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想法，一旦是到了自己的脑海之中，便是再也去除不掉了。

太皇太后每日里都在想着这么一桩事情，觉得自己实在是荒唐至极，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等到现在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自己的孙儿，呵，自己的孙儿还要替自己收拾烂摊子，这算什么呢？说来也着实是可笑的狠了！

太皇太后也不再看静婉一眼，知道这人乃是一心为她着想的。现如今不论静婉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也都不会再继续当真了，该发生的也全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这月灵国，乃是她的心血啊！

就这么白白地被糟蹋了不成？

“静婉，你日日在我身边，总归是护着我的，这个我也明白，只是依着现在的情势，我都不适合当太皇太后了，说来哀家这么多年来，若是功过相抵的话，现如今，也只剩下一些过失了！”

“太皇太后莫要妄自菲薄，这么多年来，若是没有太皇太后的话，许多事情，都是不能成的，这一点，太皇太后也理应明白才是，总而言之，太皇太后乃是月灵国不可或缺的人物！“

一听这话，太皇太后只觉得恍然。

当年，这月灵国还没有什么这么强大，皇权也不稳固，那个时候的太皇太后，确实是下了一番苦心。

正所谓是苦心孤诣，大抵如此了。

只是可惜，晚节不保，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荒唐事情，叫人记恨。

首当其冲的，自然也就是老常安了。

这么一些日子，只要是她不传召，老常安是怎么都不会来的，这跟以前，自然又是一个巨大的区别。纵使是这样，太皇太后也着实是不能改变什么来，毕竟，她做错了事儿，自然也是要承担一二的，难道说，这一切，都要旁人担承不成？

这也不像话啊！

“我想的倒是十分简单！”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老常安是个好的，这么多年来，哀家要是没有老常安护佑身侧，也没有这么顺利，但是，现如今，这皇位之上，坐着的，也未必就是这个皇帝了，做人，总归是要懂得感恩一些的，哀家是明白的，可是偏偏，让老常安的孙女，受到了迫害，现如今，竟然就这么疯了，哀家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么一件事情，这是哀家欠了老常安的！”

闻言，静婉浑身一颤。

跟了太皇太后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这人的秉性，现如今既然都说了这样的话了，也就证明，在这人的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对不起常安，对不住月灵国，那些面首一个两个的也全都死了，太皇太后也想着，这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毕竟，那些人都是她招徕进宫的，现如今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着实叫人心酸的狠了。

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心酸时候。

“哎！”静婉长叹一声，“太皇太后终究还是这月灵国的功臣，这是那些人都没有办法否认的事儿，静婉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了，自然也知道主子的心思，只是主子乃是太皇太后，身份矜贵，可不要因为这么一些事情，心中难受才好！”

闻言，太皇太后不禁有些好笑，现如今，也就只剩下一个静婉，会这么想着自己了。

想来可笑的很。

“听闻，花允还在冷宫整日哭嚎？”

“不错！”静婉微微颔首，心里想着，这么一件事情，就算是想瞒着也是瞒不住的，况且，也实在是没有这样的必要，那花允，也不算得上是一个大人物！只是奈何，这么一个人现如今如此在意，静婉知道，很多事情还是避免不了的，只是花允诡计多端，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呢，想想也觉得惶恐不安。“只是太皇太后，这事儿，也是不用理睬的，当初皇上在宫里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那花允，现如今，已然是疯了！”

疯了？

花允是不会疯的，太皇太后苦笑两声，若是那么一个人都能疯掉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兰雪馨，已经就是一个死人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依着那人的脾性，这个时候，定然是好好儿的，不过就是在使出什么手段来，想着要改变些什么罢了。

太皇太后此时倒是十分清醒，想到花允当初做的事情，只觉得心如刀割，那个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偏偏，当初竟然会那么相信她，导致了今天这样艰难的局面，都是她自找的。

“那人怎么会疯了呢！”太皇太后摇了摇头，“静婉，你是不知道那人的手段，你若是知道了的话，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静婉确实是不知道这么一些事儿，当初被赶出了慈天殿，静婉也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只是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不少闲话，大抵都是说当今太皇太后，晚节不保，荒淫无度，广招面首。

都是花允捣鬼罢了，跟太皇太后又有什么相干。

只是这人乃是个心高气傲的，出了这么一些事情，心里老大过不去，这个倒也十分正常。她是很能理解的，朝着那人笑了笑，接着说道：“太皇太后的心思，静婉是知道的，只是太皇太后也要想清楚的好，以前的事情，终究也是过去了，是也不是？若是一直这样倔强的话，对太皇太后也没有半点好处呀！”

静婉的话，太皇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样愧疚的心思，是再也不能被阻挡的了，日日要忍一忍都想着这么一桩事情，着实是叫人心中悲恸的很。

“静婉，当初，我怎么会这样糊涂呢？”

静婉摇了摇头。

这天底下，也是没有圣人的，她英明神武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一时糊涂罢了，难道说，也就是这样，就要被打入死牢了不成？若是那样的话，未免太叫人伤心了些。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陷入这样的局面之中，说是不伤心，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自己把这万里河山都变成月灵国的，这也算是丰功伟绩，只是，一旦是犯了错了，不管是多小的错误，一旦是到了那些人的眼里，都会变得了不得。

静婉在宫里这么些年，也算是看明白了，心里固然也是有些难受的。看着太皇太后现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心里愈发觉得凄惶。这都是不该发生的，这么一个人，也应该永远活在神坛之中，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失误，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高高在上的生活，一旦是下来了一星半点，那些人就会百般挑衅，说的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有时候，当真是叫人心疼的很。

毕竟，这还是太皇太后啊！也是静婉尽忠了这么多年的人，要是她不值得的话，静婉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关键就是，这人十分值得。做出来的事情，也叫人十分幸福，也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所以，静婉才决定好好的伺候面前的这个女子。

当年，也是一个金枝玉叶，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走到这一步来。

“静婉，你也算是跟了我一辈子了，你也知道，许多事情，我有多么身不由己，但是为了月灵国的前程，这一切，我也都忍下来了，现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哀家是愈发不得意了，当年那么难，我都没有伤心，但是现如今，哀家是彻底被伤了心了！”

静婉眉头紧蹙，看着那人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犹疑。

这伤心，几乎成了一件必然的事儿。

这么一个偌大的月灵国，要是想让所有人都臣服的话，貌似也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儿了，若是非要尝试这些，也就只余下失望了。

“主子，这事儿，总归是会变的，人也是会变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哪里有什么一成不变的道理？”

“你说的固然是不错的！”太皇太后笑了笑，每一次跟静婉说话，几乎都是这人最欢乐的时光了，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看着这人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丝的坦然，尽忠也不是只靠着说说。

“只是静婉，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你竟然都在哀家身边，倒也实在是难得的很！”

“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静婉知道，主子的心，也是软的，只是有时候，着实是没有办法的缘故，是也不是？”

自然如此。

太皇太后知道有静婉这样贴心，心里倒也觉得十分满足，只是笑笑，不再多说，径自去了。

静婉看着太皇太后的背影，又想着那么一个女人，顿时就是一阵哀愁。依着太皇太后的性子，定然是不会随随便便相信谁的人，但是花允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她那么顺从？

这一直都是一个谜团，对于静婉来说，更是如此，也着实是不敢相信，这天下间，还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可以让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那么顺从，想也不敢去想。

更何况，这人还是太皇太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