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与翠浅双双惊道:原来谢氏真不是公主的亲娘。
庆嬷嬷不会说出去,她可是发过誓的,她不能怀疑庆嬷嬷,也许是这丫头说的气话,为了逼她救出谢千语,我必须是她的亲娘。拿定主意,谢婉君大喝一声:“臭丫头,你再胡说?”想与她撇干净,她偏要缠着江若宁,她扬手就要打,手腕却被祝重八紧紧地握住,“谢妃,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啪——
所有人都惊呆了,就在谢婉君与祝重八僵持之时,小马先一步掌掴了谢妃一记耳光,“蠢货!公主过继给皇上,便是皇上的女儿,你还在这里叫嚣,如今想认,你当时做甚?可知有句话,养恩大过生恩,何况公主昔日为救琅世子,险些殒命,就算你生了她,就凭此也两清。”
既然谢婉君不是公主的亲娘,他这个当奴婢的为何还要敬重,敢打他的主子,他就先他谢婉君。
“我家子宁救了她!要不是子宁,太医怎么会发现她脑子里的往生蛊?”谢婉君挥舞着双臂,想再打,却被祝重八给止住。
小马道:“公主为救琅世子遭了多大的罪,受了多大的苦,你现在还来说是琅世子救了公主么?简直不可理喻。”
若不是公主,这受苦的就是慕容琅。也亏得谢妃竟然说是慕容琅救了江若宁,如果换了慕容琅怕是早就没命,这疼起来,牵动心疾,直接在睡梦里就丢命。
江若宁如同看好戏一般,冷眼旁观着,“我今儿心情不好,改日再去吧!”
“不行!”
谢婉君抚着脸颊,浑然顾不得刚才被小马打的事。
明日是腊月十五,被贬官妓的女眷就要送往官乐坊,而再过一段调养、教导的日子,就会在上元佳节挂牌接客,哪怕进官乐坊一日,那就是背了一个“妓”的名声。
江若宁冷声道:“在这里,由本公主说了算。”
“你今日若不去刑部天牢赎人,本妃就与你纠缠到底。”
皇帝让她在保住位分与救出谢千语间选择,她只能让江若宁出面,如果她自己去刑部,关大人一定会刁难。
关霆是皇帝的人,他只听命皇帝一人的话。
江若宁道:“好啊,你今儿就一直跟着我。”
阿欢担忧地道:“师姐。”
“棉婆子一家赎出来了?”
她昨日就问过,阿欢知江若宁是无话找话,想打破此间的憋闷,答道:“赎出来了。今儿一早就雇马车回家。我娘很喜欢那个镇子,妹妹的心情也不错。”
牢狱之灾后,还能活下来,且又有一份可以维持生计的家业,怎不让岳氏与尚清妍意外、欢喜。
江若宁将身子往阿欢身边一倾,“我给你娘备的衣衫、还有下人的衣裳、你妹妹的衣裳都还不错吧?”
也只有她,敢翻墙进入当日的宋府,将宋家被抄之后的衣服布料进行收拢,这一收,竟是五大箱子都装不完,里面更有三大箱子的绸单被子等物,昔日御林军抄家,只把值钱的细软、摆件抄走了,像这些东西并没有动。
江若宁带着焦泰山、祝重八几个人干的,用她的话说:“抛在宋府等着朽烂都是,还不如给了岳太太主仆,置新的可得不少银子,有这些衣裳,够他们穿好些年的了。”
她就带人挑了新的、好的收,这一收有挤满满五大箱子,又收了好些床上用品一并放到箱子里头。
岳氏见阿欢送来的自己的衣裳,连清妍的也有了,很是意外。
阿欢也是孝顺的,特意给母亲添了几件首饰,把江若宁送她的漂亮首饰也分了一半给清妍,又在首饰铺子挑了一些银首饰头面给岳氏、清妍。
江若宁道:“一箱子锅碗瓢盆还不错?”
阿欢低声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娘和妹妹要搬家。”
“你们本来就是搬家啊……”
谢婉君见江若宁不理她,轻咳一声,冷讥道:“可真见识到了,待外人如此好,怎不见对自家的外家如此重情。”
“人待我好一分,我必回敬二分。”
谢婉君道:“原来公主是这样的人,我怎没瞧出来?”
“你与我无缘无故,我是何样的为何要告诉你。”
江若宁用罢了早食,领着小马、阿欢去了仵作室,没进以前工作的屋子,而特意去了那间堆满了无数尸骨的屋子。
谢婉君生怕她不去,今日来时,原想打亲情牌,不想江若宁已经忆起许多事,只得作罢,改成死缠烂打,一直缠到江若宁去刑部为止。
冷不妨跟进去,触目之处全是森森白骨。
谢婉君吓得胸口一滞。
江若宁伸出双手,恶作剧地扮出鬼音:“谢婉君,我死得好惨啊!父债女偿,我要你日夜难安!”
