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兵合上兵书，负手而立，长长叹息一声。

后头的容予倒是愈发看不明白了，原本这曹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待柳如烟分外亲厚，在旁观者眼里，这柳如烟在他心里，乃是很有分量的，现如今看来，俨然一块心病。

“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衬些的，你尽管说！”

“那丫头，怕是来找真凶的！”曹兵沉吟半晌，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容予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冷厉。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容予只觉得周身凉飕飕的，走上前，拍了拍曹兵的肩膀。

“你待她，终究是真心不是？”

“自然是真心，只是我也要护佑将军府的人！”曹兵神色复杂，“烟儿十分伶俐，怕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了！”

容予对于家族秘闻，向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兴趣，也知道他们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忌讳的。因此，他们相识数年，容予知道的也不顶多，只知道这家里唯一的大小姐——曹月琳，红颜命薄，早早儿地死了，余下一个柳如烟，在摄政王府受尽折磨。

只是这无有什么稀奇，大抵都是知道的。

只是见曹兵这样凄惶的神色，分明是有什么内情。

“家族秘闻？”

容予按捺不住，看着曹兵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探究，他倒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只不过这跟柳如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想要知道更多。

曹兵冷哼一声。

“从未知道，你还有如此重的求知欲！”曹兵的这句话，倒是没有丝毫讽刺意味，看着容予的眼神，笑意不减。

容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你是为了烟儿那丫头！”曹兵坐在一边，一双眼睛阴测测的，半点都不像是平常时候见着的那样，容予好似是见着了当初与他一同闯江湖的那个人了，不禁有些激动，还没等容予说些什么。只听得曹兵咳嗽了一声，“若是有了男女之情，容予，可要抑制一二！”

“从何说起？”

“无妨，日后你总归会知道的！”

将军府大书房。

曹云亮早早儿将曹兵传来了。

见自家爹爹眉头紧皱，分明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曹兵忙忙朝着曹云亮拱了拱手，轻声道：“爹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大事，你速速将烟儿那丫头送回摄政王府去！”

“为何？”曹兵微微蹙眉，这几天，日日都能扯到柳如烟的身上去，叫人目不暇接，偏得没有半点头绪，好似是一团乱麻，“烟儿此时也不在府中，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这时候还在紫云寺中礼佛！”

“什么？”曹云亮眉头紧蹙，一脸子的不耐烦，“三天两头跑到紫云山去做什么？在府中住了这么一些日子，是时候让烟儿回去了！”

“难道是摄政王不满意了不成？”这是个什么道理？

曹兵愈发想不明白，虽然两家关系不错，但是曹兵对那位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好感，为人狂傲自大，这倒也罢了，关键是是非不分，不知道做了多少糊涂事情。

曹云亮背着手，也不看曹兵，冷哼一声。

“让她回去就回去，何必多问？”

“祖母早说过了，要带着烟儿一同进宫的！”

“个人有个人的命！”曹云亮看起来更是焦躁，“那丫头，没有凤凰命！”

呵，好生蹩脚的理由。

曹兵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论调，也不多说。毕竟是自家爹爹，他向来崇敬。只是近年来，他这位爹爹为人处世，他是愈发看不懂了。

“兵儿！”曹云亮朝着曹兵觑了一眼，“你可知道，皇上已经罢朝几日了？”

曹兵也不多想，只回道：“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嗯！”曹云亮一脸子的得意笑容，“他何曾这样过？连老常安都不管了！”

常安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举足轻重，作为肱骨之臣，他向来都十分维护南宫钰，诸事亲力亲为，生怕有些耽搁。这一次，南宫钰罢朝数日有余，那常安一直推脱身体抱恙，卧病在床，避不见人，对此事几次三番推脱，不愿意进宫面圣，他们都猜想定然是南宫钰出了大问题。

偏得没个准话，日日猜度，着实难受。

“爹爹，作为臣子，等着便好！”曹兵忍不住提醒，他这位爹爹，心比天高，比摄政王柳震天在一处，只怕是要出事了。

“怎么？臣子，呵，臣子，谁还能一生一世都是臣子不成？”

