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颜瞪着纸条看了半晌，考虑着应该怎么让他把温度降下来。

想了一天，都没得结果。

最后，她决定，冷处理，不回应，也没变化，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

顺便让苗凤转告他“收敛一点”。

不过这样的转告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她那天晚上说的是真的，因此纪明远的欢喜是怎么掩都掩不住，阳颜有时候不禁意与他的视线相撞，只觉他整个人连头发丝都在笑着的。

这样的纪明远，忍不住让人心生愉悦，看着就高兴。连来上课的老师看了他都笑，好奇地问：“纪明远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老黄最是警醒的一个人，看到他那样没好气地呛他：“纪明远，你是不是吃笑药了？”

考试又没考过林言，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心情。

不过说完之后，老黄自己也被他那欢天喜地的样子逗得笑了。

纪明远对这一切的回应，就只是笑，倒是王一刚忍不住跳出来说：“嘿嘿，老师啊，纪明远他不是吃笑药了，他是吃到定心丸了。”

阳颜听得大汗，这些人，真当老黄是傻瓜么？果然，王一刚话一落音，老黄就掉头看了阳颜一眼，隔空点了点纪明远，类似于警告，也是一种提醒。

“现在已经五月了，离高考也越来越近了，麻烦你们收收心，好好地过完这最后的几十天，让我也省省心，行不行？”不想被这些不守规矩的学生气到，老黄扬了扬手上的一本书，说，“这是‘高考指南’，我提前给你们看上两眼，有心还想要读书的同学就好好研究研究，估量一下自己离心目中的那所学校差距有多大。”

讲完之后，老黄就把书给了班长，让他负责在班上传阅的事。

老黄走了之后，班上立即沸腾了起来，那本书也被一下抢到这一下抢到那，吓得班长大人不时大叫：“哎哟轻点，哎哟喂，我说不要抢行不行啊？慢慢看，大家都有份看！”

这股选大学的风潮在班上很是盛行了几天，那几天，阳颜不时就听到有人问她：“阳颜，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阳颜，依你的成绩XX大都可以了。”

然后她们还会顺便告诉她：“纪明远说他不想读X大，他想读X航，不过我觉得他们家大人还有老黄都不会愿意，林言因为家里条件不好，那是一定要读国防科大的，二中几年都难得出一个X大生，好不容易出了他这么个天才，他的志愿，只怕未必就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阳颜听着只觉像做梦一样，转眼之间，时间过得这么快，她居然又面临一次毕业了。

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回，她不再跟她们中的大多数一样，对于志愿指南上的大学看着就伤心——因为好的没自己的份，就是一般的本科，想也不能想。

就是纪明远，老师和同学一致认为他应该首选的目标居然是X大，那所国人心目中象征着最高等级的大学院校。

前一世，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自信。不过纪明远一如既往地对那所大学没兴趣，他的兴趣在蓝天上，上一世他是差了几分没考上，这一世，却是因为成绩太好不让他考。

阳颜想着笑了一笑，所谓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苗凤问她：“你应该是要和纪明远考到一起去的吧？”

阳颜只是笑笑没说话。

苗凤说：“你就是这点没意思，只要问和纪明远有关的事，你就什么都不说了。”

赏给她一个大白眼，苗凤走了。

然后王萍过来了，趴在她桌子上，有气没力地说：“我看我是没希望了，分数都要得好高。”

阳颜不会讲些虚的安慰她，但也不能直接告诉她她不读大学后来也一样挺好的，想了想只好说：“应届没考上也无所谓啊，还可以复读。”

王萍摇头，说：“不可能！我家可没那么钱和精力再让我复读一年。再说了，我也不想复读，我觉得啊，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王萍的自愈能力向来一流，都不需要阳颜怎么安慰，吐吐槽她也就好了。转过背来还能跟她说：“阳颜，你加油读书，毕业以后混好了，我来投奔你。”

阳颜笑着摇头，说：“就算读不了大学，你以后也不会过得差。”

王萍挑眉，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因为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啊。你看着吧，我们班最后发财的那些，都是没读大学的。”

尽管发财不是事业和人生成功的唯一指标，但也是很重要的指标了。这样的话，多少还是让王萍得到了些安慰，她甚至笑着调笑阳颜：“那要不，你也别这么拼命算了？不读大学我们一起去打拼。”

阳颜看着王萍，说：“好。”

王萍只当她是开玩笑的，却不知道阳颜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以前她或者还会认为读书是人往上走的唯一出路，经历过那么多事后，她只觉得，没读到书，能找到一条正确的路，看清自己的价值然后努力上进也未尝不是奋起的好办法。

她现在这么努力，无非不过是不想走来时路，想要证明自己，她其实也是可以学得很好，考得很好。

而且，她也想圆了自己前世的梦想——考医学院，做医生。

她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这个想法，就是不想影响了纪明远的判断和决定。有过离乡背井的经历之后，阳颜并不想远天远地地离开家乡去外地发展，要想学医，他们本省就有一所很出名的医学院，在全国医学院排名都是前几位的。

而纪明远，依他的成绩，不管哪一世，本省都没有他要考他该考的学校。

他的目标，从来都是更远大的远方，虽然大学毕业之后，他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煎熬期，并为此不得不继续考研，可到阳颜死之前，他就已然熬出头来了。

他的成功，更衬托了那时她的短视和失败，使得她越加绝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