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寨百姓的千恩万谢中,许青梧收拢负责警戒的接应队伍,又带着活下来的二百余人,以及几大车物资开始返回披云岭。
他身后还跟着近三千名太平寨百姓,其中各类工匠四百多人,妇孺更是多达七百余人。
如果说,工匠是披云岭的紧缺人才,那么这些妇孺便是披云岭的未来。
在许青梧的规划中,披云岭将来会有小学、中学、大学,这三座学堂。小学三年制,教授识字、算数等入门知识,中学会根据孩子们的兴趣爱好,让他们自由选择相应学科去探索三年,大学课程则丰富很多,学校里除了必要的文化课外,老师皆由各类优秀工匠担任,实行拜师入学,出师即为毕业。
这是他一个粗略的长远设想,至于孩子从哪来,这个任务则落在了披云岭的几百光棍身上,他费力招来这些女子,剩下的就得看光棍们自己了。
太平寨的其他人,分作了两拨。
一大拨选择去投靠亲戚或者远走郡城,如先前那老头就是回了家族中去;另一小拨则是些不信邪,非要留在太平寨继续过日子的人,许青梧苦劝无果,也只能任由他们去了,后来这拨人被强盗劫掠了几次,也都散了。
自此,太平寨成了过去。
而披云岭的强盛,现在才刚刚开始。
许青梧领着一大群人,出现在披云岭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时,整个披云岭瞬间被欢呼声所掩盖。
“寨主威武!”
“披云岭将士威武!”
……
不知何时,齐声喊口号已成了披云岭的特有习俗。
许青梧虽不喜欢,但并打算改变它。寨子想要团结,洗脑般的培训必不可少,喊口号这种事,姑且算是培训的后遗症,他的不喜欢也得忍着。
寨中新进三千人,培训任务不可谓不重。
还好披云岭的培训工作,早已积累下不少经验。面对这三千人,还是老办法:
第一步,先划定活动区域,大伙白天建房,晚上则由寨中的管事之流去讲解寨规等。此次因为那几百女子的存在,这次建房的效率明显高了不少,这是许青梧喜闻乐见的事,天下哪有不惦记肉的狼不是。对此,许青梧又放出话去:寨中人娶妻成婚,寨子都会给一定的补贴,孩子将来必须进入学堂。
第二步,许青梧将这三千人分作了十组,由他亲自培养出的十名讲师进行培训,课程及流程方面,则基本没怎么变。
第三步,还是奖励,收尾工作只要做的好,前期培训事半功倍。这次不但奖励了先进集体和个人,还多了个先进组,奖项都由许青梧亲自颁发。当然了,淘汰环节也必不可少,毕竟许青梧选人时,大都本着你来我就要的原则,因而这次直接淘汰了二三百人,也算是创纪录了。
同样的,又是在那首经典的培训歌曲中,这三千人才算正式成为了披云岭人,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许青梧在返回披云岭的当晚,就主动找上了飞天将军。
这次飞天将军没再砍树,改挥鞭抽人了。
“哟!你这兴趣爱好,挺广泛啊!”
许青梧笑着打趣一声,随即瞅了一眼,挨抽的那人。
这人披散着头发,浑身衣衫碎裂,尽是鞭痕,缺了一条腿是他最明显的特征。
飞天将军停下喘了口气,怒骂道:“这砍脑阔的,杀他都不解气,妈的!来,你也来几鞭子,抽着玩会儿。”说着就将鞭子递
给了许青梧。
许青梧忙摇头:“我可没这爱好。咦,这人……”
他看了眼飞天将军,继而要过飞天将军护卫的佩刀,用刀鞘挑了挑挨打这人的头发,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哎呀!”
他怪叫一声,接着骂道:“狗日的!果然是你啊。我早就劝你修身养性,你不听,看看,如今弄成这这副模样了吧。嘿,杀我老丈人和丈母娘时,你那桀骜不驯的劲头呢?麻烦你恢复下。”
苏云卿心如死灰,两大仇人聚首,哪个都想将他杀之而后快啊。
“那还愣着干什么!”飞天将军理所当然地将鞭子塞给许青梧,“来来来,先抽个几十鞭子,你要打不死,这人可得归我。”
许青梧没接鞭子,问他:“凭什么归你?”
飞天将军冷笑道:“害死我那么多兄弟,杀了他太便宜了。赶明儿,我弄个绳拴住他,有事没事就牵出去出去溜溜,也算他为我做点贡献了。”
苏云卿一听这话,连声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不杀我,我愿意给将军当狗。”
许青梧拍了拍自己脑门,这对主仆,他是服气的。
他抬头说:“这事不急,咱们先谈正事吧。”
飞天将军很自觉地进帐,口中却问:“正事?什么正事?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着,你是想赖账,还是想黑吃黑啊!”
