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宁北忽然说道。
秦长鱼冷笑一声,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扔进了湖里,惊起了阵阵涟漪:“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反而更蠢。”
无心的话顶多得罪常家和右相一脉,可若是有心趁着寿宴这个敏感时刻动手算计,那就是连秦家也一起得罪了。
哪怕是盟友,在做事的时候也要动脑子才行。
偶尔被你拖累倒还没什么,可若是被你利用,那这个盟友可就做不下去了。
大乌龟抬头朝着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重新闭眼晒着太阳,秦长鱼叹了口气,想起了曹小宝:“如果她没有去参加新生考核,曹家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惹人厌。”
整个金陵曹家,也就只有曹小宝有些脑子,可惜,曹瞒却并不重视这个女儿,只是将其当做交际花,四下结交朝中官员。
浪费了曹小宝的天赋和能力。
“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否则若是曹瞒继续愚蠢下去,以后与曹小宝就做不成朋友了。”宁北平静说道。
一个两头摇摆的墙头草要不得,一个只会坏事的盟友也要不得,曹瞒要是不能在这中间把握好一个度,早晚会出事情。
“我们和她算是朋友吗?”秦长鱼挑了挑眉,然后忽然又放下,又拿起了一枚小石子扔进了河水里:“我可不确定这一点。”
这个时间算起来曹小宝应该还在天山养马,估计最短也还要等到冬天才能回来,现在才刚刚是夏天。
“以前没觉得时间有什么重量,可最近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之后才深切的感觉到,时间是有重量的,而且还不轻。”秦长鱼想着自己这将近二十年的生活,同样是一年接着一年的过着,可总感觉以前的事情很少,掰着指头算也没经历过几件大事,可自从和宁北一同进入朝歌城的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却经历了好像很多次大事情。
时间仿佛变得珍贵了起来,往往在恍然不觉的瞬间就
会错过许多事情。
应天府,七录斋,国宴,青崖海,淮海城,妖国,朝中两派,还有神隐和魔教,短短一年的经历要胜过以往的所有加起来。
宁北也是有这样的感觉,青坪镇的十六年都是在读书,生活,没有琐事,没有大事,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并没什么轰轰烈烈,就这么风平浪静的直到永远。
可来到京都之后,你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不在意时间,十几年如一日什么都不曾变换,因为哪怕只是几个月不到,你的身边就可能发生无数的改变。
就像是曹小宝,她又如何想得到自己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天山养马,不到三四个月的时间,曹家就已经从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改变了立场呢?
三四个月就是如此,那么等她到了冬天回来,还有半年的时间之后,又会如何呢?
宁北的心里想着许多个可能,其实就连他也没办法预料得到。
“身处在漩涡中心,自然不能再如同以前那样自在。”宁北静静地看着大乌龟,平静的目光闪过了淡淡的羡慕。
每个人都在羡慕着别人的生活,从无例外,都是如此。
任何一个势力宗派当中都是有许多小团体存在的,其中有几个尤为的惹人注目,比如应天府里的关海齐帷语等人,再比如现在靠坐在柳树下的宁北和秦长鱼。
从状元桥上路过的人都会朝这里瞥上两眼,尤其是在昨日里那场归墟秘藏的消息流传出去之后,让得宁北那本就没有平息下去的名声再度高涨了起来。
还有那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关庭,现在还没有从秘藏当中出来,据剑塔内出来的弟子说关庭正在静室当中养伤。
其实谁都知道,养伤就只是个借口,说到底还不就是丢不起这个脸,想要在里面拖些日子,等到外面的人将这件事给忘光了再出来。
从应天府离开,三人分别,秦家这段时间的确很忙,导致秦长鱼就连在武院当中修行的时间都变得极少,至于宁北则是基本上并不在学府当中修行,因为自身的缘故,他在修行
上要走的路都需要一步步的去摸索,没办法系统的学习。
除了身玄法这个特殊的秘术之外。
现在宁北的攻击手段就只有陆海棠教他的三式剑招,虽然单调,但正如这位陆公子所说的那样,起码在四境以前都足够用了。
从应天府绕路去了一趟避风雨客栈,和青青一起吃了顿白粥之后寻到黄二的马车再次去了一趟青藤园。
夏天的青藤园很美,比开春的时候还要更加漂亮,一切都盛开到了最完美的状态,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这是青青第一次来这里。
她好奇的四下张望打量着,跟在宁北身后顺着青石路朝深处行走,依旧是空无一人,鸟儿和松鼠偶尔能在树杈上看到。
青藤园占地很广,在荒废了十几年成为了很多小动物的栖身之地,在朝歌城这样繁荣鼎盛的城池当中,青藤园就像是一处隐士所居住的地方,拥有着极难得的平静。
一座坟依旧在这里。
坟墓里面住着的是死人,而死人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所以这里很安静,静的出奇。
宁北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么在这里站着,一动不动的定定看了很久。
直到日头悬中,火热的光亮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倒映着树杈的鸟儿,在歪着脖子看着这一男一女两个人类,在它们的眼中想来是分辨不出人类的性别的,更想不通太复杂的事情,只是在好奇这两个和木头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能一动不动的站这么久。
“外面怎么还有一副棺材。”很久以后,青青看着坟墓一侧的棺材,不解询问。
棺材应该在坟墓里面,而不应该在坟墓外面。
宁北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那是我的棺材。”
“可你还没死。”
“人早晚都是会死的。”
青青眉头紧锁:“那我也要一口。”她伸手指着那口棺材的一侧,认真道:“就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