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杏恍若梦境,她那可怜的儿子,才一岁多呢,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可朝廷是有规矩定的,不让她带走男丁倒是允她将继女带了出来。
小姑娘怯怯地唤声“母亲”,河山杏这才回过神来。
河嘉仪道:“我大哥有个同窗在奉天府城外,我可以找他帮忙给我们雇辆马车回青溪县。童三爷让我给他养儿子,真是可笑!”
童三爷与大姨娘有多恩爱,河嘉仪可瞧得多了。她是明媒正娶,竟然被个大姨娘压一头,早前因为自己高嫁,处处忍气吞声,一朝明了真相,她再不想忍了。让她给情敌的大姨娘养儿子——休想!
她还在庆幸自己生的是女儿呢,若真是儿子,她还真不知道多为难。
当天夜里,河嘉仪寻了河嘉祖的同窗帮忙,雇了马车回青溪县。
经过这一次变故,无论是河嘉仪与河山杏,二人都渴望平安踏实的日子。
河山杏还是想救出她儿子,不等刑部、都察院查案的官员到,她就听到一个噩耗:储县令与她所出的儿子没了!她大病一场,继女生怕她有个好歹,一直在跟前侍疾。又几月后,储县令继女的外家听说她的处境,派人来青溪县将她接走,河山杏想留下,可怎耐自己是继母,外家又给了她十两银子,到底是被人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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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江若宁与李观等人继续赶路回京。
慕容琏连夜准备了十几车的奉天府特产,奉天府的茶叶、美酒、饯果等,六车是献给皇帝的,两车是给太子的,然后容王府一车、敏王一车、抚顺王府半车、长安王府半车。
走到半道,小马告诉江若宁:“公主,前方过来一队人马,有一百多人。”
江若宁揭开辇帘细望,果见官道那头行来一队人马,还有一阵音乐声传来,“这是作甚?不会是迎亲的吧?”
李观笑出声来,“公主,那是绣鸾公主的车辇!”
江若宁道:“出门在外,还带乐队不成?”
李观道:“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绣鸾公主是个酷律之人,公主府里得有乐器之音,在外头也要布下乐队。”
这都是什么破嗜好?
江若宁的凤辇缓缓而行,她的凤辇是皇帝令内务府亲赐,上面绣花的是五彩皇后,那是仅次于皇后的凤辇,与莲贵妃的凤辇是同级别的,走到哪儿都显得夺目跃眼。
绣鸾的车辇并非御赐凤辇,有紫色的流苏,配着蓝色的轻纱,四角挂了几个斗大的银铃铛,虽没有凤凰花纹,却有庶出公主的牡丹富贵纹。
元桢揖手道:“公主,是凤歌公主的凤辇。”
“是瑷皇姐!”绣鸾惊呼声,立有宫娥打起辇帘,绣鸾穿着繁复的公主华袍,笑盈盈地福身道:“瑷皇姐,我还想与你在奉天府游玩几日,怎的这就回宫了?”
江若宁隔着辇纱,“绣鸾,快上来说说话。”
绣鸾上了凤辇。
“绣鸾,不在京城待着,去奉天府作甚?”
前些日子,奉天府里血雨腥风,吓得城内百姓都想逃难去,虽然现下平息下来,可这也只是表面的,谁晓得暗里还有什么危险。
“瑷皇姐,我可不想去,可你瞧驸马那模样,才貌双全。四皇子回京,带了二十三个美人回去,这事都传开了,父皇和皇兄气得不行,我与他新婚夫妻,他要在外头收新人,我这脸面往哪儿搁,我得把他盯紧了,谁要敢与他送人,我饶不得他。”
江若宁笑道:“奉天府的官员大多下狱了,留下小部分都是胆小怕事的,新任同知是今届榜眼杜白,与八驸马倒也有同届之情、同师之谊。”
“奉天府可是出美人的地方,我还是盯着才放心。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你夫,这相隔太远,指不定成了谁的丈夫。”
“绣鸾这双巧嘴越发俐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你们赶紧赶路,再不赶路,天黑前就要夜宿山林了,赶得快些,前方有座县城,正好去哪里落脚。”
江若宁回京,绣鸾陪丈夫去奉天府办差。
元桢是以御史身份去查案了,也不晓得绣鸾跟去又是何意?
行得远了,尚欢道:“怕是绣鸾公主想借着奉天府官商勾结案发一笔财呢。”
“怎有此一说?”
