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舯叔,你听我说,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乱来的,我的办法有很大的把握能成功,即使不成功,我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受到陈舯的劝阻,林彻自然需要先把他说服,陈舯在他心里还是比较有分量的。
“虽然这寮寨不能算什么龙潭虎穴,如今却被一群居心叵测之人霸占,少郎君去了那里,与羊入虎口何异?”
陈舯哪里会轻易相信这事会没有危险,这可等于是到狼窝里掏狼崽子呢,实在过于凶险。
“要不这样,舯叔你听我把计划说完,你要还是觉得我会有危险,那我就听你的。”
林彻已经盘算好了方案,现在只好说出来,以便得到陈舯的支持。
“那少郎君你先说来听听。”
陈舯见林彻如此,也不好太过生硬的继续阻拦,只好先听听林彻的计划。
“我是这样打算的,明天,舯叔你带着商队继续上路……”
最终,林彻把心中的计划对陈舯和盘托出。
陈舯听完后,在心中细细推演了一番,也觉得可行性很高,见自家少郎君又那么坚持,只好勉强同意了,但是要求林彻身边要有足够的护卫,事情一旦出现意外,就必须立即脱身。
林彻答应了陈舯的要求,接着便开始细细布置任务。
……
次日中午,西坑寨。
大多数山瑶的寮屋很简陋,大都是以竹子为架搭成的‘悬草寮’。
这种草寮称‘千柱落脚’,四面通风,呈‘介’字形。
架料多缚成框格型,寮面的茅草也是打成草匾之后盖上。
大多没有隔间,前后开门,不开窗户,没有烟囱。
一般长宽都不超过两丈,寮高一丈,墙高七尺左右。
有的‘山寮’成“人”形。
它仅在寮中央竖一排三至五根树叉,叉上架着横杠,两边斜靠若干木条,扎上竹片,覆盖茅草而成。
茅寮结构低矮,阳光不足,泥土地面十分潮湿。
从如此简陋的住房就可以看出,这山瑶的日子是真的穷困,汉人穷困还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可很多山瑶,家里连墙壁都没有。
当然,盘家是大寮主,肯定不是住这种简陋狭小的寮屋,盘家的宅子在西坑岭的最高处,也是西坑寨最显眼最豪华的深宅大院。
阶级差异什么时代什么群落都不可避免,即使在整体都很贫穷落后的山瑶里面。
盘家的大门、天井是石雕装饰,前有照墙,后有回照墙。
大厅、台基、墙体为三合土筑成,两边高出屋面的山墙为空斗砖砌封火墙,里面塞满鸡蛋大小的鹅卵石。
堂屋高大、宽敞,也是装饰的重点,神龛、窗棂都有镂空木雕和浮雕装饰。
这时候,堂屋里面十几个大汉光着花胳膊正在喝酒吃肉,吆五喝六,让人恍惚间以为是梁山的聚义厅呢。
“这狗入的盘安甚是可恶!竟如此坏俺等大事,差一点就捉到那
个盘家小子了!老田,你说你怎么搞得?一个山瑶头子都搞不定,还让盘安钻了空子!这下如何向家主交代!?”
“呵,我还不是为了你家家主的大计着想,事到如今我也无奈啊,好好的计划,半路杀出个盘安,这盘安看起来一向忠厚,怎知他会有这么大的心?”
“老田啊,现在说这些也没甚鸟用,你他娘的可是读书人,花花肠子多,赶紧想想辙,使这些山瑶老实听命,让他们能为家主所用,别说俺石三了,就是老田你也能得到大大的好处,若是反而误了事,你我小命能不能保还两说呢。”
“我如今能有甚的法子?我到底是一个外人,哪里可能让这群穷山瑶俯首帖耳,不然也不用一直留着盘崇了,现在,连他儿子都被盘安拐跑了,呵呵,这盘炽也真是个生瓜蛋.子,傻啊!”
堂首两人对坐设案,田守德显得很是丧气,愁眉苦脸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这么办。
他对面的石三,虽然神情焦躁,语气也很是暴烈,但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头大,依旧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酒。
“田大哥,寨子外面来了一伙人,说是林氏的,还是林氏的郎君,有事求见寮主。你看,要不要放他们入寨?”
一个值哨的汉子,进了堂屋,看着众人碗中的酒肉,咽了咽口水,却只能老实的向田守德报告。
“林氏!?贩盐的林氏?这时候来寨子,不会是前来给盘家助拳的吧,他们一向和盘家交情深厚啊。也不对啊,盘炽昨天才逃走,没这么快就能找到林氏来帮他吧。有些奇怪。”
田守德是个比较多疑的人,读过几天书的人嘛,心眼就是比较多。
“嘿,管他来作甚,放了进来,做了就是!”
