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节,大燕国各地都有闹花灯的传统。
山南东道的临江城是大燕国南部首屈一指的大城,而落云大街又是临江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此时街上人来人往,游人如织,各种各样的花灯,五光十色,使人眼花缭乱。
街上的店铺为了招引主顾,趁灯节人多这个时机,把门脸装点起来,亮出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胜,招得逛灯的人蜂拥而至。
“这里真是热闹,比东洲有意思多了。”
人群中有三个年轻人,当中的年轻人身材高大,二十七八岁模样,双目湛湛有神,随行的两个少年都只有十七八岁,一个看起来精明机灵,一个憨厚老实。
三个人是李铮、黄洪山和胡威。
他们乌溪县一待就是三年,充分体会了人间百态。
李铮和黄洪山感受颇深,他们两个其实最初都是凡人,但多年修炼让他们早就忘却了人情冷暖,变得工于心计,事事都要算计,这三年的经历让他们重新有了“人味儿”,不再是冷冰冰,一门心思修炼的机器。
但要说获益最大的却是胡威,他生来是头妖兽,对人情世故丝毫不懂,生存是他的本能,所以这三年对他来说简直大开眼界,懂得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道理。
最近几个月,李铮感到乌溪县再没有新鲜事发生,每日按部就班,了无新意,有点静极思动的意思。
但让他下定决心离开乌溪县的原因却是县令柳望山身体不适,李铮在给他看病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柳望山家里挂了一幅大燕国地图,有一个叫苍鸣山的地方。
“苍鸣山?怎么名字这么熟悉。对了,体修祖师典武就是出自苍鸣!”
李铮心中一动,典武留下的体修附录中对自己在凡间界的出身只写了寥寥数语,李铮不清楚苍鸣山和苍鸣派是不是有关系,但自己作为体修传人,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如果典武有后人留在世上,自己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李铮提出到苍鸣山一游,顺便沿路游历大燕国的风土,立刻得到了黄洪山和胡威的等同。
“太好了!这小县城我都走了千八百回,早就腻了。”胡威高兴地道。
“甚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黄洪山摸着没毛的下巴说道。
如此,三人便关了医馆,踏上去苍鸣山的路途,行到临江城时正赶上上元节,便在城中赏灯。
“要论人数,凡人比修仙之人多成千上万倍,而且修士互相提防,不可能扎堆,当然是这里更热闹了。”
赏灯之余,黄洪山接起胡威的话头说道。
大街之上游人如潮,五光十色的花灯把这里点缀得恍如白昼一般。有名气的古玩店、药材铺子、绸缎庄、钱庄、首饰店、武器店等店铺差不多都在这条街上。
还有很多小买卖就在路边支起摊子叫卖,各种表演各色小吃使人眼花缭乱。
胡威生来就没见过如此景象,傻乎乎的眼睛都不知该看哪里了,用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眼神盯着来来往往闺阁少女,偶尔有一两个和他眼神对上,少女们都羞怯地垂下头,他便得意地哈哈大笑。
李铮和黄洪山见了,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街道北边,有一家全城最大的药材铺子名叫御春堂,铺子占了十间门面,非常阔气。
御春堂前挂着一熘花灯,每只花灯上都写着四句谜面,猜中者可得到一枚铜钱。
第一只花灯上写着:一物生得真奇怪,腰里长出胡子来。拔掉胡子剥开看,露出牙齿一排排。(打一草木)
“我猜出来了,是玉米!”
五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过来,当中一名长得最矮的书生出言道,语出清脆,犹如黄鹏鸟一般。
店伙计点头道:“公子猜对了。”说着递上一枚铜钱,那书生却看都不看,摆了摆手就走了。
其余四名书生赶紧跟上去,围着猜谜的书生一阵赞美。
李铮和黄洪山对视一眼,以神识交流道:“是个雏儿。”“是个娘们儿。”
那书生虽作男装打扮,但唇红齿白,娥眉修长,云堆两鬓,纤腰盈盈一握,身形窈窕,稍有江湖经验的人一看便知是女子。
只有胡威不明就里,吸了吸鼻子,疑惑道:“哪里来的香味?”
这时女书生走到下一个花灯下,只见花灯上写着:家住暗角落,身穿酱色袍,头戴黑铁帽,打仗逞英豪。(打一动物。)
女书生脸上露出笑意,伸着花灯道:“我又猜出来了,是蟋蟀。”
店伙计伸出大拇指赞:“公子大才,又对了!”
胡威震惊道:“这么厉害!”
黄洪山轻哼道:“这些灯谜都是店家拿来招揽生意的,能有多难?”
胡威挑眉道:“真的?你不是吹牛吧?我怎么觉得好难,要不你猜一个我看看。”
黄洪山轻笑道:“这有何难,一会这娘们儿猜不出来时老夫再给你露两手。”
胡威眨了眨眼道:“娘们儿,哪儿呢?”
五名书生一路往前走,女书生看到一个灯谜便猜一个,偶尔有猜不出来的,另外几名书生便出言提醒,一口气连猜了九个灯谜。
到了药材铺的最后一只花灯前,花灯上没写灯谜,灯下的桌子上放着两宗小玩意儿:
一个是蜘蛛网,网的中心有个蜘蛛。做得和真的一模一样。旁边还有一把熨斗,里边装着炭火。
桌上还放着文房四宝,旁边写着:请写两个谜面,酬银一两。
一两银子也不算少,旁边有不少人围观的人多,但没人猜出来。
女书生他们也停下来,看着蜘蛛网和熨斗苦思。
黄洪山看了一眼胡威,挽起袖子,说道:“看老夫的。”
大模大样地走到桌前,提起笔来在纸上写道:“蛛网蜘蛛的谜面:小小谋士,坐中军帐,摆八卦阵,拿飞虎将。”
写完之后,黄洪山回头看了李铮一眼,说道:“下一个你来?”
李铮知道的灯谜不多,但刚好记得前世熨斗的灯谜,也不客气,走上前接过笔,写道:“铁打一只船,红娘在里边,晴天下小雨,船过地皮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