曹兵只觉得头脑昏昏，心里复杂的很，也不愿再多说一句，忙忙退了出去。

摄政王府，主院。

金玉娘在雨夜里头死了，前两天的事情，摄政王府中的人知晓此事已经是在三天后了。孙嬷嬷万分踌躇，在院子外头，徘徊数次，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那胡氏，情绪忽高忽低，若是说了，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事儿又不是什么机密，知道的也大有人在，若是被胡氏不小心听了去，怕是要狠狠惩治她了。

“孙嬷嬷？”柳梦柔捏着帕子，见着孙嬷嬷在门口晃荡，碟子里头的点心洒落一地，看起来着实奇怪，“这是怎么了？”

“呀！”孙嬷嬷忙忙朝着柳梦柔福了福身子，“奴才见过三小姐！”

“好端端的，在门口晃荡什么？白瞎了这么一碟子点心！”柳梦柔颇有些不悦，心里想着，这府中的老奴才，是时候该换了，他们头脑不清，一股脑儿都是些旧东西，百无一用。

孙嬷嬷看柳梦柔面色阴沉，忙忙匍匐在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只是方才，奴才听着几个婢子在说一件事儿，也不知道该不该禀报给夫人！”

“说来听听！”柳梦柔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是个什么稀罕事儿！”

“金玉娘死了！”

“金玉娘？”柳梦柔已然记不大清了，这摄政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哪里记得许多。“这是谁？”

孙嬷嬷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乃是以前的主厨，被夫人逐出了府！”

听了这话，柳梦柔才算是有了些许印象，想到那一场大闹，不禁脊背发凉。总算是知道孙嬷嬷的犹豫是从哪里来的了，不禁有些许怅惘。

当初香儿的死，叫胡氏疯癫了数日，这一次，金玉娘与她大有干系，怕是要真的疯癫了，当真是应了那句，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无妨，我去说！”

院子里头的花花草草，生的倒是十分茂盛，只是胡氏平时也不喜欢附庸风雅，对花花草草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当初柳震天常来常往，倒也马马虎虎，时常修理，现如今，柳震天几乎不再涉足主院了，这里头，倒是添了几许荒凉之感。

那一丛丛的花木，也不知道蔓延到了何处，爬的满墙都是，若是好好打理，也不失为美景。

“娘！”

柳梦柔看着胡氏光洁无暇的脸，笑了笑，“这东西，可算是好了！”

“自然，自然！”

胡氏也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捧着自己的脸，往上面轻轻地摸了些许胭脂。再过几日就是将军府上老夫人的寿辰，乃是要抛头露面的。原本还担心着这张脸子不能见人，现如今，可算是除了这层忧惧。

“娘！”柳梦柔有些犹豫，“娘可还记得金玉娘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胡氏冷哼一声，“若非那个贱人，我也不必受这么一些日子的苦楚，你爹爹也不会与我生分！”

“她死了！”柳梦柔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边用余光看着胡氏的脸色，那胡氏脸色骤变，好似是见着了鬼一般，“娘？”

“你说什么？”胡氏紧紧地攥住了柳梦柔的小手，“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娘，这与你没有半点干系，我是说，那金玉娘死了！”柳梦柔有些忐忑，特别是在看到胡氏的脸色之后，愈发惊慌，虽说是自家娘亲，只是现如今，胡氏变得愈发不可理喻，叫人捉摸不透。

柳震天不来，也是有原因的。

“金玉娘死了？金玉娘死了……金玉娘死了！那贱人死了！”胡氏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看的柳梦柔心里发慌。

柳雨柔刚走进门，就听到这样的鬼哭狼嚎，眉头紧蹙。

“呀，这是谁来了！”

甫一见着柳雨柔，柳梦柔浑身竖满了尖刺，若非是她的姊姊，她早就结果了她，她不知道有多少荣光，只因为她是这摄政王府的长女，加上柳如烟半点都不作为，这柳雨柔的地位，水涨船高，她只能望其项背。

“啊，雨柔！”胡氏倒是高兴的，方才的悲怆，也冲刷了些许，“雨柔，你可算是来了！”

“嗯！”柳雨柔不声不响避开了胡氏的手，“再过几日就是将军府上老夫人的寿辰了，爹爹说了，让娘好好准备准备！”

“爹爹说了？”柳梦柔冷哼一声，“这些话，得让爹爹亲自跟娘说，你来传什么话？你若非是我姊姊，我定然不会搭理你！忘恩负义，没有半点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