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管事将食盒盖子上的信封揭了下来,步履匆匆的往后宅跑去。
孔三在相府确实没啥地位,但好歹也是相公宠妾的哥哥,如今却不但被人砍了脑袋,还堂而皇之的送到相府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贾似道这时恰好在孔娘子院中,听着孔娘子唱曲。
这孔娘子便是孔三的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进了贾府有七八年了,一直很受贾似道宠爱。
要说相貌嘛,确实也算漂亮,但不是那种顶级美人,贾似道之所以宠爱她,主要是喜欢她的性格,还有那令人迷醉的嗓音。
不但唱曲好听,床笫之间的咏叹也让贾似道如痴如醉。
方管事的闯入,打断了孔娘子的吟唱,让贾似道很是恼怒,张口便要训斥,但是他怀中的孔娘子却劝止了,“或许是有什么大事禀报吧”。
“相公,出事了!”
方管事也发觉到自己似乎过于冒失了,只得低着头轻声禀报。
“说吧,有何大事能让你如此失了分寸。”
孔娘子已经抚平了贾似道的怒意,他也就不再追究了。
方管事轻轻抬起头,偷眼看了一下孔娘子,脸上显得有些为难。
贾似道以为这方管事是避开孔娘子的意思,“有什么事就说,孔娘子又不是外人,亏得她刚才还为你说情!”
娘的,我这不是怕她听了伤心么,方管事也是无奈,“禀相公,方才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和一个食盒,书信小的没敢私拆,不过那食盒中装的却是孔三的人头。”
“啊!”孔娘子一声凄厉的惨呼,晕阙了过去。
边上的丫鬟七手八脚的将孔娘子抬回房中。
贾似道狠狠一瞪方管事,“看你做的好事!”
这能怪我么?心中不服,嘴上却得认怂,“是小的该死,失了计较,求相公饶恕。”
“把信拿过来。”
贾似道拆开书信,取出信纸,却只有薄薄一页,字也不多,意思就是此人召集凶徒打杀了养济院的老幼,明显与之前霉粮案的目的是一样的,而且这伙人还涉嫌御街刺杀案,如今已
经搜出许多违禁武器,其中有些物件与刺杀案的凶器关联密切。
而这人因为拒捕,已经被格杀,但此人口口宣称是贾相的家人,明显是要嫁祸给贾相啊,大家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把这人头送到府上,也好让贾相知道是什么人想要嫁祸他。
最后落款还写着林彻拜上。
信很快就看完了,贾似道不由咬牙切齿,虽然这信的用词都很谦恭,表现出一副为贾相着想的意思,但却改变不了嘲讽的本质,我杀了你的人,还要让你不敢追究。
你要是追究,那就是真的和御街刺杀案有关联,
“竖子!”
贾似道感觉脸都被打肿了,因为他如今确实不好轻举妄动,这才让他更加愤怒。
随即他感觉信封里还有东西,便倒了出来,展开一看却是一份欠条。
仔细看过之后发现欠款人是自己的孙子贾宝。
恩?
这是几个意思?
讨债?
还是求和?
贾似道沉思了半响,“去账房取十六万贯,给那林小子送过去!”
啊?方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仔细一看贾似道的神情,“喏!”
丽春楼外,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看着面目全非的楼宇,欲哭无泪,他想到里面去看看,却被门口的兵士拦住了。
“我是这里的东家,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皇城司办案,无关人等一律退避,管你是不是东家,除非,你和这个案子有瓜葛?”
“没!没!”
富商自然不会引火烧身,只得带着随从急忙离开,心中无比后悔为了一万贯把丽春楼包出去的决定。
丽春楼里,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其他不说,单单墙上挂着的那些名贵字画,如今都变得灰扑扑的,让人看着就心疼,这些可都是真迹啊,一幅少说也得千八百贯的。
那些女伎和伙计什么的,不管醒着的还是晕着的,都送到的不远处的民宅中,那里自然有郎中给他们解毒救治。
而这里也有郎中,但是每救醒一个人,只要能说话,就立刻被拖去审
问。
不但审问他们今天打砸煤场之事,还要审问他们的底细,还有以前做过的恶行。
问的最详细的就是他们属于哪个势力,以及自己势力的详细情况。
得到情报后,就立马会传递给在外面等候的执法队,接着他们就风风火火的去抓人了。
没错,这就是周仁凤的善后策略,既然林彻把事情闹大了,没法帮他遮掩,那干脆就闹得更大。
拿着之前的刺杀案和谋逆案做由头,把今天牵扯到煤场打砸案的这些城狐社鼠全部清扫一遍,甚至根本没有牵扯的,只要碰到了,也顺手拔了。
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些泼皮往往就是混迹在临安城的这些行当里面,也算是临安城的毒瘤。
“扫黑除恶!恩,这个词不错。”
周仁凤站在丽春楼三楼的窗边,看着街道上自己手下兵士举着火把,向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扑去。
白朗站在一旁,“师父,咱们真的要将这些下九流的势力控制起来么?”
“自然,如此良机,若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可惜。”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你那小师弟和我说过,流通就是一座城市的血脉,而什么是流通呢,就是这些不起眼的车船店脚牙,只要咱们将这些控制住了,然后经过整合,那么就等于控制了这临安城的脉络,不但可以赚钱,而且整座城池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哦,我有点明白了,以往我们的许多消息也是从市井中来的,只是比较被动而已,若是有了这个脉络,许多事就变得主动灵活多了。”
“一鸣,往后的日子,和以前不一样了,既然我们如今有了掌门,那为何不干脆将这个门派真正的立起来呢,只有这样,我们在以后的变局中才能握住自己的命运!”
白朗沉默了一会,“师父,这些都是林师弟的意思么?”
周仁凤摇摇头,“我和他提过,但是他并没有表态,似乎,他有更大的打算。或许,他还不知道如果我们这些人团结起来,会有多强大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