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颜吓得要命,当即接过电话就对王琪一通吼:“王琪你以为你现在是多大?是二十五不是十五,十五岁的人有事都不一定会找妈妈更何况是二十五了好不好?这些年里,你自己想想爸爸妈妈替你们兜了多少烂事,现在你们自己乱七八糟乱搅一通把事情捅天了兜不住了就来找父母了,早你干什么去了啊?我哥拿家产去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面拦一下啊?我哥把钱一把把往外面撒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们来告诉他们一声啊?我跟你说,要过就过,要离就离,趁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整了些什么事!我妈要气出好歹来了,王琪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
这一辈子,阳颜还从来没有对王琪说过重话,虽说她对她这个嫂子或许不够尊重,但讲话这样一点情面都不留,还真是史无前例,从来没有过。
虽说早就从自己母亲那里知道阳颜的厉害,可王琪毕竟是第一回见识,不由给说得气怔当声,半日都没一句回音。
阳颜才不管别人好不好想,其实混起来,她也是相当混的,没有丝毫老少尊卑的概念,别人让她不爽了,她也会让人百倍十倍不爽回去——这才是这一世里,被阳颜苦苦压抑了的人性,她自陈东事件以来被压抑着的各种不满和郁闷,都借由这一回,全数发泄给了算无辜但也不算无辜的王琪。
刘春燕晕过去了,但阳建军还是好的,他本来也是怒极攻心又急又气了的,可还是让阳颜这些话给呛着了,等她气冲冲地一说完,拨了急救电话后,在某个间隙里忍不住说自己女儿:“颜颜,再怎么说,王琪也是你嫂嫂。”
阳颜冷哼一声:“她要是有个嫂嫂样子也就好了,她什么事都兜得住阳宋?拦不住就算,还一直做帮凶,她以为样样顺着他就是为他好为那个家好了么?!没脑子!”
看她仍是余怒未消的模样,整得阳建军也不好说什么了。
两个孩子,其实说来说去,阳宋混,阳颜有主见,身为父母,看着他们慢慢长大,他们已渐渐只余下了无力。
阳颜却是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白劝了阳宋和王琪那么多,尤其是王琪,她已那么替她着想,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结果她所作所为,还是令她失望了。
一个不懂得经营感情和婚姻家庭的女人,似乎为她想再多,都是白搭!
虽然怒意勃发,阳宋到底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自己这会儿不适宜谈任何事任何人,所以阳建军不再说什么后,她也就牢牢地闭紧了嘴巴,聪明地闭口不言。
救护车很快到来,刘春燕到医院时就醒过来了,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阳颜还是坚持让医生给她做了个全面检查。检查出来的问题是有,但都是她那个年纪的妇女们常见的一些毛病,问题在于平素的养生跟保养。
刘春燕强不过阳颜,耐着性子给检查完就一定要回家。阳颜这一回怎么拦也拦不住,她要读书,不可能随着他们回去,所以只能在他们回去前,把自己的计划都透给了他们。
和钱财未来比起来,父母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阳颜不觉得,瞒住他们是真的为了他们好,告诉他们,他们才不会在急怒攻心之下,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当然了,也是有选择性的,依然按照上回告诉他们的说法,就是说家里并不是给阳宋败得精光,上回阳宋赌博被抓她回去的时候,至少已经拿钱把地契赎回来了,只是怕阳宋接着还输掉,就没有告诉他们。
饶是这样,刘春燕还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比起地契,那个服装店和厂子才是她的心血,于她来说,就像是看着孩子活活夭折的妈妈,怎令她不心痛?
阳颜劝不了,只好打电话回去把阳宋狠狠骂了一通,阳宋现在是彻底疲了,你说什么他都振振有词能讲得出一堆理由来,怨天怨地怨祖宗,就是不会怨自己,活脱脱又是前世那个一无所有的光棍阳宋,阳颜觉得自己跟他多讲一句话,就要多吐出一口血来。
她再不放心,也只能多嘱咐父母两句,然后把他们送上了回家去的车。
不想转头还没到店里,就遇到了李志军。
虽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但此时的李志军,身上已没有了当时初见他时的谨慎小心,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怡然和自满。
那是真正顺心遂意的欢喜所透出来的轻松写意,自是困境之时所不能比拟的。
李蓝站在路边上,正跟他聊得愉快。看到阳颜,他很自在地跟他挥了挥手,说:“你好啊。”又小心看了看她的气色,微笑,“看样子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阳颜的语气淡淡的:“都多久前的事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重病。”回首见到李蓝诧异的神态,想想自己这样子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在外人看来,未尝就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只得补救似地看着李蓝说,“你们两个要见次面也不容易,我今天下午正好没课,要不李蓝你就休半天假吧。”
说罢,朝两人笑着点点头,径直进了店里。
李志军没有叫住她,她也没有特意跟他问陈东事情的后续——她已经想通了,这世上很多事,就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般,该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还不如顺其自然,就这么过着,处处小心,难道就真能躲过去什么了吗?
她之前,活得够小心翼翼了吧?可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那么,就这么着吧,何必还神经紧张着,自己吓自己?!
李志军看她这样,倒是有些意外了,不过他向来沉得住气,在李蓝面前什么也没表露出来,照常跟她出去吃了餐饭,还一起看了场电影。
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李蓝,他总是将她应付得很好,表现得也相当得体礼貌,是个有头脑也有城府的人。
不过阳颜不觉得自己会和他还有交集,他们是真正银货两讫,她不欠他什么,他也没有欠她什么。
她只担心自己父母会过不了阳宋败落这一关,她也担心,阳宋终究像她们那许许多多沉溺于赌场的人一样,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到那时,她该怎么办?真的把父母接过来,放弃阳宋这个哥哥?就算她狠得下心,她父母也未必会同意的。
而且,那是她哥哥啊,小时候,拖着她的手,保护她,宠着她的哥哥呀。
她密切地关注着家里的事情,奈何天长地远,再担心,她也插手不了分毫。
除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