这声音,恐怖地、颤栗的,带着阴森之气,仿佛真是从地狱飘出来的。
啊——
谢婉君一声惨叫,整个人软坐在地,面容煞白,嘴唇发紫。
江若宁淡淡地瞥了一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见,你做过亏心事。看到这些尸骨没?有二十三具是谢立端造的孽。”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看着库房里如山的尸骨,“而两边的又堆放有用可系的麻布袋子,每个袋子里都是一个恢复了容貌的尸骨。
“各位姐妹,你们听好了,昨日谢立端、慕容梁子孙、宋越等人在西菜市受凌乱之刑,本公主也算替你们报仇。有恩的报恩,有冤的报冤,如果你们间还有人觉得不解气,这妇人乃是谢立端的爱女,另有谢立端的孙女后代,父债女偿,祖债孙偿,你们可以找她们报仇!”
庆嬷嬷一把将谢婉君扶住,“谢妃,快吃药。”她怪异地盯着江若宁,“公主,谢妃……”
江若宁对着那一屋的尸骨,继续道:“这妇人是我亲娘,可我一出生就下令掐死我,后又将我抛弃,让我吃尽苦头,我用自己的方式偿过她的生恩,而今与她再无瓜葛。她之于我,只是陌路人。所以,你们不必介怀,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可不信这些尸骨会报仇。
江若宁就是恶作剧地想吓谢婉君。
她不是自恃善良,从不曾做过恶事,若真如此,就不要害怕呀。
看谢婉君吓得不轻的样子,江若宁就觉得解恨,蓦地转身,领着阿欢往仵作工作室而去。
阿欢道:“师姐,你真要那些冤魂找谢妃报仇?”
“如果冤魂能报仇,也不会拖了达十余年之久。”江若宁低声道:“我就是想吓她,我讨厌她在我面前的矫情样子,一副总要教训人的模样,自以为她自己做得多好。吓一吓解恨!”
江若宁进了仵作室,取了纸笔,看了眼尸骨,拿着笔开始绘头像,她现在看一眼就能知道她生前的模样。
谢妃被庆嬷嬷与丫头扶起,主仆三人皆觉此地太过阴森可怕,一路往江若宁进去的房间而行,一到门口又吓得一抽,竟有几个盲人在用黄泥复原生前容貌,而江若宁正对着一具尸骨绘像。
这一瞧,又被吓得失了一魄,好有上前的白骨,谢妃又刚吃了药,拍拍胸口很快安宁下来。
“凤歌公主,人无信而不立,你昨日说待我备好银钱,就陪我走一趟刑部。”
“是啊,但有前提,前提是在我忙完正事之后。去刑部这种小事,你请大理寺的捕快来也行。”
话音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谁要请我?”
白锦堂一袭白袍,丰神俊逸地出现在门口,含着浅笑,打量着江若宁,“大理寺的捕快说,凤歌近来观骨即可晓生前容貌,我还不信,这会儿亲见,不得不信。”
江若宁指了指门口的主仆三人,谢妃为了救侄女,算是豁出去了,“花孔雀,你若得空,领她去刑部赎谢千语。”
白锦堂呵呵一笑,“说到这事,我刚从刑部过来,听说今儿天一亮,江南一个富商便带了二百万两银票前往天牢赎身,可关大人涨价儿了,说有人要买谢千语的第一夜,出到三万两黄金,要赎她,五百万两银子,一文不少。”
江若宁睨了眼谢妃。
涨价了,听到了没。
白锦堂道:“谢夫人可有五百万两?如果足了,在下倒乐得陪你走一趟。要不,你赎谢贼的其他孙女罢,听说她们多的一百万两,少的只要三十万两。”
其他谢氏女没甚名气,人家也不知道,许多人就是冲着谢千语去的。
江若宁轻声道:“花孔雀,你过来是寻我的?”
“在下听刑部官员议论,说今日早朝,御史联名奏疏弹劾谢妃给逆贼戴孝,更在大街上对公主高喊‘我是你娘’,还说谢立端是公主亲外祖,御史已将谢妃定为叛党。容王在朝堂一力争辩,被几名御史堵得哑口无言,现在就连容王也成了半个叛党。
皇上愤怒之下,褫夺谢氏侧妃名分贬为庶人,令宗庙太祝将其从皇祠族谱除名。母名不正,慕容琅世子之位则言不顺,褫夺慕容琅的世子之位。
容王再行辩驳,皇上一怒之下,下令将容王贬为容郡王;容王又据理力争,再降为容宁候。这会子么……”
一降再降,容王以为皇帝不会对他如此,直至皇帝一言九鼎的神色不动,他才知道,皇帝的主意已定。
他的皇兄年轻时行事雷厉风行,而今更是一旦决定便再不动摇。
谢婉君跳脚大嚷:“你胡说!你胡说!”
她不信!
皇帝最重用、信任的便是容王。
皇帝是绝不降了容王的爵位。
庆嬷嬷与丫头更是惊慌失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