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令宪道:“可以肯定的是,凤歌绝不是温大/奶奶。”
他曾反复地想过,在过去的几年里,他虽见过温大/奶奶的次数不多,可对她却是知之颇深,那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女人,瞧人都不带正眼,然,看到位高权重者,如容王妃、敏王妃时,眼神立变了,刻意奉迎,小意讨好。
这样的女人,一瞧就是捧高踩低,一瞧就是一身诌媚,可他在京城再见江若宁时,江若宁是随和的、大方的,更是不卑不亢,这完全就与早前的温大/奶奶是完全不同的人,虽有相似的容貌,可一个人神态、性子是不会改变的。
太子端容道:“温大奶奶也绝不是宋清尘。本王请太医看过,宋清尘怀的是头胎。”
也就是说,阿宝并不是宋清尘所出。
温令宪已完全相信了太子的话。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他也必须相信太子的话。
“殿下要在下怎么做?”
“替本王查出温大奶奶的真实身份?温家为什么要借用凤歌的身份?”
温令宪道:“在下一定会尽快查清。”顿了一下,道:“早在今年五月初十,我在百货行偶遇凤歌,便已生疑惑,回去后便派人走了一趟青溪县彻查此事。”
“结果如何?”
“四年前的三月,江若宁与温如山在奉天府官媒署立下《婚书》档案。可奇怪的是,在未来的四年,直至江若宁来京城,温若宁一直都在青溪县担任女捕快一职,且她从未离开过青溪县。”
这便是能证明:凤歌绝不是温大/奶奶的实证。
凤歌早前是江若宁,一直住在青溪县,并未来过京城。
“据青溪县的百姓说,他们早就知道李观与江若宁是一对,李观亡母守孝三年,江若宁等了三年。而实则是江若宁四年来,一直将自己破案的功劳送给李捕头,让李捕头替她在奉天府官媒署消除婚姻档案。可就在今年四月,有人修改了江若宁、温如山的婚姻档案,且被动的那页是重新抄录的,无论是笔迹还是纸张颜色,都是新的。”
太子冷笑道:“这温大奶奶到底有何等不堪的身份,竟然让温如山不惜去借用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村姑。”
这人的身份,定然连一个乡下村姑都不如。
温令宪道:“无论是什么身份,在下一定找出真相。”
二人闲话一阵,温令宪告辞离去。
*
就在太子与温令宪商议时,江若宁亦令碧嬷嬷备了莲子红枣羹,正与慕容琅相对坐在八仙桌前。
“哥哥还真够可以的,堂堂亲王府世子居然哭闹得像个孩子。”
“谁让她们说妹姝坏话,我就看不得她们那样诋毁妹妹,一个个造作虚伪,还来说别人的不是。在我眼里,妹妹可是天下最善良、最完美的人。”
江若宁笑道:“在我眼里,哥哥也是最好的。这莲子羹是翠薇宫小厨房里做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慕容琅一边吃着,一边低应一声。
翠浅禀道:“回公主,琵琶玲珑已送给九公主。”
玲珑,不就是贤妃手里的那把名琵琶么?
慕容琅惊道:“那不是妹妹得来的,你送给阿九作甚?”
“玲珑是贤妃最心爱的乐器,我瞧九公主很喜欢,便令人给她送去。”
一侧垂首头吃羹的阿欢抬头道:“师姐一早就瞧出九公主很喜欢玲珑,生怕被人挑了去,挑的时候就想好了要送给九公主。”
江若宁会意一笑,“知我者,师妹也!”
阿欢道:“我和师姐朝夕相处,师姐的心思我最懂了。”
她现在担心如果敏王府七郡主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李观的,师姐又会如何抉择,阿欢知道:江若宁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万万不会接受与人共侍一夫的,难道要她与七郡主共侍一夫?如果是这样,江若宁一定会放弃。
可是真的放手,阿欢又觉得不甘。
四年了,江若宁对李观付出了所有的感情。
想来李观也是如此。
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却平添了这么多的坎坷。
慕容琅心里微微一沉:妹妹自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而又通透的心,这样好的人,偏有人要刁难她。不管旁人怎么看,凤歌都是他的亲妹妹,尤其还是孪生的妹妹。他是哥哥,终于有人唤他哥哥了,他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妹妹,把自己欠她的统统都补偿回来。
他才不在乎旁人如何看,总之往后,再有人说妹妹的坏话,因为他今日的大闹,往后都要思量几分。
妹妹的名节已经被人毁了,他不会再让人毁了妹妹的名声。
慕容琅道:“妹妹会嫁给李观吗?”
