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荣主动上门拜访,而且还是在差点杀掉许青梧,他自己已损失了一员大将的情况下。
这就让许青梧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不禁回忆起诸多影视剧中的桥段来:两位大佬前一刻还杀个你死我活,下一秒突然变脸,脸上堆起笑,言语温和地喝着茶,称兄道弟。
嘶……如此看来,吕荣也是个城府不浅,能成大事的人啊。
那我许青梧岂能小家子气了?
没多久,吕荣被老管家领到了许青梧的房间。
宵行关上门后,直接坐在了床边,双手缩在袖子里,叠放在大腿上。
“小侄不能起身亲迎,还望吕老爷见谅!哟,还带礼物来了,您太客气啦!快快请坐,就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许青梧躺在病床上,热情地招呼道。
“呵呵……带了点补气活血的药材,”吕荣随手将锦盒搁在了桌上,“听闻贤侄受伤,心中一直放不下,所以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你才是。”
“怎么会。”
许青梧哈哈大笑,“当初在披云岭的时候,我也算是刀山火海走过几趟,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吕荣见许青梧如此热情,还真有点不适应。
他跟着笑了笑,随即沉吟起来。
本以为许青梧会问,谁料许青梧比他还沉得住气,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一个劲地傻笑。
没办法,吕荣只好先开口了。
他轻叹一声,说:“上次与你谈商场的事,咱们算是不欢而散,眼下咸阳的大多数行业都没了领头人,你我可有的争抢了,哈哈哈。”
“诶……谈生意嘛,哪有一次就谈成的?”
许青梧见他点头,于是接着说道:“至于那些个空出来的商机,咱们争争抢抢,我觉得反而是好事。您想啊,有竞争力,才能进步的更快不是?”
吕荣笑吟吟点头道:“是这个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贤侄你可别怪我乘人之危啊。”
“能让吕老爷乘人之危一次,这也是我的荣幸。”
许青梧将话头又挡了回去。
吕荣干笑几声,说:“吕富既然不是吕家人了,我也不管他是否真的将商场卖给你,总之,从今往后,我就不在插手这事了,这点你放心,老夫既然说出这话,肯定不会反悔。这就好比,我给那逆子的钱,他弄了商场又卖给了你,我总不好问他要得来的钱吧。再怎么说,脸面还是要的嘛,哈哈哈……”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否则我指不定还要吃多少苦头呢,毕竟我披云岭底子薄啊。”
许青梧假意感动道。
吕荣对他的讽刺充耳不闻,反而笑道:“话虽如此,可你也别掉以轻心哦,实话跟你说,老夫正筹备自己的商场,今后呐,咱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呢。”
“我还是那句话,有钱大家一起赚,有竞争,才有进步嘛。”
许青梧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有竞争,就难免有淘汰,弱肉强食这道理,放在哪都适合。”
“好!”
吕荣竖起拇指,称赞道:“这话说得好!像个年轻
人说的话。”心理却腹诽道:年轻人,呵呵,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也仅限于此了,商贾之事可不是靠有把子劲头就能成事。
说罢,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吕荣看了眼宵行,而后望着许青梧,说:“呃……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贤侄聊聊,不知……”
“不行。”
宵行先回答了。
吕荣尴尬地笑了起来。
许青梧一听这话,就知道正头戏要来了,随即劝宵行道:“你先出吧,我跟吕老爷虽是竞争对手,可接下的感情也很深,也算是自己人了。你放心吧。”
吕荣赶忙笑道:“对对对,咱们啊,也算是忘年之交了。”
宵行瞅了瞅许青梧,见他冲自己眨了眨眼睛,这才起身离去。
吕荣目送宵行出了门,而后笑道:“今日来你府上,你府上这些人可都没给我好脸色呐,哈哈哈……”
“下人们不懂事,吕老爷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吧?”
许青梧笑着回了一句,吕荣却没再接话茬。
他长叹一声,说道:“唉……这人呐,一上年纪总喜欢回忆过往,或许前半生做过些什么糊涂事,自己都记不起来,但心里总会惦记着。”
许青梧盯着吕荣,吕荣也盯着许青梧。
双方都想从对方的脸上发现点蛛丝马迹,可均是没点收获。
许青梧虽想不通吕荣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但他敢肯定,吕荣要置他于死地的原因,就在这话里。
吕荣也纳闷了,我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你还装什么?莫非我猜错了?
