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在薛蟠骑马赶回家的功夫间隙,陆泽开与薛宝钗也未因着刚才陆泽开的呛声而冷场。
双方都是聪明人,薛宝钗知晓“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至于陆泽开是自己的计划在按照着既定的步骤在向下走着,自是乐得配和薛宝钗活跃场上的气氛。
稍后,还是能用上这位小姑娘的,自然现在哄哄也无妨。
“陆公子,可是来过金陵?”
薛宝钗声音听起来,因着年岁青涩稚嫩的缘故,听起来倒是像刚刚出谷的黄鹂鸣叫一般,自是有着一股子的婉约气息。
声音传到陆泽开的耳朵中,不得不说是个绝顶的“听觉享受”。
“薛小姐,何处此言?”
陆泽开倒是有些好奇,薛宝钗从何处得到的信息,毕竟上回来金陵,还是自家祖父致仕的时候,那时他才不过刚刚成了秀才,也未有如今的名气。
若是薛宝钗真是自己查到的,那么陆泽开便要好好估量一下薛府的力量还剩下多少了,还有自己如何对待薛府的态度上也应该会有所改变。
“说来惭愧,我自生来就是个惫懒的性子,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羡慕着陆公子能自己出行游山玩水。”薛宝钗先是停顿了下,又才说道,“我是看陆公子似乎未曾因着茶水与北地的不同而疑惑,这才得出的结论。”
“这太极翠螺是金陵的名茶,但却是金陵人家才有的,因着这茶娇嫩,摘下后不立即炮制,那就失了味道了,也因此未曾能入了贡品,进入京城,而陆公子却未因为茶水疑惑,想来怕是来过金陵吧。”
这个结论倒是合理合情。
陆泽开在薛宝钗如今的心里,便是个端方君子的形象,对于男女之事在意着的规矩人家,客人所饮的茶自然也是有规矩的。
若是陆泽开未曾来到金陵,没见过这太极翠螺,定会误以为薛家拿着粗茶招待他,既然能因着拜访的规矩呛声于薛宝钗,那么又为何不能因着上了“粗茶”而气愤呢?
陆泽开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世人都觉得女子心细,陆泽开倒觉得薛宝钗比世上的凡俗女子还要细敏上几分。
难怪是红楼金钗之一。
“倒是姑娘说对了,吾幼岁时曾与祖父来到金陵,自然是认得的这太极翠螺的。”
陆泽开微笑着点了点头,声音也没了刚才的冷冽,只给人平和之感,谈不上多么亲热。
听着陆泽开话中的语气,薛宝钗也暗自放松了些。
他们薛家是能和勋贵打着关系的连襟,和陆家这样的清流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无瓜葛的,对于陆泽开的突然登府,哪怕陆泽开提前写了拜帖,也压不住薛宝钗的疑惑。
向来清流瞧不起勋贵,而陆家这样清流中清流的人家,又为何屈尊来到小小的薛家呢?
这几日,薛宝钗暗中收集了陆泽开流传在外的几首诗词,却觉得如今端坐之人和她透过诗词看到的,差别很大就是了。
若是这时,陆泽开的语气是带着对薛宝钗所说的赞同中带了热切,难保不会使得薛宝钗心中生起疑心来。
毕竟,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热切?再者若说贪慕她的容颜。
薛宝钗也是承认自己的容颜好看,可隔着层层的屏风能看出些什么呢?
薛宝钗还没那么自恋和脸大。
“这也是我猜得个正着,观察细了些的缘故,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宝钗轻笑着说道,这笑自是不会是笑出声来的那种粗俗之笑,只是说话的对方虽未能听到笑声,但却能让人感受到对方和乐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得释放出好感。
陆泽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膝盖,脑子里回忆着自己的计划。
“我虽在江南,也是听过陆公子的美名,只不知小女子能否知晓公子来到金陵后可有什么好的诗作呢?”
薛宝钗身为主人家的,虽然是在等薛蟠,但也不会让场子冷下来的,自然又找了个不敏感的话题,和陆泽开聊了起来。
“这只是圣上的厚爱罢了,我自知自己的斤两,再说此处是金陵,自古以来便就是文风鼎盛,贤人志士辈出之地,我这班门弄斧的小巧,还是不必显露了吧。”
陆泽开不是个精虫上脑的,以为自己做上一首诗就能将薛宝钗拿下迷住。
薛宝钗这般有着咏絮才本领的人,自是个蕙质兰心的,又怎么可能这般单纯呢?
再说,她薛宝钗是哪个牌面的人物,能让他单独写首诗词来,乌台诗案一事过去还没几个百年呢,陆泽开怎么会忘了呢?
“陆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公子大才,想来再过几日,金陵之地就会处处传唱公子的诗词来。”薛宝钗丝毫未觉得尴尬一般,继续笑语晏晏地说着,“说来惭愧。看到公子做的诗词,再想想自己所作,只觉得污了人的眼。”
陆泽开只是微笑着推托着。
对于薛宝钗的话,他可是半分没信,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再说薛宝钗什么样的才华,他一个看过红楼梦的还不知道吗?
这些话只是诱着陆泽开写下首诗词。
至于为何,其中的说道那可就大了去了,可不是只看表面的肤浅之辈和那些前世傻憨憨的穿越者能想到的。
诗可言志,像薛宝钗这般聪慧的女子,自然能够看出写诗者的内心,他被人传唱的诗词大多数都是前世文杰所作,因此才会让薛宝钗有了陆泽开本人和她从诗词当中看到有所不同的感觉。
再者,若是这件事情说出来,陆家的清流名声还要不要了?
现在的他实力弱小,自然要避讳着些了,他还需要清流作为他的保护伞一段时间。
退一步来说,谁知道留下诗词后,薛宝钗会如何做,他根本没有底。
要知道,薛宝钗不仅仅是个可怜的女子,红楼梦中十二金钗之一,九岁的女孩,也是料理了薛家事务很久的主掌人。
薛家的主掌人,又怎么可能在见到那么多的阴险狡诈之事后,还能一直那么纯洁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