石三就直接了当了,既然有可能是敌人,那就干掉再说。
“不可鲁莽啊,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林氏么?在福建路,江南西路,荆湖两路都手面甚宽,能动用的武师怕不下五百。咱们要是折了他家郎君,那逃命都不知道躲哪里,要是引得林氏和你家家主冲突起来,怕是你我见不到几天的太阳了。再说了,林氏商队路子很广,手里的盐铁,对你家家主的大事可是有很大助力的。”
“那你说怎么办,这种动脑子的事俺做不了,你是读书人,想得周全,俺石三听你的就是了。”
石三看起来就是个糙汉子,却很有自知之明,在他看来,有那费心神的功夫,还不如多喝几碗酒。
“我估摸着应该是为了盘家出头来的,不然不会这么巧,不过,咱们不让他们进来,咱去门上看看,先探探他们的口风,再做计较。”
田守德摸着胡子,一副智多星的架势,只恨手里没有一把羽毛扇。
……
西坑寨南门口,午间的太阳晒的地面一片蒸腾,让人眼中的视线都恍惚莫测。
林彻坐在一个小杌子上,宁小七给他打着伞遮阳,铃娘一边给他扇着风一边细细的擦着汗,虎子托着装着西瓜片的木盘蹲在侧边,供在林彻顺手的地方。
呵呵,好一副富家贵公子的豪奢做派,更加气派的是,六个大汉背弓持刀的扈从在边上,另外还有四个半大小子,穿着青色家丁服,拉着驮马,背着各种吃用的家什。
田守德和石三上得寨门见到的就是这么一派纨绔公子出游图,仔细打量一番后,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看着哪里是来给人出头助拳的,分明是贵官衙内游山玩水啊,老田你怕是想多了,诸葛亮也不一定灵光啊。”
石三见到田守德似乎失算,语气有些奚落。
田守德也是无语,却嘴硬道,“还是切莫早作结论,万事小心为妙嘛,待我试探试探。”
“可是林家郎君当面?不知前来鄙寨有何贵干?”
田守德立在一丈多高的寨门上头冲林彻喊着。
林彻却不耐和他搭话的样子,朝后面摆摆手,许三和一副豪奴的架势,上前朝寨上大喝。
“你们盘家就是这么待客的么?我家阿郎前来拜访,迟迟不见开门迎接,好大的架子啊,知县官人对我家阿郎都要降阶出迎的!莫不是轻视于我林家,不稀罕我林氏和你们盘家的几十年交情了?”
“见谅见谅,不是我等慢待,实在是寮主没有在寨子里啊,这不一时半会没有拿主意的人,所以耽搁了,这就开门迎接林家郎君入寨。”
田守德瞧着寨前这景象,怎么看也不像来打架的啊,虽然有五六名彪悍的武师,但也没有七八岁的娃子带着丫鬟仆役,还有好几个半大的孩子来打架的吧。
索性让他们进来,就算有万一,这几个人在自己这么多人手里,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那边,林彻很不耐的把许三和招回身边,许三和狗腿的伏低着身子,听林彻吩咐了几句,然后又走上前。
“我家阿郎说了,既然不受待见,那也不稀罕进你们这小破寨子了,若是眼里还有两家的交情的话,派几个熟悉山林的好猎手出来,我家阿郎听说这附近有大虫出没,欲擒杀之取个虎皮为外祖父大寿之礼!”
田守德顿觉恍然大悟,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原来不是专门来寨子的,只是想打个猎需要有人带领啊。
“林家郎君稍待,鄙人这就去挑选几个好猎手。”
田守德和石三下了寨门头,让人去寻几个山瑶猎手来。
“虽然这林家看起来是不大可能知道咱们寨子里的事,我觉得还是该排个自己人跟着,石三,你手下挑个人吧。”
田守德真是个属乌龟的,行事处处小心。
“老田,这里真有大虫?那俺倒是想去瞧瞧,干脆俺带个人去吧。”
石三因为事情做得不顺,这一日都心情烦躁,眼下想着借机到林子里走走,松泛一下精神。
田守德沉思了一下,“也好,盯着点几个山瑶,别让他们乱说话,顺便看看能不能和这小娃儿拉拉关系,说不得以后用得上林家呢。”
没多久,石三带了一个汉子,再加三个山瑶猎手,出了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