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颜自知没有办法对罗俊生有任何回应,所以只能听见也当作没有听见,忧心忡忡地嘱咐了他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睡觉时依旧稀里糊涂地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半夜的时候还被纪明远电话吵醒了,他在那边厢喝得烂醉,王一刚受伤后,很多在家里的同学都去看他,竟然就这么成了次同学聚会,规模还不见小!
如今虑着自己已经成年了的这些人自然没了高中时候的拘束,饭桌上喝酒,大瓶小瓶的到最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纪明远吵得一塌糊涂,直追着阳颜问她:“我爱你,宝贝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明天就来看你。”
然后还无限伤感地说:“我感觉到你有些不开心,但是我不敢问,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能帮到你什么忙。阳颜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特没用,感觉上你就像是飞在天上的那只风筝,飞得那么高,那么远,好像一不小心,你就会无影无踪了似的。”
阳颜听得心头大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给了纪明远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明明只有她才会有的吧?就像前世,她总觉得自己和纪明远的差距越来越大,大到她只能一直不停歇地跑不停歇地追不停歇地仰望着他!
但她也是到这时候才惊觉,这一世,她再没有生出过这种感觉了,哪怕纪明远考上了更好的大学看着有了更好的前途!
她整个的生命都是用来努力用力防备,甚至连爱和被爱的渴望,都变得可有可无了一样。
但是,她并不代表着,她就愿意给纪明远这样的感觉,也许,她在面对罗俊生时是有过这样那样的动摇,但是,她很清楚,那也只是瞬间的动摇罢了!
她不会再犯不坚定的错误,她也很清楚,自己是还爱着纪明远的,只不过因为陈东的出现,让她没有办法那么全身心地像纪明远那样单纯地只为爱而爱着。
如今角色置换,会不会有一天,纪明远会像之前的她那样,因为疲惫因为无助而放手?
阳颜暗暗警醒,倒也没怎么劝解,只听着纪明远借酒把自己内心里的感觉全部都清扫出来。
这通电话,虽是他单方面的倾诉,但也闹腾到零晨三四点时后阳颜实在没精力应付了才罢手。最后还是王一刚强硬地拉开纪明远的,他和阳颜诉苦说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该得养伤的伤员,现在却不得照顾一群发酒疯的人。
阳颜笑着说:“能者多劳。”
倒把王一刚喜欢乐屁颠颠地,电话还没挂断,就听到他在那边吆喝着:“哎哎,那谁,那个不能喝,那不是酒咧,我的天!”
阳颜静静听着,心里对这些同学不是不羡慕的,他们在该放肆的时候尽情地放肆,该努力的时候好好努力,不像她,因为害怕那个预知的结局,从重生那一刻起,就抛弃了年少轻狂,只为着改变命运。
她现在的人生就是打开的那只潘多拉盒子,已经不知道到底能够预见命运是幸还是不幸了。
纪明远说是第二天就回她身边来,但那也只是酒后的宏愿罢了。一旦回到家,还是有很多事情等着他的。不说其他,就是他的父母,也绝无可能在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把儿子盼回家后又让他转头就走。
他不过来,阳颜还真是松了老大一口气。原本她也是打算在假期的最后半个月里回几天家的,为着避嫌,她也就取消了这一计划。
出乎她的意料,阳宋那天晚上倒没有打电话来,甚至到第二天,也是阳颜自己打电话回去才找的他。
阳宋对于“接错”人的事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倒是阳颜狐假虎威似地凶了他一顿:“人家在那等你老半天,结果半个人影都没见,昨晚上一晚上电话还打不通,哥你现在做生意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啊,都在忙些什么呢?”
阳宋跟她打哈哈:“是我没注意弄错了,那个老板没接到就没接到吧,横竖那生意也不一定能成。”不负责任的话顿时把阳颜说得心头火起,还没开口说什么,他又贼兮兮地告诉她,“不过我跟你讲哦,虽然那个老板放走了,但我接错的这个人也是个做生意的哦,而且还巨有钱,还巨喜欢打牌,你知道昨晚上我轻轻松松赢了多少吗?”作足了声势,才报出一个数来,“嘿,差不多八万多块吖!”
“怪不得你昨晚上一晚都没回家。”阳颜叹气,虽说她知道李志军回去就会迅速出手,但是她没想到他会连夜就开始布局,而阳宋果然还上了勾!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但她还是劝道,“牌桌上有输有赢,一时赢了一时又输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终究不是正道!家里的生意你还是要好好打理,别把赌牌当成你的主业,甚至用自己的家业去赌。”
“嗐,我有分寸!”阳颜一讲这些阳宋就不自在,他们两个的关系,拿王琪骂他的话来讲是,阳颜得是阳宋的姐姐而不是他妹妹。兄妹分开得久了,各自有了各自该忙的事情,尤其家业日富,阳宋该染的恶习悉数染了个遍后,他们的感情不可避免地起了变化。
这是很无可奈何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回避的事实。
阳颜挂了电话怔忡了好半晌,方才打起精神应付白天的事情。既然李志军那边进展顺利,阳颜也没再管了。她也不愿意再费那功夫去应酬陈东,就和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张小葡一起报了X大的平面设计培训课程。
只是千防万防,该来的还是会来,这天阳颜才将将下课走出教学楼,就看到陈东的车停在外面——他慵懒地倚靠在上面,指尖挟着一点红芒,烟雾淡淡缭绕,倒让他有一丝贵族般的慵懒和优雅味道。
这副画面,如此熟悉,挟裹着前尘往事猝不及防铺天盖地不由分说般地侵袭上来,使得阳颜心头巨颤,手脚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