许青梧立即变了脸,跳脚骂道。
“哦,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你是说物资啊。”飞天将军搓着手,“那啥,实在有些对不住啊,不知怎么地,太平寨百姓来了,我又不能打杀,所以只带了几车粮草回来。”
“那粮食呢?我那份粮食呢?”
“吃完了。”
“啥?!几大车粮食都吃完了?”
“吃完了啊。”
飞天将军摊了摊手,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从出城到现在,一直饿着肚子呢,那几车粮草又没多少,我少吩咐了一句,结果让这五千饿狼一顿全给吃了。实在对不住啊,你那份先记着,算我欠你的。对了,我还在愁明天咋办呢,要不你先借我点吧,等我有了再还你。”
许青梧一言不发,气呼呼地看着飞天将军,脸上仿佛写着“痛心疾首,欠债还钱”八个大字。
飞天将军避过他的眼神,自顾自叹道:“日子不好过呐。”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粮就拿东西抵!”
许青梧毫不退让。
“既然你非要逼我,我也不是个赖账的人。”飞天将军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抬手在屋内点了一圈,“看上什么随便拿,只要我有,你尽管拿去。”
许青梧环视一圈,这破军帐内连个多余的凳子都没有。
突然,他发现飞天将军身前的小桌上,居然有半个没吃完的饭团,以及一件把玩的玉器。
飞天将军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用余光赶忙跟着瞧了眼桌面,随即打着哈哈,顺带着一抬手,不露声色地将那半个饭团和玉器收入袖中。
他诉苦道:“咱们这些逃难出来的汉子,日子过的可没你披云岭滋润呐,账内寒酸了些,让许寨主见笑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看上什么随便拿,我不是个赖账的人。”
许青梧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
飞天将军干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好吧,我就两个问题,如果你都能给我个满
意的答复,这事咱就揭过。”
许青梧双手负后,不再看他。
“真的!?”
飞天将军满脸喜色,整个人跳了起来。
他随即又察觉到自己这反应貌似不太合适,赶忙正了正神色,说:“粮食确实被我们吃完了,不信我带你去茅厕看看,咱们行军打仗,粪便可是情报来源之一。”
许青梧没这嗜好,摆手道:“粮食的事暂且不提。第一个问题,你到底叫什么?”
“啊?这个……这……能换个问题吗?”
飞天将军有点发窘。
“还粮!”
“好好好,我说还不成嘛。”
飞天将军睃了眼许青梧,叮嘱道:“先说好了,我说了你可别笑,否者别怪我翻脸啊。”
“嗯,你说。”
许青梧忍着笑意,已经开始脑补起那些离谱奇怪的名字了。
“我姓鲍,因为出生时,家里来了一只很肥的山鸡,所以我爹就叫我鲍肥鸡。”
“哈哈哈哈……”
许青梧再忍不住,捧腹大笑。
飞天将军怒道:“说了不笑,你笑个锤儿,有什么好笑的。我爹说了,那山鸡是老天爷赐给我娘补身子的,所以咱得记着这份情,你不懂别乱笑。再笑我真翻脸了啊!”
许青梧忍得辛苦,眼泪都挤出不少。
他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可肩膀还是忍不住抖动,“不笑,不笑。下一个问题,你加入披云岭一事,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吧。”
飞天将军,啊不,鲍肥鸡沉吟片刻,再坐下来,双手按在膝盖上,沉声道:“披云岭是什么样子,我了解过,已经很好了。你这人怎么样,单是从今天这一仗,我就能看出来很多,总的来说很厉害,起码脑子比我强太多了,这我服气。”
“嗯,然后呢?”
许青梧追问着他要的答案。
鲍将军抬头看着他,目光炯炯,说:“你说你是天选之人,这我不信,但我相信你有推测出那些事情的能力,我爹说过,书读多了知道的自然就多,就是这个理。”
许青梧不置可否,突然问他:“你想要什么?”
“你能给啊,”鲍将军呵呵一笑,“你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些起义的人,不就图个封侯拜相么,你能给?”
“能给!”
许青梧的答案出乎鲍将军的意料,然而接下来话,才真正让他感到震惊。
“但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我若没猜错,你起义就是想做件大事,来证明自己,或者说证明给你爹看,对吧?”
鲍将军愣了半晌,失笑道:“果然书读多了,什么都知道。”
许青梧笑了笑,沉声道:“封侯拜相我能给你,但要你自己去拼命,命不好,拿不着可别怪我。相信我,我有这个人脉。不过,既然你只是想做大事,以此来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那还是跟我一起建设披云岭吧,绝对比封侯拜相有搞头。对于披云岭,我的计划是……”
在许青梧滔滔不绝的鼓吹下,鲍将军的脸色,从来了兴趣,到震惊,再到一脸向往,热血沸腾,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有道是:大饼画的好,员工跑不了。
披云岭这张饼,许青梧画进了鲍将军的心坎,正合了他的胃口。
鲍将军听完并没立即说话,而是待冷静下来后,才道:“我也有一件事,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