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危险?”
姜礼的神情稍显凝重。
“有危险。”黎婧十分肯定。
“那不验证了,明知道有危险还去试,那我不成了傻子吗?”姜礼毫不犹豫地说道。
此言一出,黎婧和黎白婉都是默然无语。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一般情况下来说不应该迎难而上的吗?
于是黎婧只好说道:“说的也是,那就算了,不过原因应该就是这两个中的一种。”
“但不管怎么说, 放着不管的话,也会有隐患吧?”黎白婉倒是有些担心。
“唔,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不是太想冒风险,还是先再观察观察吧。”
姜礼略微沉吟:
“主要还是因为如果真是蛊虫,那关于这玩意儿, 我们什么都不了解, 随随便便刺激它,万一在我体内闹起来, 我不就成了牛夫人吗?而且我也没芭蕉扇借给它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黎婧听得一头雾水。
她发现自己竟然跟不上姜礼的脑回路。
“不要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比喻好吗?”黎白婉吐槽道。
“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的压力也很大的。”姜礼耸耸肩。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
黎婧提着酒瓶坐到高脚椅上:
“然后呢?还有什么事情吗?”
黎白婉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
“那白婉你就带他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周围的情况吧,免得他再乱转,走到谁家蛊田里去。”
说完,黎婧又看向姜礼:
“你来的凑巧,过几天就是我们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活动,到时候会很热闹的。
苗年和你们过的年还是有些差别,到时候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
“好嘞。”姜礼连连点头,表现出了极深的兴趣。
之后,黎婧交代让两人逛一圈之后到她这儿来吃晚饭,便任由黎白婉拖着姜礼出门了。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黎婧若有所思, 随后身影逐渐虚化, 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 她出现在了另一处房间内。
这个房间的风格和她的酒吧夜店风截然不同,古色古香, 有种皇宫的意思。
一名尽显疲态的美妇人侧卧在软榻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正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黎婧突然出现也没有惊讶,更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指了指房间正中央的香炉。
黎婧也心领神会地替美妇换上了新的熏香。
“姐,白婉回来了。”
原来软榻上的美妇正是黎白婉的母亲,黎妍。
“我知道,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来告诉过我了,这丫头还知道回来,恐怕都在外面玩野了。”
黎妍不像黎婧那样大大咧咧,说话的时候总有种林黛玉的感觉,多多少少有些尖酸的味道在里面。
“她还带回来一个人。”
黎婧又继续说道。
“谁?”
“姜礼。”
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白婉还好么?”黎妍突然问道。
黎婧不明白黎妍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还好。”
“我是说,身体还好么?”黎妍似乎意有所指。
“身体?挺健康的啊。”黎婧总觉得今天的姐姐有些奇怪。
“我可能还是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她还是处子吗?”
黎妍平澹的话语却像是惊雷一般炸在黎婧心里。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我...我不知道啊。”黎婧呆愣地回答。
“找个机会瞧瞧,还有,碍于姜礼爸妈的原因, 我不好把他赶走,但是你私下里记得告知门中的女弟子,让她们见到他,绕道走,别沾染上他。”
黎妍冷冷地说道。
“不是,姐,你老是这样,说话不说明白,跟宫斗戏似的,我是真没听懂你的意思。”
黎婧终于忍不住了:
“还有,那姜礼是毒品啊,还别沾染上他,为什么啊?”
黎妍叹了口气,起身端坐着:“我不放心他,那小子是个渣男。”
一个大问号出现在了黎婧脑海里。
她弱弱地问道:“人家是渣男,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妍冷笑一声,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手机,扔给了黎婧:“自己看。”
黎婧好奇地打开手机,看着最后停留下的页面,越看表情越古怪。
而黎妍就这么目睹着黎婧的表情变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明白了吧?”
可黎婧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就这?”黎婧困惑地说了一句。
“就这?”黎妍把声音拖得很长,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这还不够?”
“我是觉得比我当年玩得差远了。”黎婧小声嘀咕。
“比你差远了?呵呵,那你一把年纪了还能是个处子?还能相了那么多次亲一个都相不上?”
黎妍重拳出击。
黎婧的脸‘唰’地就红了:“喂喂喂,就事论事,别人身攻击啊。”
她无力地解释道:“我那是看不上那些人,跟我行不行可没什么关系好吗?”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从小就不喜欢。”
黎妍摆出一副我就是看不惯这小子的态度。
“为什么啊?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上大学,对当时的情况一无所知,你们也没跟我说过,干脆你就趁现在给我说说吧。”
黎婧总觉得黎妍的态度过于反常。
平常的黎妍是温柔大方的,除非真的特别厌恶什么东西,不然不可能会这样无理取闹。
“因为他太优秀了,从小就太优秀,我当时甚至觉得,他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黎妍似乎有着什么阴影:
“他的眼神,在一般人看来或许是纯洁无暇,但在我看来,其实更像是一潭死水,让我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活着的人。”
“有这么夸张?我没感觉到啊。”
黎婧回想着刚刚姜礼的模样,丝毫没有黎妍说的这种感觉。
明明就是一个活泼阳光的大男孩嘛。
“你已经见过他了?”黎妍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嗯,刚刚才见过。”
接着,黎婧便将刚刚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黎妍。
包括姜礼能免疫蛊术的事也都没有隐瞒,一并说了出来。
但让黎婧感到奇怪的是,黎妍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反倒是更加关注姜礼如今的性格。
“这不是重点吧?重点不应该是他能免疫蛊术吗?这样的人,不都是修炼巫蛊之术的天才吗?
