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有很多种,杨春来命人拿过来的就是专门负责记录案件的案卷,上面详细记录了第一桩命案的发生,和就在两天之前的地七十二桩命案。
宁北从头到尾的看着,看的很仔细,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微笑的细节和描述,并且在看完之后还会给秦长鱼等人传阅。
等到所有的内容全部都阅读完毕,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的透透的。
“张大人对于这件事调查了这么多天,不知可有什么收获?”
看完卷宗,几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早就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亲自到达淮海城的时候还是被这案子的复杂程度给吓了一跳。
张大全虽然谈不上是沉默寡言,但绝对是个话不多的人,他将自己所有的发现包括通过诸如间隔三天和死亡形态诡异这样的联系推断出凶手是同一个人的推测全都记录在了卷宗之上,不过此刻听到宁北的询问之后还是开口答复道:“第一个死者是在南城门发现的,经过核实是开阳村的村民,据死者家属说是在夜晚突然消失的,没有任何人发现,直到天亮睡醒才注意到。”
“在那时候还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所以我只是派人在几个开阳村附近的村镇巡逻调查,并且打听了死者一个月内去过的地方和与人发生的冲突,可还没来得及仔细调查,第二桩命案就跟着发生,并且发生的地方和开阳村刚好相反,一个位于淮海县最西方,一个位于淮海县最东方,距离相差遥远,死去的二者之间并不相识,也没有任何的联系。”
张大全回忆着最开始发现案情之时的模样,眉宇间的威严散去,转而多了几分疲惫:“然后就是第三件,第四件,每隔三天都会死去一个人,无论是哪个村镇尸体都会被诡异的摆放在城门口四方,府衙内的人开始疲于奔命,渐渐地我意识到这样下去永远也没办法破案,于是就开始专心对前五名受害的死者进行详细调查。”
听到这里,宁北等人都是点了点头
,凶手杀人的频率太快,而且无迹可寻,一个一个的查过去只会被牵着鼻子走,还不如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前五个身上,从这五个人当中寻找共同点,然后再用这个共同点去对比之后的人。
但张大全说到这里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眉宇之间的疲惫之色更浓,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只是很可惜,我费尽心思,却无法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任何的共同点。”
没有任何的共同点,这就意味着杀人者是完全随机,这也是本案最困难的地方,无迹可寻就意味着没有预防的手段。
杨春来给张大全倒了一杯酒,宽慰道:“张大人用不着自责,人非圣贤,又哪里能极尽周到?急不得。”
这位县丞的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言语也是轻松随意,对于这桩悬了半年多的连环案件好像没有什么压力一般。
宁北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任何的连环杀人案都是有着相似之处,哪怕对于被害者没有相同的地方,可杀人的目的却一定是相同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看完所有的案卷,非要说共同点的话,就是所有人的尸体都会被摆放在四方城门之外,身体被摆成诡异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祭祀。
“今天不早了,不如诸位好生歇息一日,等到明天再说也不迟。”看着众人对于案情一筹莫展,找不到什么头绪,县丞杨春来便开口提议道。
此时太阳还没落山,刚刚只是下午,还能做的事情不少,绝对谈不上天色不早。
杨春来说完之后就站起身子,招呼着府衙的差役要带着宁北等人下去歇息,但宁北却没有任何动作,坐在那里并未起身。
“小侯爷?”
杨春来看着宁北,笑着询问了句。
宁北抬头看着他,目光当中带着无比的平静:“太阳还没落山,杨大人已经急着放衙了吗?”
杨春来愣了一瞬,随后脸上笑容不变,道:“哪里的话,下官这不是担心几位公子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再说了这么长久时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个晚上。”
宁北将面前的卷宗推到了杨春来的面前,说道:“这上面记录的很清楚,最后一桩命案发生在两天之前,按照三日死一人的规律,明天早上我们就会在城门口看见第七十三名死者,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一个晚上就能将凶手捕获,但杨大人让我在明知道明日会死人的情况下今晚还要下去休息,哪怕淮海城的床再软,这一觉我也是睡不安稳的。”
他不想和淮海城内的任何一个官员闹僵,尤其是还是儒院弟子的杨春来,但如果不能将他们的态度板正,认真对待这件案子,那就永远也破不了案。
尤其那是一条人命。
相较于淮海县的两百余万人口,武陵郡的近十亿,整个偌大神朝的将近两百多亿人的数量,几十条人命算不得什么,就算是两大家族争斗,可能一晚上死掉的人都要比这多得多。
但这二者之间是不同的,世家大族之间的利益争斗,和寻常百姓的无辜丧命,这之间有着决定性的区别和差异。
宁北对于生死这样的事情向来是看的很淡的,就像当初自己进入朝歌城之时抱着的心态一样,能活是好事,失败了也无所谓。
可或许是因为在青坪镇长大的缘故,总是能看到一些普通人家的百姓带着简单的酬劳来请师父或者师兄帮忙,他谈不上自小融入在百姓里,但对于这些最普通的普通人,总是多着一些包容和理解。
尤其是江湖和修行者的规矩不能用在百姓身上,现在有人踩过了界,那就要还。
神朝的威严不容挑衅。
宁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目光也谈不上严肃或是冰冷,但饭桌上的气氛还是变得尴尬了起来,杨春来的双眼也跟着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