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极、白灵儿和巫晴云并肩而行，前往不远处的天马台。

归墟非常之大，仅东荒就横跨数万里。相邻城市间有大路相连，但往往崎岖难行，沿途还会遭到异兽的袭击。

所以，人们便豢养一种叫做天马的飞行异兽，往来于中等距离的城市之间。

供天马临时休息的驿站，便叫做天马台。

大型世家，往往会在家族内开设专用的天马台。

前方传来一声怪异的吼叫，一头野马模样的巨型异兽四蹄尥开，冲向半空，咆哮着狂奔而去。眨眼的工夫便跑没了影子。

“那是什么怪兽？上面还坐了不少人呢！”白灵儿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好奇。

“那是天马，就在前方的天马台。”巫晴云答道。

“天马吃人吗？”

“不吃人，姐姐就是乘坐天马来的。”

“那么，天马好吃吗？”白灵儿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巫晴云哭笑不得：“这个，还真没吃过！”

所谓的天马台，是一座用碗口粗的圆木围起来的大院子，木头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却就地生根，抽枝发芽，长成亭亭如盖的大树。

大门破破烂烂的，其中一扇丢在路旁，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院子中央有座巨大夯土台，高出地面数丈，台子四周是马棚，里面豢养着许多奇怪的兽类。

这些兽类外形与土狗相似，浑身长满鳞片，个头和大象差不多，周身仅有脑袋像马，却漆黑无比，好似被烈火焚烧过。十分怪异。

“这就是天马？翅膀呢……”这次轮到赵极发问了。

白灵儿反问：“马长翅膀吗？”

“马不长翅膀！”

“那么天马为啥要长翅膀？”

“……”赵极顿时被问住。

巫晴云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这座天马台本属于黑齿国。但黑齿国民贪婪无信，屡屡发生抢劫旅客事件，最终徐家派人出面将它买下，然后迁出了黑齿城。

尽管如此，仍不时遭到黑齿国民的洗劫。所以，设施损坏也不敢修葺，以至于天马台内十分破败。

驻守天马台的修士们早就接到通报，列队出迎“道法圣女”。

听说黑齿国被灭，这些人欢呼雀跃，举酒相贺。

他们聚集了数十匹天马，将马身仔细冲刷干净，又精选技术熟练的御马人。

半个时辰后，数十匹天马陆续升空，在空中排成数列，浩浩荡荡朝着远方疾速飞去。

天马行空，御风驰骋。

转眼间，黑齿城废墟在视野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数片白云飘过。待到视野重新打开，连最后的小黑点也消失得无踪。

“大叔，我们就这么走了吗？”白灵儿的小手出汗，湿淋淋的。

“与白裘约好的十五日相见，他没来，说明被什么事阻住了。我会一直寻找他的。”赵极道。

“我不是说哥哥！”

白灵儿苦着小脸，“沙尘里的环境虽差，但我一直生活在那里，三户村虽穷，可毕竟是我的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你去灵山学了本事就回来，若能查出两千多年前，员峤山上那场战争的因果，或许就能止住沙尘，还三户村以绿水青山！”

“大叔曾说过，那是一场神战，牵涉了诸多神祇隐秘。我是君侯的守陵人，本就是众神的眼中钉，该如何探查……”

“灵儿可知，你的故国大秦是如何灭亡的？……是被楚灭的。楚国有个地方叫做三户。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三户。三户村。名字好像啊！”

“天理循环，咱们几个三户村民，未必不能亡了诸神！”赵极声音平淡且有力。

“假若诸神掌握天道，控制着天理呢？”白灵儿仰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赵极。

“那就打碎天道，将人理变为天理。……人能弑神，亦定胜天！”

……

此行的目的地，是岱舆山。

岱舆，曾是与员峤、方壶、瀛洲和蓬莱并称海外五大仙山之一。

后来，又与员峤一同沉入归墟。

岱舆山中有远程传送阵，可以瞬间抵达归墟的其它大荒大泽。

巫晴云等巫女神教弟子，要带着白灵儿，从这里传送回西荒灵山。

飞行了一个多时辰，视野里出现一座直插苍穹的巍巍高山，灵气充盈，仙云缭绕，宛然便是传说中的世外仙境。

岱舆山到了！

待天马停稳，一行人离开天马台，直奔传送阵。

“大叔，你不去灵山吗？”白灵儿死死地拽住赵极的手，大眼睛水雾迷蒙，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我得留下来，寻找白裘！”赵极道。

“哥哥一个人行的，灵儿却需要人照顾！”白灵儿可怜巴巴。

“有晴云姐姐照顾你，我很放心。这些给你！”