要我说,你也别对他有这么深的成见了,干脆想个办法把他挖过来,反正有这层关系在,白婉和他关系也不错,据我所知,他是有一个师父,但是这都什么年代了,结婚了都还能找小三呢,多个师父怎么了?
我见过他两面,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至于这个聊天记录,我会找个机会问问他的,我觉得多半可能是误会,毕竟这种小年轻我见得多了,如果耍心机,不可能能瞒过我的。
但如果能顺利把他招揽过来,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
你可能不知道,他在年会上做出来的事情有多夸张,那些牛鼻子老道的弯弯绕绕都快被他玩出花来了,我私底下问过灵宝派的人,听说至少得地级才能达到那种水平,但他当时听说刚刚人级。
这也是我对他有所关注的原因,如果仅仅只是个花瓶,还不值得我这么维护。”
黎婧干脆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希望黎妍跟着一起参谋参谋。
而黎妍却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些我的确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他能免疫蛊术是很正常的,相反,如果没这份能力才是奇怪,还好你没有冒险激活他体内的东西。”
黎婧听出了黎妍的弦外之音。
“难道你知道其中的原因?”
黎妍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笨啊?都到现在了,还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黎婧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噎得说不出话,刚想反驳,但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们当年求你的事,就是这个?”
黎婧对自己大胆的猜想似乎有些觉得惊悚:
“所以你才常年卧病在床,变得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没错。”黎妍澹然地点点头,好像这一切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只有我能进到那里面请出它,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我的前程。”
看着得到肯定之后面露震惊的黎婧,她接着说道:
“你明白了吧?如果不是他突然又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之中,这些事我本来应该带进棺材的,但既然他出现了,那就说明他爸妈说的话没有错,一切都在按照他们推演的那样进行。
所以我再保守这个秘密就没有意义了,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你难道没有发现近二十年来,我们这一门没有再出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吗?
这是因为它已经不在山上了,换而言之,巫蛊门一半的气运都在姜礼的身上了,如果它一直存在于他的身上,那么巫蛊门到白婉,也就到头了。
西南大山,就不再是我们一家独大了。”
黎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事关重大,就算是她也不能以平常心应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咱妈当年为什么不拦着你?”
黎妍无奈地揉了揉黎婧的脑袋:“所以说啊,你一遇到大事就变得不沉稳了,如果你现在是冷静的,那你就应该想到,没有咱妈的同意,我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咱妈让我这么做,我又怎么可能以巫蛊门的未来和我自己的未来作代价,去做这件事?
我图什么呢?”
“那咱妈又是为什么...”黎婧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都被骗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一种深深的不受信任的失落感充斥了黎婧的内心。
“因为这是我们这一系欠他们的,他们拿着祖师数千年前亲自写下的字据来找我们,我们是又不占理,又打不过,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黎妍又躺了回去:
“而且现在看来,尽管当初他们的态度有些强硬,不过确实是正确的,如果代价仅仅只是它,那还算是值得,否则我们的传承能否延续下去都还是两说。”
“所以我们就这么任人拿捏?”黎婧不忿道。
“这可不叫任人拿捏,我也是最近才隐约感觉到,如果当时我们宁死不从,或许巫蛊门都不会存在到今天。
与其说被强取豪夺,倒不如说他们替我们承担了本该由我们承担的因果。
那天以后,这些纷争就跟我们无关了。”
黎妍安抚着黎婧愠怒的情绪:
“他就算不是渣男,我依旧不喜欢他,因为他会带来不幸。
白婉不听我的话,反倒听你的,所以你不管想什么法子,都得让白婉和他保持距离。
还有你拉拢他的心思最好也省一省,不然好不容易踢出去的皮球,最后又砸手里了,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黎妍难得开了个玩笑,但是黎婧却笑不出来。
“那我...去把他赶走?”黎婧艰难地开口。
“也不用,该怎么招待他就怎么招待他。
虽然他现在的命格不好,但如果能撑过去,以后就算是整个清洁工联盟,或许也比不上他一句话的分量重。
我和他的因果是没办法割断了,他早晚是会来见我一面的,但其他人却是能避免的,怎么安排就看你了。”
黎妍的语气依旧平澹,但此时她显然心绪也有着很大的波动。
“他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只要保证不要牵扯太深就好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黎婧沉默了许久,开口道。
“没错,但更深的事情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废掉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如果你也因此受到影响,那巫蛊门就真的完了。”
黎妍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还有所隐瞒。
“我突然觉得这门主当得真没意思。”黎婧颓然道。
“别这么想,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你在,巫蛊门恐怕都不存在了。”
黎妍安慰道:
“对了,在他面前你什么也别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他要见我,你就在过年前一天带他来吧。”
“嗯。”黎婧点了点头。
“屋子里熏香味儿太浓了,多开窗透透气。”
“知道了,你去吧,我又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