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领着妇人进屋。
许青梧笑问:“不是放你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妇人瞥一眼宵行,上前几步,笑盈盈施礼道:“小女子蓝晶,自离去后挂念得紧,所以便又来了。”
宵行偷瞄了眼许青梧,眉目间自有说不出的异样。
许青梧却神色如常,摆手道:“行了,我时间紧,也不跟你废话。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条件,对吧?”
蓝晶立即收起散漫神色,正色道:“我要先看看被你治好的病人。”
“我便是。”
许青梧伸手,示意她上前把脉。
蓝晶端详他片刻,诧异道:“你真给自己用毒了?就算痊愈了,为何身上不见半点痕迹?”
她说着挽起自己的衣袖,只见小臂上尽是拇指大小的黑斑。
许青梧也吃了一惊,不由问道:“你果然也中毒了,可为何是黑斑?因为蛇毒?”
蓝晶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先让我去看看其他人吧,你……毕竟没什么说服力,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的。”
“随我来。”
许青梧在前领路,蓝晶紧随其后,宵行则警惕地盯着蓝晶。
披云城大军一万余人中毒,目前一治好了大半,剩下的都是最早发病,且自身体格羸弱者,不过这些人现在也有了好转的趋势。
许青梧领着蓝晶直接找到了最初发病的那三个女子,此时这三人都能说话,肌肤溃烂早已停止,只是身上依旧满是红疹子,总体来说三人的精神状态算是如常人了。
蓝晶蹲下身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有好转,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治好了她们?”
许青梧笑道:“先看完再说吧,我领你再去看看刚刚治愈的人。”
随后的时间里,三人去看了不同程度的病人,蓝晶不知是震惊,还是打起了小算盘,到了后来只看却不说话了。
再次回到木屋内。
蓝晶才主动问许青梧道:“我试验了很多年,知道以毒攻毒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案,可你这些被我下毒的人,他们体内并没有中其他毒的迹象,你这是什么手段?”
许青梧皱眉问道:“很多年?”
“不错,是很多年了。”
蓝晶叹息,“实不相瞒,丈夫得病后,我一直在摸索,这么些年下来,也就勉强可以稳住他的病症。”
“你丈夫怎么染上的这病?是不是外出归来之后,便有了?”
许青梧忙问。
蓝晶却笑道:“算是吧。只要你能治好,我便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
许青梧见她还有戒备,便提出见一见她丈夫。
蓝晶道:“人就在军营外的山林里。”
许青梧一愣,继而说道:“那走吧,咱们先将人接进来,我这里家伙什齐全,咱们看看再想办法。”
路上。
蓝晶以示诚意,先说了些自离去后的事给许青梧。
原来当日她离开这里后,果然有人主动找到了她,且按照承诺给了她一颗丹药。
回到家后,她先刮取了少许丹药研究,发现里面多是些珍贵的呃药材,于是便给丈夫服下丹药,意料之中的没半点效果
,正当她愁眉不展之时,一直留意着的许青梧这边有了消息。
她思索再三,决定带着丈夫前来看看,若许青梧这里真有解药,她势必要弄到手,若许青梧只是作假,那她跟她的丈夫也做好了一起死的准备,这些年求医问药着实太辛苦了,简直看不见半点希望。
一路走来,他们先后遭遇了五次袭击,要不是她手段诡异,早死在了半路上。
许青梧听罢,让她拿出装丹药的药盒来,一看之下果然是银子的质地,且样式也不是华夏该有的样式,于是心里对于航道的事大致有了谱。
他们从军营外的草丛中,将一个行动困难的男人弄回了军营内。
许青梧船上防护服,带着军医替男人做了检查。
老医师沉声道:“这人久病难医,身子骨早被拖垮了,若往细了看,可不止中毒这么简单。”
“五年了,我虽然以毒攻毒拖到了现在,可他只是个普通人,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我中毒也有四年,这四年间,我自己的身体虽没出什么大问题,但这跟我自小以毒为伴有关,我本来就能称得上毒物。再者,我如今的本事可比不上四年前了,否则你的人那次也不会抓住我。”
蓝晶语气中满是疲惫。
许青梧看着老医师说道:“那这样,你们先给他们打一针,看看效果再说。”
“不,先给我丈夫治疗!”蓝晶很是坚决。
宵行笑道:“按理来说,不是你先试药吗?怎么,看着没希望了,就打算放弃你丈夫了?”
