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死讯传出后,刘邦、项羽大军立即退出了三川郡。
许青梧追至河内郡,才寻到项羽落脚地点,刘邦则已经不在此处,听说他手下万余人被分别派往颍川郡和陈郡设防,本人回到了楚怀王身边。
当时项羽听说门外有披云岭许青梧求见,本来是不打算见,在他看来一个投机钻营的商人而已,况且势力还不算大,哪里值得他亲自接待。
范增听说后,想了想说道:“还是见一见的好,披云岭虽不大,但从上次武器展来看,这股势力蕴含的能量不容小觑。如今楚怀王有意打压我们,此时若能牵上披云岭这根线,说不定将来万一事情有变故,披云岭也算是一位盟友。”
项羽多看了范增几眼,哪会不知他口中的事情有变故是何意,随即派人将许青梧领了进来。
许青梧进屋后,只见一位青年大汉高坐堂上,身材如篮球运动员般高大强壮,相貌更是英俊不凡,心中忍不住暗想:我这偶像果然不凡,一看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啊,放在后世,不当运动员,当个男模也绰绰有余了。力拔山兮气盖世,啧啧……他还真没有吹牛自夸。
项羽见他一进屋就盯着自己看,颇觉此举无礼,遂冷哼一声。
许青梧仍不知自己失礼,只是心中一惊,哎呀,莫非他知道我让他去当男模了?
范增看不下去了,心想这许寨主果真是年纪尚小,于是出言提醒道:“咳咳,许寨主所来何事?”
“嗯?噢!咳……”后知后觉的许青梧大囧,“小子仰慕项将军久矣,今日一见果真如神人,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失礼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项羽不屑道:“你一个商人,跑来找我做什么。”
范增赶紧再递上一句:“许寨主莫非携武器而来?上次武器展后,披云岭武器的口碑可是很不错的,可惜量实在少了些。”
许青梧也不觉项羽此言有何不妥,只道是这样的大人物,就该如此霸气。
他笑道:“此行确实为军火生意而来,哦,军火也就是武器。只不过,这次我是一个人。”
项羽懒得再说话。
商人,他确实看不上,不过这份胆气,还勉强入得了眼。
范增开口道:“不知许寨主有多少武器?如今我已有几十万大军,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几十万大军?”项羽忽然轻呵一声,“我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许青梧一脸懵,看看脸色阴沉的项羽,再看干笑着的范增,寻求解惑。
范增只笑道:“军中制衡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许青梧心中了然,看来自己的计划算是初见成效了,接下来可得再添把火才是。
他转而说道:“实不相瞒,我此行东来,只找两人做买卖。”
“谁?”
项羽来了兴趣。
范增却立即皱起眉来。
许青梧答道:“一位是项将军,另一位嘛,则是刘季,刘将军。”
“哦?许寨主这是为何?”
范增盯着许青梧,又道:“如今各路王侯不下两手之数,钱粮、势力丰于我者甚多,为何
偏偏只找我们与沛公?按理说,商人逐利才是啊。”
许青梧环顾四周一圈,继而端起茶水,认真喝起茶来。
项羽瞄了屋内众人一圈,沉声道:“都是我项氏子弟,没什么可避讳,你有话就直说。”
许青梧搁下茶杯,沉声道:“在我看来,天下英雄唯足下与沛公耳!商人逐利是没错,但作为一个商人,不能只看见眼前的利益,更要有长远的眼光,提前下注以获取最大的利益,这就叫投资。”
项羽眯起了眼睛,脸上泛着笑,站在他身旁的亲卫手已搁在了剑柄上。
范增呆了片刻,失笑道:“哈哈哈,许寨主真是童言无忌。这样吧,时候不早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恭敬不如从命!”
许青梧笑着答应了下来。
他自然看见了屋内侍卫的反应,若论战力而言,屋内就项羽对他有威胁,但若他一心想跑,别说项羽了,就是这一屋子人加起来也拦不住他。眼下看范增这反应,应该是要趁机打听些事了,想来目前也没理由加害他。
未几,酒食具备。
项羽居中,范增作陪,许青梧坐在客席,其余作陪之人他皆不识,范增也没主动介绍。
推杯换盏间,项羽一直没说话,只是范增领着其余几人暖着场子。
酒过三巡,范增抬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抚须笑道:“如今大秦划地自封,许寨主以为我等该如何是好?”
