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耀很绝望。
没想到第一次来大宋,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却突然杀出一股海盗!
那西林寺的老贼秃,还骗老子说什么一帆风顺,即使有小挫,亦有贵人相助!
阿西吧!命都快没了,还小挫!?这茫茫大海,有个屁的贵人!
“笃”
一杆飞矛,擦过金光耀的头皮,串着他的冠带,钉在了甲板上!
金光耀亡魂大帽,再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连滚带爬的躲到了船舷下,手中的单刀抖个不停。
“东主!海寇要跳……”
这倒霉的家伙,探着身子往船舷外面看,话还没说完,嘴里插进一根羽箭,透脑而出。
金光耀壮着胆子,扒着船舷,把头伸起,瞟了一眼,又迅速缩回。
他瞥见那艘最大的海寇船正在靠过来,那甲板上站满了凶神恶煞之人,手中举着各色兵刃,眼中冒着贪婪和凶残。
死亡的黑影笼罩下来,金光耀很不甘心,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在甲板上奔跑起来,胡乱挥着刀,口中大呼,“和海寇拼了!一个海寇一千贯!”
“我以金氏祖宗之名立誓,决不食言!”
“杀多少,给多少!”
随着他凄厉的呼喊,家丁、伙计和船员们都开始动心了。
一千贯啊!
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对钱财的渴望,总算让一些人有了些斗志,操起刀矛冲到船舷边。
一个十八九岁的年青水手,运足了吃奶了气力,把手中的短矛投向了靠近中的海寇船。
海寇船上,原本发现对方没有人敢露头了,正志得意满,骄狂的怪叫着。
突然出现的反击,给了海寇们一个措手不及。
短矛在张瑄的胳膊上刮去一块皮肉,结结实实的扎进他身后一个光溜溜的胸膛里。
另外空中还飞着许多杂乱的不明物体,但大多数都没啥准头,掉进海里,倒是溅起不少水花。
胳膊上的剧痛,让张瑄气急败坏,“杀上去!一个不留!给老子把高丽棒槌剁碎了喂鱼!”
高丽船上,那年青水手见到自己得手,立刻手舞足蹈起来,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发财了!发财!哈哈哈哈,我有一千贯了!哈哈……”
金光耀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却当机立断的从贴身处掏出一颗大珍珠,在阳光下高举着晃了一圈,“这颗极品东珠!价值不下两千贯!”
珍珠又大又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光华!
此刻却仿佛变成了金光,把人们的眼睛刺出了血红。
众目睽睽之下,金光耀一把将珍珠塞进了年青水手手中,“有功立赏!”
年青水手望着手中蛋大的珠子狂笑起来,“老子有钱了,哈哈哈,老子可以娶顺姬了,还有她妹妹,还有她娘,老子都要娶了!哈哈哈……”
好家伙,这水手胃口不小啊,有志气!
其他人更是羡慕的发狂,四处找着可以投掷的兵器,涌到船边,奋力砸出去。
心急之下,不少人连刀剑匕首都不管不顾的
扔了出去。
刀光剑影,漫天飞舞,给海寇船上带起一阵忙乱,却没多少实际伤害。
张瑄甚至一探手,捞过一把单刀,掂量了一下,感觉过于轻飘,顺手就丢到海里去了。
“棒槌就是棒槌,刀剑都丢,等着爷爷捅腚吧!”
两船相靠,张瑄身子晃了晃,赤着的双脚,却像是在甲板上生了根一样,纹丝未动。
“弟兄们,跳帮!”
他边上一个海寇将手中的绳勾甩上高丽船舷,扯了扯,挂牢了,然后递给张瑄。
张瑄张嘴叼住刀背,空出双手抓住绳索,借力一蹬,高高跃起,随即脚踩着高丽船的外壳,迅疾的往上攀爬。
另外,还有不少海寇借着桅杆上往高丽船荡去,比猴子都灵活。
张瑄攀上船舷,刚要腾跃,突然感觉后颈一麻,立刻把身子一收,头顶闪过一片雪光,一把大刀呼啸而过。
娘希匹!够阴险的啊,在这蹲老子!
逃过一劫,张瑄没时间后怕,奋然一跃,踩上了船舷,低头一松牙关,大刀下落,探手一抄,握刀往前一推。
这含恨一刀,凶狠的破开身前汉子的腹腔,腥臭四溢。
张瑄再抬手在其喉间补了一刀,便不再多看一眼,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海寇的突击很迅猛,高丽人根本不是对手,何况有些人连兵刃都没有了,四处响起的都是高丽语调的惨叫声。
半刻钟不到,甲板上已经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高丽人了,剩余的都被逼进了舱房之中,垂死抵抗。
不是高丽人英勇,他们也想投降,只是海寇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拦住!拦住他们!”