不可能啊,那日我问他吕富跟他说了什么没有,他那话虽含糊,但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若他真猜错了,吕富并没有告诉许青梧他的秘密,那他妈可真亏到姥姥家了,一位家族的顶级供奉,这可比一座商场的价值大多了。
许青梧见他皱起了眉头,不由问道:“吕老爷不妨敞开了说,如何?”
吕荣立即警惕起来。
敞开了说?
你小子还真敢说,这事老子能敞开了说?
咦……莫非吕富也不知道详情?许青梧趁机诈我?
吕荣的脑子里,满是问号。
他想了想,选择相对保守地说道:“呵呵,话说到这里就行了。总之,我这次可是带着诚意而来,许寨主,我其实很想跟你合作,平起平坐地合作,现在我知道你有这个资格。”
许青梧更迷糊了。
吕荣又说道:“既然咱们能合作,你看,我好,你也好不是?咱都要弄商场,彼此手里都有对方没有的筹码,只要咱们取长补短一下,即使我吃点亏,只要咱们都有钱赚,这不是好事?总比伤了和气要好吧。”
许青梧有点明白了,杀人未果后,吕荣宁可出卖吕家的利益,也要稳住他,显然吕荣以为我抓住了他的把柄啊。
嘿,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此时不敲吕荣竹杠,更待何时?
他随即怅然道:“啊……总听说吕家底蕴深厚,底蕴深厚,想来除了人才多,钱粮应该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吧。唉……我披云岭可就差多了,钱粮最是匮乏,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山林里逃命呢。前几天,听说披云岭新址建设都给停了,你猜为啥?没钱、没粮食啊,这可愁坏我了,别看我现在小日子不错,可这也不是我自己的啊。”
吕荣暗自冷笑,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说道:“若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许寨主莫要不好意思开口。”
“真的?能开口?”
“呵呵,能,大家都是朋友嘛,互相帮助应该的。”
“这……”
许青梧稍一犹豫,便直言道:“十万石粮食,五万匹布,黄金嘛,就也来个十万两吧。如果吕老爷愿意相助,那这些东西算我许青梧借你的,回头等披云岭富裕起来,一并还你。”
吕荣差点没气晕过去,吕家再富有,那也是吕家富有,不是我吕荣富有啊,你张口就是十万石粮食,单着一项我给你凑齐了,我自己就得去讨饭。
他忍着怒意,为难道:“帮助披云岭渡过难关,这没问题,可物资实在太多了些,我不好从家里调动啊。”
许青梧见他不似作假推辞,只好问他:“那吕老爷能出多少?放心,我只是借,又不是不还你,给你打欠条呢。”
“呵呵,欠条就不必了,我信得过许寨主。”
吕荣知道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即使写了欠条,许青梧能还?与其如此,还不如卖个人情,也显得自己大方。
他沉声道:“粮食五万石,布匹二万,黄金一万两,这是我能出的极限了。今天我带着诚意而来,我希望许寨主能明白我的心意,毕竟我也不容易啊。”
许青梧暗自咂舌,他娘的!你这个老东西到底干什么了,值得花这么多东西来封我口?
他假意想了想,无奈道:“那好吧,吕老爷话都说到这份上,我怎能不知趣,毕竟我也是求你办事嘛。呃……顺带问一句哈,这批东西什么时候能到?我披云岭可等着救命呢。”
对于白捡的便宜,许青梧还是很知足,因而没再讨价还价。
“给我五天时间。”
吕荣一口气好怄,干脆利落地答道。
许青梧一喜,忙说道:“那好,我这就给你写欠条。”
吕荣盯着他,心说你躺尸一样躺着,双手都动不了,我倒还要看看,你怎么给我写欠条。
许青梧见吕荣居然不推辞了,愣了几息后,厚着脸皮尴尬笑道:“嘿嘿,那啥,我动不了,要不咱交货的时候再写?”
“不必了,”吕荣摆了摆手,又道:“那咱们就说定了?”
“定了,定了。”
许青梧赶忙答应,怕他不放心,又加了句:“吕老爷放心,我对朋友怎么样,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吕富。”
吕荣被这话气得差点当场骂人,拱了拱手后,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出了许府,回到家。
吕荣再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狗日的,收了钱还威胁我,待我熬过家里老祖的责问,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就不信了,做了大半辈子生意,我会输给你个小毛孩子。到时候不仅让你身败名裂,你那披云岭也得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