江若宁还真没想过这问题。
曾经是想嫁的,但现在她还有许多大事要做。
她要查出拐卖名门贵女的真相,要把那些恶人绳之以法。
江若宁道:“明日见了他,我自会问清楚。我出宫之后,还有一件案子要办……”
“妹妹现在是凤歌公主。”
“皇上、太后答应我可以继续做捕快。”若他们不同意,江若宁当时还真有可能不回皇家,对她来说,真实而自在的活着比荣华富贵可要重要得多,不是她有多视金钱如粪土,而是她太懂得如何取舍。
慕容琅见阻不住,笑得诌媚而讨好,“妹妹要去破案,能不能带上我,反正我也没事,正好去见识见识。”
江若宁还真需要找一个人帮忙:“你真要帮忙?”尤其是京城的纨绔,这慕容琅若是参与进来,她就能多一个助力。
慕容琅肯定地点头,不是说说,而是想帮忙,最好能与妹妹一起破案,这是一件多有意思的事,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事,做什么都是几天的热情。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妹妹,终于有了关心别人、保护别人的感觉,这种被需要,让慕容琅很有成就感。
江若宁笑道:“哥哥不说,我也打算让你帮忙的。不过现在嘛,哥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当我的模特如何?”
慕容琅怔住,听不明白,望向阿欢,“什么是模特?”
阿欢摇头,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江若宁托着下颌:“我发现哥哥长得真好看,不当模特有些可惜!怎么样?一会儿换身漂亮的衣服,给我当模特,我想给哥哥画一幅画像呢。”
慕容琅立时跳了起来,闹了半天,妹妹要给她画像,“你要给我画?今天看到妹妹绘的那幅《雍和帝后游西岳》啊呀,我当时立马就想:什么时候妹妹也给我画一幅就更好了。哈哈……我们还真是兄妹,竟然想到一会儿了。回头妹妹一定把我画得威武些,嗯,最好把我画成天下第一美男子,真想看看那些姑娘被我迷昏的样子……”
阿欢撇了撇嘴。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等厚的。
居然自称是天下第一美男。
还真能自吹。
江若宁对翠浓道:“你帮我预备画布、颜料,再将后殿拾掇一番,晚上我要给琅世子画像。”末了,她对翠浅道:“你去荣安宫,寻顺翁借几身男子的衣袍来,我瞧着太上皇的体形和琅世子一样,寻几套素雅些的。”
翠浓很快备好了画布、颜料。
江若宁的画板是特意让内务府的匠人照图制造的,而画布则是她挑了相似的西洋画布代用的,针工局库房里有各式各样的布料,她挑了相近的代用,而颜料多是以矿物质、石粉为主,但调配起来还是比较容易。
用罢莲子羹,
江若宁便歇下了。
夜里睡得正香,就被慕容琅给唤醒,“妹妹,你不是说要给我画像吗?快起来,我都换好了。”
慕容琅觉得太上皇的衣袍不好,特意让宫人回府取了几套他满意的衣袍来。
江若宁睁眼,打量了一番,摇头道:“这幅画名为《公子如玉》,你得穿白袍,最好是穿从荣安宫寻来的那套染竹纹的白袍。”
“我要威武的、阳刚的!”
“穿白袍会有谪仙之姿哦,你不想试试?”
慕容琅嘟了嘟嘴,“妹妹先绘《公子如玉》,改日一定要绘幅威武、阳刚的,像把我绘成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好!好!知道了。”
江若宁依旧照着自己的意思,给慕容琅换上了白袍,又令翠浅给慕容琅梳成相应的发髻,她自己则开始调配颜料,一大包大包的颜料被放泡在一只只大小不等的碗里。
待江若宁调好几种今晚要用的颜料,慕容琅已经换好衣袍,他让慕容琅站在窗前便开始用心绘画。
一幅彩绘,通常快则需要几日,慢则长达数月才能绘成。
上次江若宁给太上皇、太后绘的画就用了几晚的时间。
江若宁最先捕捉的是慕容琅的面部,慕容琅的五官轮廓分明,这样的人最好捕捉,也容易画,最难的就是那些五官轮廓不太分明的。
她还在画,慕容琅站了一个时辰后,有些按捺不住,时不时跑到画板前看一眼,又退回到窗前站好。
“别动!我得把面部绘好,其他地方再修补一番……”
慕容琅站得太困了。
小高子搬了个太师椅,慕容琅坐在上面,不多会就打起瞌睡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江若宁一夜未睡,还拿着画笔快速地在画布上游走着,虽然慕容琅已经睡熟了,可她还在涂抹、捕捉他的神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