“听十六说,绣鸾公主出嫁,嫁妆、赏例照的是六公主锦鸾的例,食邑户数也一样。但实际摆件的瓷瓶都物却不及锦鸾公主。公主府在新荷花里,倒是比锦鸾公主的要气派。绣鸾公主又爱气派,不弄点银子回去,如何支撑公主府。”
江若宁道:“她借着案子想捞钱财,怕是不成。广平王都摊上事了,她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摇了摇头,再不说话。
“师姐不会以为绣鸾公主当真是去盯八驸马的?”
“谁知道呢。”
绣鸾是想捞财,但绣鸾的胆子自那年一闹之后就变小了,也许捞财的原因有,更大的原因还是盯八驸马,或者想出来走走,毕竟过去的十几年,绣鸾可没出过京城。
江若宁突地忆起前往青溪县时,一路上多少乡绅官员宴请,说是吃饭,这一路的见面礼可不少,她忆起绣鸾的队伍里头有三辆马车,看着那马车辗在官道上的车轮印,这是沉的。“我明白了,她求的不是奉天府的钱财,而是从京城到奉天府路上官员奉送的见面礼!”
尚欢道:“这样不会有事?”
“元桢在都察院做御史,这是个没甚油水的部院,绣鸾又不是得宠的公主,不要白不要,那些官员要送,她自要收,出来这一趟,收是几车财宝,够她公主府支撑上十年八年就不亏。”
江若宁一倒头,“我要睡,别吵我。”
尚欢发现江若宁一路越发嗜睡,其实江若宁没睡,而是去了戒指空间修炼。
队伍在行进,江若宁已经睡两天了。
尚欢不让人打扰她,这一路众人风餐露宿,每日困了,就寻个地方歇一阵,然后继续赶路。
江若宁在空间里再次晋级,是结丹十层。
结丹期后面是元婴,这就像县级干部升地级干部,又是一个台阶,晋上去了,又是一个新的层次。
待她巩固修为后出来,正看到外头的侍卫等人在原地休息。
李观问尚欢:“若宁真没事?都快四天了,再不出来,我真担心……”
五月初十是江若宁的生辰,李观与十六备了两天,想给她过生辰,不想江若宁在凤辇睡得昏天黑地,买来的卤食再不吃就坏了、还有买来的点心因为天气转热也不能搁放,最终由他决定,分给同行的人吃了。
李观有些郁闷,他一直想陪她过生辰,就这样错了。
尚欢连声道:“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师姐以前也经常这样,会闭关修炼,我瞧她这两日就是凤辇上修炼,这个时候最是不能打扰的。”
尚欢发现了一个秘密:被窝里的江若宁身子是凉的,也许是在修炼,她不敢打扰,其实那个凉身子的江若宁是假的,是江若宁用雪曦教她的幻术使出来的假人,那其实就是一块木头,但因用了幻术,尚欢就以为是她。
“阿欢,到哪儿了?”
听到江若宁的声音,尚欢舒了口气,“李四公子,我就说了没事吧。”她转身答道:“师姐,再有两个时辰就入京城地界,明日午后能入京城。”
“我歇了多久?”
“师姐,再有一个时辰就整四天了。”
“替人送些吃的来。”她顿了一下,对外头道:“今晚寻处客栈住下吧,明日二更前入京就成。”
看他们的样子,似有几天没歇。
李观是担心泉鱼死了,七成的泉鱼都被江若宁放到戒指空间的大木桶里,别说十余日,就是十几年也不会有事。
*
漱华宫。
玉鸾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很是认真,她是个雅人,六宫皆晓,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品性高洁,心志坚定,近来颇得人赞赏,甚至有宫外的百姓传颂着玉鸾公主与太子侍卫秦文之间的爱情故事。当然,这故事与江若宁、李观的爱情传说还是略差了一些,但不妨碍深闺小姐的赞赏、追捧。
宫娥正向玉鸾禀报:“九公主,昨儿夜里凤歌公主回宫了!”
“来人,我要去翠薇宫。”
宫娥道:“禀公主,凤歌公主现下定是累了,许还在休息呢。”
“你盯着翠薇宫,若是瑷皇姐梳洗好定来通禀。”
玉鸾正说话,就听到雪鸾像发现新鲜事般的大叫:“九姐!九姐!瑷皇姐回宫了,昨晚回来,听说从奉天府带了六车礼物给父皇。”
奉天府那边发生的大事,近来朝堂都在议论,有大骂的,有弹劾的,奉天府的官员便是大半要换人了,官商勾结,一直是吏治腐败最忌讳的事,而且这次听说还发生行刺、下毒钦差的事,居然把广平王都给拉下水了。
皇帝在江若宁离开后不久,新立太子,带着几妃去畅园行宫住了几日,直至五月初六才回转宫中,着实是朝堂出了大事,太子连连传书请他回来拿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