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宁又继续道:“在贫苦百姓家,一年到头也只年节能吃上一顿肉,就算是家里过得宽裕的。还有多少人家,一年连顿肉都吃不上。大人还好,那些长身体的孩子可就吃苦了,不吃肉,原能长成身高六尺,硬是长成身高五尺的矮挫挫。父皇,你今日不把这桌饭菜吃干净,儿臣可不依!”
什么?
让他把这一大桌的饭菜吃完。
这开什么玩笑?
若是皇帝再年轻十几岁,听到这样的话,立时会怒。
可他已是近五十岁的男子,虽正值壮年,可已近天命之年,性子越发沉稳,也更能接纳人言。他幼年的安稳生活,少年时看到父母的恩爱,他更是在一个健康而温馨的家庭里长大,自是很享受家的温暖。
皇帝道:“老羊子,令人去太学瞧瞧,把那边的皇子、公主都带过来一道用饭,若不足十人,就带几位陪读公子过来。”
大总管应声“是”,不到半炷香,十一皇子、十四皇子等就进了养性殿。
“儿臣拜见父皇!”
除了四个陪读,剩下的都是皇子、公主: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公主、十四皇子、十五公主、十六皇子,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只得八岁。
皇帝道:“你们的凤歌皇姐今日张罗了一桌御膳,菜式和以前不同,朕以为,多几个人用膳更热闹,都坐下用膳,这一桌御膳吃不完,谁也别想离开。”
十一皇子颇得皇帝看重,因年少无母,又虚心好学,颇得皇帝喜爱,他闻一下,“父皇,好香啊!”眼睛盯着那道佛跳墙,香味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皇帝道:“那叫佛跳墙,相传佛祖闻到菜香也会蹦跳出来!”
不到半炷香时间,六宫的嫔妃、公主,都知道皇帝今日召了太学院的皇子公主一道用膳,听说养性殿里笑声朗朗,香味四溢,相传那一桌佳肴是凤歌公主亲自预备的,许多菜式还是以前没有的。
皇帝从未像今日这样吃得饱,一改以前由大总管取菜、布菜的习惯,自己拿着筷子吃。
江若宁见人多,也吃得很高兴,一会儿对宫娥道:“给十六取个围裙来,用完午膳,下午还要去太学院读书。”
十五公主叫嚷道:“凤歌皇姐,我也要围裙。”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女,“慢慢吃,桌上多的是。”
十二公主道:“我要吃佛跳墙的菜汤,那汤味美!”
然,那汤直接被十四皇子倒进了自己的碗里,满满一碗,砂罐里早已是一滴不剩。
十二公主苦着脸,“十四弟,那是我的。”
“十二皇姐,上面没写你的名字,是我吃完了,这道算是我吃干净的。”
不带这样的啊,好吃的都被抢干净了。
今日的一桌菜,有一半是他们以前没吃过的。
真是太好吃了!
十皇子道:“父皇赏我们吃干净,嗯,每人各吃掉两道菜,一定要干净。”
前头的兄弟姐妹不在,江若宁早就吃完了。
皇帝坐在龙桌前,时不时望着儿女们一眼,“今儿吃完了才许走,不能浪费食物,这可是你们皇姐用心给你们预备的。”
皇帝发了话,皇子、公主、陪读们拿出打仗的热情,拼命地吃。
可这份量,实在比以前大了许多,一个个吃得很撑,可也吃得从未有过地高兴。
江若宁立在皇帝身后,冲已吃完饭的十五公主招手,“十五妹过来,我教你给父皇捏肩按摩,以后你得空就过来给父皇捏捏。父皇要打理朝政,还要照顾一家上下这么多人,很辛苦的,你要学会孝顺,就要替父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你可以给父皇捏肩……”
十二公主见江若宁将十五公主的小手按在皇帝的肩膀上,还说得头头是道的,要如何如何按,这里都有什么穴位,常按可以解乏等等。“凤歌皇姐,你也教我吧,我也想学。”
“好,十二妹也学学,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捏。”
十二公主心里紧张,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跟父皇一道吃饭,还可以给父皇捏肩。
皇帝半眯着双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十五,劲太小,用点力。”“十二,你的劲再轻些,再捏下去,朕的老肉都被你抓下来了。”
姐妹俩受宠若惊。
江若宁轻声道:“别怕,就像我教你们的给父皇捏。十五给父皇捏肩,十二,你过来给父皇捶腿,皇姐教你哦。”
皇帝瞄了眼十二公主,她小脸微红,胆怯地不敢瞧皇帝。
对于这两个女儿,皇帝几乎没什么印象。
“十二,你娘可好?”
十二愣了一下,垂首答道:“回父皇,我娘很好。”
“你长得像如嫔,和她一样清秀美丽,温婉得体。”
这是皇帝夸她亲娘,也夸她吗?