许青梧呵呵一笑:“我一介商人,怎敢妄谈国事。”
“欸,此言差矣,”范增理了理袖子,坐得端正,“许寨主若是不关心天下大势,如何做得这军械买卖?此地也无外人,许寨主大可畅所欲言,为我等解惑,免得我等行伍之人当局者迷。”
许青梧装作推不过的模样,只好笑道:“我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发现了些商机而已。”
众人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都望向了许青梧。
他接着说道:“大秦划地自封,一系列举动下来,近几年若无大变故,宗庙之祀应是能保全,可若想进一步统一天下,呵呵,终究还是缺少能当大任之人。”
范增立即问道:“章邯、王离等人不可担当大任?右丞相冯去疾不能挑起大梁?”
“难,”许青梧缓缓摇头,“若放在太平时,这些人可保大秦无忧,但如今群雄并起,相比之下他们就不足为道了。秦将章邯、王离等人固然勇猛,但与将军比起来,他们就差多了。冯去疾虽为右相,但先前被李斯稳压一头,由此可见也无什么大才。”
有一人见许青梧口气颇大,忍不住说道:“那依你之见,当今天下除了我家项将军,还有哪些可入得了许寨主眼?”
许青梧看了眼这人,相貌平平,但颇有几分儒将风采。
他道:“秦地以东,项将军有冯先生等人辅佐,大事指日可成;沛公刘季,有萧何等人辅佐,未来可期。至于大秦嘛,子婴才疏,况且还是孤家寡人,目前也就靠始皇帝留下的家底撑着呢,若无能臣相助,一切皆是空谈。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没这么完美的组合,往后难以再有增长。”
范增听罢看向项羽,冲他微微点头。
项羽正要说话,先前问话那人再道:“许寨主莫非忘了楚王、魏王这些个?”
许青梧笑了笑,只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意思不言而喻,说这些个王侯胸无大志,不但没有野心,对手下人还小心眼。
这话让项羽听得十分舒服,楚怀王派个宋义前来压自己一头,可不是小心眼,宋义不敢出兵伐秦,可不是胸无大志,楚国得了点好处就故步自封,其他王侯也不过如此,确实算不得英雄。
那人又道:“许寨主说子婴无人可用,那如今大秦一系列举动,如何得来?况且许寨主为何笃定沛公也未来可期?”
“大秦那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而已,不足为虑。沛公,唔……他与我相处得很好。”
许青梧端起酒盏随口回答,实在自嘲了一句。
那人还要再说,范增打断道:“韩郎中,许寨主毕竟只是个商人,咱们还是谈谈生意的事。”
许青梧酒盏搁在嘴边一顿,继而顺势喝了口酒,才缓缓问道:“这位韩郎中是?”
那人不说话了。
范增随口介绍道:“淮阴韩信,初从项梁大将军,如今在我军中担任郎中一职,为将军侍从官。”
许青梧极力压制住心中的狂喜,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想着该怎么找他,没想到这人居然就在眼前。侍从官不就是个保镖,贴身谋士的角色嘛,看来他这小日子过得也不舒坦,得嘞,这下你跑不了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云淡风轻地冲韩信举起酒盏,各自微微点头后,一饮而尽。
项羽问许青梧:“既然你说只与我和沛公做生意,那具体怎么个做法?”
许青梧摇头道:“是东边只与你们做生意,大秦那边的生意,我已谈妥。至于为何会与大秦做生意,说来惭愧,李斯围剿披云岭,我也是屈居人下的无奈之举。”
韩信听了“屈居人下的无奈之举”这几个字,似感同身受,微微一叹,自顾自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气氛僵了片刻。
范增哈哈大笑:“许寨主不愧是商人,两边生意还都做,真是左右逢源,打得一手好算盘。”
许青梧赔笑:“披云岭就在大秦治下,无奈之举。”
项羽大手一挥,沉声道:“生意人若不只想着捞钱,尽说些家国大义,我肯定也不会信你。你说说吧,这生意怎么个做法?”
许青梧笑道:“大秦兵器之利,你们是知道的,可铜剑终究不如铁剑耐用。往后,我披云岭出产的披云刀等东西,只会对你们出售,外人即使出再高的价格,我都不会出售一柄。这是我的承诺。产量嘛,你们不用担心,这我早有安排。”
另有一位谋士跳出来说:“我觉得你该向上次举办武器展一样,让大家都有利器,大秦即使也有你披云岭的利器,可我们人多势众,大秦也完蛋的快些。”
许青梧瞥了他一眼,随后望向范增笑道:“我出去方便下。”
范增会意,随即命一侍卫领着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