赵极取出一套少女凤羽甲和一对浮梦金环，递给白灵儿。转脸看向巫晴云，才发现巫晴云站在几步之外，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

赵极忽然想起，如今巫晴云已是自己的“小弟”了，便将另一套少女凤羽甲和月魂弓取出，笑道：“你和灵儿享受同样的待遇！”

巫晴云大喜过望，接过凤羽甲便往身上比划。

凤羽甲和月魂弓，都是收服巫晴云时的任务奖励，装备虽属一流，但用它们馈赠，似乎有点不太讲究。

不远处，传来彩衣女弟子的呼唤：“大巫师，传送阵马上就要启动了！”

赵极赶忙买了些衣饰吃食，又兑换了点黄金，一分为二，包成两个包裹，分给白灵儿和巫晴云。

巫晴云默默地接了，说了声谢谢，退到数步之外。

“里面装了什么？不说清楚，灵儿就不要！”白灵儿矫情道。

“衣裙……”

“不好！”

“小玩具……”

“灵儿都长大啦！”

“鸡肉、牛肉、羊肉……”

那边，彩衣女弟子又开始催促了。

“早说肉肉嘛，笨笨的大叔！”白灵儿突然抱住赵极的腰，使用蹭了蹭，一把夺过包裹，迅疾扭头冲向传送阵。

杀神黑袍上多出一片水渍，虽很快消失，终是渗进去了少许，弄得皮肤上清清凉凉的。

远程传送阵升腾起五彩光阵，众人身形渐渐模糊。

白灵儿在不停地招手。

巫晴云却背对着赵极，直到身形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她才蓦然转身，惊慌失措地看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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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泪为谁飘零？青春之心又为谁动情？

无情光阵，无边眼波，无根行客。

今时尚相送，从此山重水复人相隔。

……

白灵儿走了。

……

赵极久久地伫立在传送阵前，沉默不语。

系统女声忽然问道：“你为何要拒绝徐福？那看似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赵极语气平淡：“为了她！”

“为了白灵儿？”

系统女声不解，“徐福将白灵儿捧为道法圣女，应该不单单是因他俩同为守陵人，还有拉拢你的意思！”

“我知道！”

“为了白灵儿，你不该拒绝的！”

“确切说，我是为了华夏千千万万个孩子……”

赵极吁出一口气，缓缓转身，“让他们不会像白灵儿这样，忍受生离之痛，再见不知何时，甚至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

一刻钟后，赵极已经走出传送阵区域，他用易容粉盒对自己稍加修饰，改变了发式和妆容。

容貌未改，但与之前已判若两人。

赵极回到此地的天马台，打算乘坐天马返回黑齿城废墟，继续等待白裘。

哪知天马台的管事却要他出示通行玉牌。

所谓的通行玉牌，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简要写明姓名和所属势力，但却有神纹符咒加持，无法伪造。

东荒的通行玉牌发放机构，就在岱舆山中的山海连云城。

这座天马台在城市边上，离城门不远。

一路进城，

除了人形生物外，沿途所遇的人类都穿戴齐整，大帽高领，宽衣长袖，很多人甚至还裹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

待看到城门楼上的“毛民”二字，赵极终于恍然，毛民国的人毛发浓重，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既视感。如此穿戴风俗，大概是为了掩盖这个体征。

毛民城繁华富庶，各式建筑林立，均为土木结构，随便一座商铺，都比黑齿王宫的条件好。餐馆中贩卖的食物品种不多，但都香气扑鼻，引人垂涎。

不过，赵极未做片刻停留，直接穿城而过。

离开毛民城，向岱舆山行进，路越走越宽，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见路边有很多人坐下歇脚，他也假装疲累，坐过去听他们交谈。

两个普通人家的汉子，正喋喋不休：

“咱们歇会儿就行，赶紧快走，天黑前得进城，要不就露宿野外了！”

“不用着急，这几日到了戌时才关城门，早着呢！”

“听说大能通灵已进城了，给大家免费解疑答惑，早去早排队！这位大能通灵无所不知，言之必中，咱不能错过了！”

“你想问啥？问能否娶上第四房媳妇儿？”

“光笑话我，难道你不是去问婚丧嫁娶？”

“当然不是，员峤战场又出了很多上古遗物，我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开出宝贝！”

“给你本秘籍，你会炼吗？”

“那有啥？只要机缘到了，我砸锅卖铁也要拜入修真宗门！”

“提前说好，你进山修行，你的两个媳妇儿可归我了……”

“你去死！我要带着家眷修行！”

“……”

往后纯属是闲扯淡了，再无有用的信息。

其他人的聊天内容，也都大同小异。

这些人的兴趣并不在山海连云城，而在一位“大能通灵”身上。除此之外，便是上古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