿棍子,交给张大人严加管教。
张麻子道:“我爹娘都生得好,我这是小时候出麻疹,顽皮不听我娘的话,跑出去吹风,回来又不肯吃药才落下的病根,那时候我才三岁,这不和天生的差不多。凤歌公主,能治吗?”
这人眼神不正,可谁与银子有仇?
今日的凤歌戴了一张纱帷帽,就连同来的两名侍女也蒙着面纱。江若宁手上戴了一双轻薄的丝制手套,隐隐可见肌肤如雪。
江若宁毫无表情,“二十万两!我给你换一张脸。”
后面的人议论起来:“麻子也能治,可以换脸?”
“公主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
张麻子叫道:“不是说十万两?”
“我收你二十万两,一点不高。先从你身上选一块白嫩的肌肤,再剥掉你脸上的皮肤,将白嫩好肌肤移植到脸上。四片成熟的冰玉草叶子为引,再配制一份价值不菲的秘药涂脸。移皮术收十万两,后面的秘药收十万两,价格很公道。
少付银子,也可以,你是准备换脸呢还是只要秘药。只要秘药,你脸上的麻子不能消,最多就是让你肌肤变白。想要换脸呢,换上去现在一样黑,脸上没麻子了,依旧变不得俊美后生。你自己选?”
围观的人听到这儿,“张麻子,你没钱就滚远些,没带钱就下次再来。四片冰玉草为引,光是买四片冰玉草也得十万两银子吧?”
立有贵妇在丫头搀扶下走过来,“公主这里有冰玉草售卖?”
“不多,只是早前成熟了用秘制之法存放下来的二十多片,前朝名医所编的《百草集》上有讲道‘冰玉草,叶如冰,茎如玉而得名,成熟时可见五彩光芒,乃上古养颜圣草,可被祛皱养颜,驻保青春……”
江若宁的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不低,诵得很是好听。
一边的回春堂老郎中走了过来,揖手道:“小江,能否分在下几片叶子,一片多少银子?”
江若宁道:“童叟无欺,我借你们回春堂出诊,这样罢,一片与你二万两银子。”
二万两银子一片叶子,这简直就是天价。
可回春堂老郎中原是宫中的太医,年纪大了,告退还家,便进了自家的回春堂医馆帮人看病,他已经很久没出来了,今儿来,是听说江若宁要在他家的回春堂坐诊看病,他就是好奇,听他儿子说过江若宁用的治病手法,闻所未闻。
“老五,马上去凑二十万两银票,我们家先分十枚。”
那贵妇道:“二万两银子一枚,小江这里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妇人一看就是商贾。
江若宁微微一笑,“我与回春堂二万两一枚,乃是借用他家的药铺看诊行医,算是照本钱出售。这位太太想要,二万五千两银子一枚,少了这价儿,我可是不会出售的。我不差银子,我想要,自与长辈讨来。旁人想买,一个人最多买两枚。”
二万五千两银子一枚,这更是天价了。
回春堂的郎中觉得凤歌公主好啊,给旁人二万五千两,给他家人家才二万两,这价格多实在,他们也听说了,冰玉草养植起来可是颇精细的,半点浊气也不能沾染,稍有不慎,沾上浊气就枯萎。尤其这成熟的冰玉叶子,一摘下就得用掉,不能久放,人家能放下来,说明有秘方保存。
太太心下纠结,这可是宝贝,哪个女人不想青春永驻,“我买,买两枚,来人!取银票!”
一个丫头上来,手里捧着个盒子,太太取了五万两银票。江若宁从怀里亦掏出个水晶盒子来,能清楚地瞧见浸泡在水里的冰玉草叶子,那水是用七成雪水、三成灵液合成了灵水,能保冰玉草三年不坏。
没瞧过冰玉草的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生怕看漏了什么。
寻常百姓一瞧,那叶子也不大,只是略有些胖,如冰一片,偏中央的叶脉却是人的脉络一般清晰可见,根根似翡翠上的飘花丝线一般漂亮。
“且寻个干净的瓶子来,记住了,冰玉草乃是养颜圣草,最是沾染不得浊气,太太若是养颜用,可买了百货行的丽人坊香膏将此捣碎加入其中,你是调十瓶还是百瓶使用,全看你自个儿的。冰玉草的份量加得越足,养颜效果越好。”
冰玉草加得多,效果自然会更好。
丫头递了个漂亮的小瓶儿,江若宁取了银筷子,小心翼翼地将冰玉草放到小瓶儿里,又用了银匙盛了些养液放到小瓶儿里。“有我的秘液养着,三年不坏,你在三年内将冰玉草配成香膏即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