蓝晶冷笑道:“我来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你们若真耍花样,我多活一刻,便能多杀几百人,也算是给我丈夫报仇了。”
许青梧见她俩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道:“咱们可没仇。就按你说的,先给你丈夫治疗,放心吧,我们治不好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治死人。”
蓝晶点头后,看着老医师先在自己丈夫手臂上扎了一下,众人等了半天,见没有不良反应,这才加大了药剂,如此小心的举动,让她心里多了分把握。
一针青霉素下去,不到一个时辰,那男子自言感觉轻松了很多,浑身痛痒的感觉已消退了不少。
许青梧见有效果,于是让人给蓝晶也注射了青霉素,万幸她也没有过敏症状。
做完这一些,蓝晶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木屋内。
不用许青梧再问,蓝晶便说道:“你是想知道谁雇的我,以及都有哪些人参与了袭击船队吧?”
“你说,我记着呢。”
许青梧手中提着笔,身前的桌上已铺好了纸张。
蓝晶说道:“雇用我时,跟我接触的人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幕后之人我不知道,就连被你杀了的那老头也不知道,我们都是被那小角色集结起来。至于那小角色是谁,在哪,我也不知道。”
许青梧呆望着她。
蓝晶笑了笑,继续说道:“下面你可记好了。据我所知,大秦参与此事的人至少有位皇子,而且还远不止如此,应该还有更深的牵连。吕家,唔……我听说你找过吕家了,反正他家那老头算一个。项羽那边算是被我利用了而已,他手下有不少人潜伏着。”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
许青梧干脆搁下笔,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这人所知道的事情。
“是吗?”
蓝晶眯眼一笑,“那么南越国你可曾听过?”
“知道。”
许青梧回答的很平静,其实心头巨震,他知道南越国整儿存在,先前看见那银盒时便想到了南越国,可他万没想到南越国也参加了袭击船队的事,这跟他相距十万八千里的存在,怎会针对他呢。
“你知道?”
蓝晶显得很是吃惊,南越国可刚刚建立,一些个偏远的本地人都不知道,你许青梧怎么会知道。
许青梧道:“你那银盒应该就是南越国流传出来的,只不过不是产自南越国。”
他很清楚地知道,秦汉时期黄金、青铜为货币,之所以没有银子大规模流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此时银子的产量跟不上,因而寻常银器也少见,同时期反倒是波斯等地方银器相对成熟,此外算是蜻蜓眼之类的东西,到了中原地带,可都是稀罕物件。
那么波斯的东西想过来,势必会有一条跨越两大洲的商道。
后世史书记载,汉朝就派人去南方考察,想从这里购买大腕良驹,以及后来南越国灭国,也多少跟这条航道的内陆航道有关。
蓝晶听闻许青梧说得有鼻子有眼,便问他:“你如何断定,这不是产自南越国?”
许青梧道:“南越国皇帝是叫赵佗不?”
蓝晶摇了摇头,这事她知道的还真不多,毕竟她从不关心这些。
许青梧喃喃道:“这赵佗本是秦将,当年各地起义,大秦风雨飘摇,他便封锁了南边,这才有了南越国。算了,先不说这些,赚钱的事可以放一放,你还是说说,袭击船队的事怎么就与南越国有关了?”
蓝晶说道:“咱们那十人中,独自去杀你的赤膊汉子你可记得?他就是南越国的人,这点我很很肯定。”
许青梧沉默片刻,问她:“南越国都搅和进来了,那么刘邦呢?”
蓝晶回答道:“这我就不知晓了,反正那十人里,我能看出来路的人不多。”
许青梧手指敲着桌面,缓缓说道:“大秦那边你能说仔细点吗?”
“不能。”
蓝晶微微摇头,转而笑道:“其实这也是我自己观察得来,因为我们那十人大都是必死的人,平常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前因后果。就是我这一路遭遇的袭击,我倒现在也不知具体是哪些人,只知道雇我的人想杀我,可雇我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呢,我发现一个规律,就是雇佣我的人,他很善于让这些参与进来的人互相利用,其实参与进来的这些势力,他们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目标,也都是各自完成了自己的小目标,然后这些个小目标,又推进了幕后之人的计划。”
许青梧嗯了一声,让蓝晶先下去。
他望着宵行说道:“吕家算是事了,接下来我准备去趟大秦,你想办查查南越国那边,小心些。”
“要不再缓缓?”
宵行大惊,大秦的那份名单,可是以二皇子及冯去疾为首。
许青梧叹道:“不用了,凑够了人头,葬礼才能举办,无双已经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