逃入舱中的金光耀歇斯底里的吼着。
并不是觉得有机会逆转,而是求生的本能,哪怕多喘一口气都是好的。
“贵人!贵人快来救救我吧,只要能救我一命,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当面临死亡时,金光耀又再次相信了老和尚的解签之言。
因为这是他能祈求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这时,舱外海寇的冲击突然缓了下来,接着不断响起凌乱的惊呼!
咦?佛主显灵了?
金光耀心中狂喜,却强制压抑起来,生怕空欢喜一场。
甲板上,海寇们张望着海面,遍体生寒。
张瑄也是目瞪口呆,不甘和恐慌在他脸上交织,根本不愿意相信眼中所见。
海面,不到五里的距离,六艘巨舟成弧形散开,往此处网了过来。
黎明号上,林彻依然举着望远镜,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总结观察到的情况,大致可以猜到是海寇在打劫,因为五艘华夏风格的船只上没有任何标识和旗号。
那就绝对不会是大宋的水军,再加上这些人在作战中表现出来的凶残,也不会是正当的商家。
只是,林彻又发现被攻击的两艘异国船只上,竟然带有汉字旗幡,让他一时不明所以。
不过他也确定这双方的力量对自己都没有威胁,因此让船队呈攻击队形前进。
突然,林彻从
望远镜里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翡翠楼那个张……张瑄?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才短短四天不到,竟然又要见面了。
林彻冷然下令道,“传令,让窦智启用天火弹,震慑攻击!”
随即,马上有人将林彻的命令转换成旗语,向窦智所在致远号挥舞。
致远号上,尉迟远站在信号员身边,摩拳擦掌,“快说,郎君发的是啥命令?是不是全力进攻?”
旗语一般要重复三遍,是因为害怕发送失误,或者解读失误,那将造成恶果。
信号员没有理睬尉迟远的催促,认真的盯视着每一个细节,等确认无误后,才挥舞旗帜回应,表示已经接收命令。
“命令说,动用天火弹,震慑攻击!”
信号员解读出来的命令,显然不合尉迟远的口味,不过他倒是没有抗命的心思,立马找到窦智传达。
“命令!投掷器准备,装填天火弹!”
随着窦智的传令,甲板上的厚麻布被掀开,露出六架轻型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只需要三个人操作,就能将十斤左右的各种弹丸投射到一里左右。
士兵们上前推动带着移动轮的投石机,摆放到甲板上预设的地方,然后用木销固定。
在投石机准备的时间里,窦智也开始挑选着合适的攻击目标。
尉迟远怂恿着,“豆子哥,挑个最大的吧。”
窦智听到后,眼睛依旧贴在望远镜上,不咸不淡的说道,“郎君说的是震慑攻击,你难道不懂什么意思么?”
“那多没劲啊!”尉迟远悻悻然。
“小远啊,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军人一律以命令为先,要是不能把握命令的内涵,你以后想要独当一面就难啰。”
“独挡一面不敢想,俺也不是那块材料啊。”
“好了,不和你废话了,呵呵,还真有不怕死的,竟然还敢对冲上来,传令,瞄准左前方那艘五百料船,进入射程之后,立即发射!”
在窦智的视线里,一艘海寇船迎面而来,相距不到两里。
观察员双眼死死盯着,心中估算着速度和距离,为了保证准确度,尽量放近,“左三,上四,预备!”
左三是以自身船只中轴为基准,向左边偏转三个刻度。
因为投石机是固定在甲板的预设底座上,而底座是可以转动的,并且上面标识着相应的刻度,操作兵调整起来很容易。
上四是投石机上设置的一个阻拦杆,卡在不同位置,可以调整射程。
这样虽然不能说有很高的精度,但是起码操作起来有点谱,等对方船只进入到了观察员的心理预设点后,“齐射!”
一声令下,操作兵敲下木槌,投石机的机括一开,梢杆猛地一抬,斗勺中被点燃的天火弹飞射而出。
现在是白天,空中的六道火光并不是很显眼,默默向指定海域砸去。
说实话,就这样想砸中移动目标,其实很难,即使不过半里距离,其中赌得都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