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沙漏的时间流到一个时辰的时候,宁北走出了静室,一路上还能碰到不少的剑塔弟子,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极为怪异,这些都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先前宁北闯塔经过的学子们,宁可花费一百点功劳点进来修行,也想要比其他人早一些了解到内幕。
离开秘藏之后,入口处已经没有了太多人停留,倒是秦长鱼和常渐离二人的出现让他怔了一瞬,不明白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你还真是不肯消停,总是能做出这一鸣惊人的事情来。”秦长鱼手里提着一堆东西,看着走出来的宁北开口感慨了一句。
看着现如今的宁北,谁能和当初那个第一次来到朝歌城背着棺材将生死完全寄托在别人手上的少年想到一起?
现在的宁北,已经是真正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话语权和地位。
“火锅?”宁北没有询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秦长鱼刚刚的话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看着二人手里提着的东西,全都是引着白鹤楼的标志。
秦长鱼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了一整天,总要吃些好的,再谈一谈寿宴的事情。”
“苏幕遮呢?”
“还在秘藏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宁北嗯了一声,武院的两个小怪物,和苏幕遮无时无刻的勤奋比较起来,秦长鱼要显得无所事事的多,不过也不能用无所事事来形容,毕竟有着秦家的事情要忙,腾不出时间也很正常。
四人今夜并没有离开应天府,而是跑到藏书阁里搭上了一张桌子。
“这算不上是滥用职权?”秦长鱼靠在椅背上看着四周高高的书架,开口调侃着。
无论是在任何地方,藏书阁一定是禁止明火的,就连每一层当中的烛火都是通过特殊方式处理过,只亮光,却不会有温度。
要是被教习发现他们几个在藏书阁里吃火锅,估计第二天就得被关禁闭。
“有职权不用,说出去挨揍都没人拉着。”常渐离夹了一块鸭血放到了铜锅里,然后挑了挑眉道:“再说了,我们吃火锅又没用火,就算是教习看到了,顶多也就是责
怪我们味道太大了。”
秦长鱼看着铜锅之下燃烧的火炭,同样挑起了眉毛:“我们没用火?”
常渐离点了点头:“当然没用。”
“那这是什么?”穷鲳鱼指了指蓝红色火焰,隔着半个桌面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正所谓花非花,雾非雾,既然花不是花,雾不是雾,那么火就一定是火吗?”常渐离起身走动书架一侧拿出了一卷书将其打开放到了几人的面前。
上面记录着几千年前的一位大儒所写过的诗。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很好的诗。
那种玄而又玄,似是而非的美感很完美的被描写了出来。
秦长鱼看了一眼宁北。
宁北本不想插话,但被看了一眼后还是开口说道:“人家说是像花不是花,像雾不是雾,并非是花不是花,雾不是雾。”
常渐离随手将书卷扔回了架子上,笑着说道:“那我这也是像火不是火。”
宁北沉默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有道理。”
青青看着三个人就着一团火在认真闲扯,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也不理会,自顾自的在一旁吃着。
她的身体的确没什么异常,除了修为已经突破到二境之外别无其他。
这顿饭吃的很痛快,三个人喝了两壶酒,并没有畅饮,吃火锅也的确不适合喝太多酒。
“这次的寿宴你得早些去露面。”秦长鱼对着宁北说道。
藏书阁一层的窗开着,夏夜里的窗外甚至响起了吵闹而又安静的蝉鸣,会有风吹进来,吹散了火锅刚刚结束时候的闷热气息。
宁北目光微凝:“有麻烦?”
秦长鱼摇了摇头,平静道:“还没有人敢找秦家的麻烦,只是总难免有人不长眼睛。”
秦牧的寿宴已经十几年没有办过了,这些年里也没有邀请过任何人,因为当年宁长安谋
反的事情,颍川秦家一定要保持低调。
可今年却要大张旗鼓的办,甚至都不需要他去发出邀请,就会有无数人想要过去参加,甚至就连神皇也会派人过去送出礼物。
但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却值得深思了。
一些政治嗅觉不错的,都可以看得出秦牧这是在为宁北撑腰,是在告诉天下人,小侯爷还有一个亲娘舅活着。
宁北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颍川秦家。
如此一来那些前去参加寿宴的官员或是世家心里该抱着怎样的念头?
是支持,是反对,还是观望?
与秦家触及的利益该怎么选?
只怕到时候会有一场好戏要看。
换句话说,这场寿宴的主角并不是秦牧这个寿星,而是宁北。
“在那个位子悬而未定之前,总有数不清的明争暗斗在等着你。”秦长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侧目看着宁北,问道:“累了?”
宁北摇了摇头:“不累。”
并不是在硬撑,他的确谈不上累,朝堂上有张晟等人撑着,江湖上有秦家在镇压,宫里有高怜生时刻注意,真正需要宁北关注的地方并不多,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展示自己的能力。
不需要你太好,甚至不需要你能够压得过宁瑶,只要你不是那么差,就足够了。
现在的宁北就很合格,每一双眼睛放到他的身上都会满意的离开。
“以前总觉得这天下的事情太多,单单只是拘泥于一座神朝里,着眼在一个朝歌城,太短浅了些。”铜锅下的炭火还在燃着,夏天的风吹进来让火炭红的发亮,他抬眼看着窗外,轻声说道。
“那现在呢?”秦长鱼望着他。
宁北平静道:“其实神朝就是天下,天下的稳定要看神朝,神朝的稳定要看京城,而京城如何,在我们这些人的身上。”
有很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如果将全天下比作偌大一个结,那么朝歌城无疑就是这个结中决定松紧的那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