十二公主立时乐了,虽未笑得灿烂,可那眼里全是笑意。
皇帝道:“大总管,传旨。如嫔教女有方,赏绸缎十匹。十二大了,令内务府照着成年公主的例发放月银、四季衣衫。”
“老奴遵旨!”
十五公主叫嚷道:“父皇,还有我呢?我呢?”
十五公主只得九岁模样,见皇帝赏了十二公主,立时就怕忘了她。
皇帝道:“你就给朕捏了一会儿肩,就要朕赏你。”
“儿臣比十二皇姐捏得久。”
十二公主道:“十二皇妹,孝敬父皇,是我们做儿女的份内之事,你怎么能因此讨赏?忘了先生的教导。凤歌皇姐给父皇预备膳肴,还给父皇捏肩捶腿,她可一个字都没说呢。”
江若宁道:“你们俩少拉上我,我是父皇的女儿,我巴不得天天看父皇吃得好、吃得乐!”
皇帝笑道:“好,来人,宣旨,赏十五公主绸缎四匹。”
十五公主欠身谢恩。
其他几个皇子见皇帝心情大好,赏了二位公主,争着给皇帝研墨,又有的争着给皇帝沏茶,一时间,皇帝只觉得自己的儿女个个孝顺恭谨。
皇帝令人取了盒珠宝来,令公主、皇子各挑两件算作赏赐,便是几位陪读公子也各得了件御赐之物。
江若宁在宫里滞留了三日,每日午膳都会亲自给皇帝预备膳食。
她夜里就反复把自己知道的菜回忆一遍,用笔记录下来,第二天就着御膳房烹饪。
第一天,皇帝留了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公主用膳;第二天,皇帝则留了他重用、信任的臣子数人在养性殿用膳;第三天,皇帝就宣了几位嫔妃来用膳。
“浪费可耻,节俭是德。众位爱妃可得把这一桌的菜肴吃完,越干净越好。”
贤妃看了一眼,我的个天,二十几道菜啊。
她用眼瞥着德妃,德妃不动声色。
静妃的脸则是一如既往的没表情,许是因为刘家获罪,她心如死灰,若不是还有个广平王,怕早就不想活了。近来更是笃信佛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正静默地转着佛珠玩。
宁嫔、如嫔则是双眸熠熠,以前每次陪皇帝用膳,就没吃饱过,今日定是能吃饱的。
如嫔笑道:“十二公主前儿回宫,还一个功儿地夸赞皇上赐的膳宴好吃,快把她自己的舌头也吞下去了。”
皇帝道:“朕近来几日,也是吃得前所未有的饱。各位爱妃都坐下罢,若是觉得养性殿的御膳好,吃得越干净越好。”
吃不干净,不就是说这时原御膳不好?
皇帝都吃得津津有味,那定是极好的。
众嫔妃落座。
德妃面露脸色,他们不是长身体的皇子,更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朝臣,这么一大桌的菜肴让她们吃,这不是为难么?
可,宁嫔、如嫔听说前两日的午膳后,这会子真是放开肚皮的吃,也不管什么仪态,反正多吃些,凤歌公主高兴,皇帝也高兴。
静妃与以前一样,吃了半饱就搁下了碗筷,若在以往,她都是只尝几口的,今儿算是已经破例了,这桌上好些道菜,是她以前没吃过的。
皇帝用罢膳,道:“众位爱妃把菜吃干净,浪费食物可耻!”
皇帝发了话,嫔妃不敢不吃完。
静妃抬手扶了皇帝:“皇上可要午息?”
“不歇了。朕站着批阅几份奏疏,今儿吃得甚饱,不能久坐。”
静妃欠身道:“臣妾先行告退。”
皇帝唤声“凤歌”,叮嘱道:“送静妃出去罢。”
皇帝让她送人。
这几日,江若宁常往养性殿来,每日都有几个时辰和皇帝在一块。
皇帝到底什么意思呢,她突地忆起,昨日午膳后,她给皇帝捏肩按摩,皇帝提到刘磊的事,她扶着静妃,待出了养性殿,“娘娘不必为刘磊兄弟忧心。昨日父皇偶然间提到,刘磊在三千里外做了一地知县,已娶当地小家碧玉的姑娘为妻。”
静妃停下了脚步,带着怀疑地看着江若宁。
江若宁含笑点头,“京城风起云涌,刘家有后,虽在千里之外,何尝又不是以退为进。父皇待静妃娘娘到底是有情意的,否则不会赏了刘磊一官半职。”
静妃微微点头,“多谢公主告知!”
江若宁道:“娘娘客气。”
静妃吐了口气,“皇上是在替什么人谋划六宫之主的位置?”
她在说什么?
皇帝替人谋六宫之主,天下皆知,皇帝最宠的便是端仪皇后。
江若宁不解地问道:“娘娘此话何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