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巴坎还等着窦卢宽讨价还价,他心道大唐肯定是不愿意多赔的,可大老远跑一趟,不挣点银子回去,实在有些不大爽利。
却见窦卢宽这时候看了过来,他目光凛凛,神色淡定,倒有点六部首官的风范。
“特使大人,这赔偿嘛……我大唐一分都不会出!”
窦卢宽正色而道,话语铿锵有力。
“什么?”
一听这话,阿史那·巴坎登时便坐直了身子,尖着嗓子叫道。
虽然他对钱粮之事并不上心,但也没想到大唐竟一文钱都不肯出。
“窦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惹怒了我北方三国,那下场可不会太好看!”
他恨声威胁着,心中已有了怒意。
“不错!本官说得很清楚!这正是我大唐天子的态度!”
窦卢宽神情坚毅。
“好!好!”
阿史那·巴坎心中已是不悦,但他还不好发作,毕竟土地之事才是要点,达成和谈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思虑一番,他将牙一咬,摆手道:“罢了!钱粮之事,咱们再谈。这土地你们是答应割让了吧!”
他已算计好,先将土地之事敲定,这钱粮的问题,回头还要再磨他一磨。
土地之事,阿史那·巴坎觉得十拿九稳,毕竟大军压境,给了大唐极大的威胁。李世民心中也该清楚,要想三国退兵,割让土地是逃不掉的结局。
可窦卢宽这时让是不改威色,昂首哼声道:“特使大人,我大唐的土地,一寸都不会给!”
土地也不给?
阿史那·巴坎气得脑门生烟,他恨得浑身燥热,来回看了一圈,最终抓起那茶盏,重重地往地上一掼,摔出清脆的碎裂声。
“哼!这也不给,那也不让……你们大唐拿什么和谈?难道就腆着你那张老脸去求我大军退回去吗?”
钱粮不给也就罢了,土地还不想给,阿史那·巴坎实在也想不出,大唐还能给得起什么东西,能满足三国,让联军退兵。
“特使大人,我想你是搞错了吧!”
这时,窦卢宽一撩衣袍,站了起来,他横眉侧目,淡淡道:“我大唐什么时候说过,想要和谈的?”
他这话如晴天霹雳,在阿史那·巴坎心中重重地劈了一道口子,阿史那·巴坎眼看对方一直恭敬,还道和谈之事已八九不离十了,却不想人家特意跑过来,是告诉他不打算和谈的消息。
“你……你……气煞我也!”
阿史那·巴坎也跳了起来,指着窦卢宽骂道:“你个老货,当真是带种啊!你可知道,我三国联军一旦出动,倾刻间就能打到这长安来……”
他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头一昂:“到时候……只怕你大唐李……天子过来,求着咱们割让土地,咱们还要颠量颠量……”
他气愤之下,下意识想直呼李世民的大名,可话到嘴边还是缩了回去,他毕竟身在大唐,真惹恼了对方,只怕要被砍了祭旗了。
骂了一通,他仍不死心,又问道:“你大唐……当真不和?”
窦卢宽将宽大的袖袍一甩,昂首道:“当真不和!”
说罢,他又转过身来,正对阿史那·巴坎:“本官劝你回去通知北方三国,若执意犯我大唐,必将遭到我唐军将士的无情诛杀!我天朝上邦,猛将如云,对付你区区几个番邦小国,不过覆掌之间尔!”
“若当真惹恼我大唐天子,小心帝王一怒,要你国破家亡!”
窦卢宽怒目而视,抬手直指突厥特使,指得那阿史那·巴坎一连后退几步,差点没坐倒在胡床上。
“你……你……”
阿史那·巴坎面色涨红,胸口起伏,一连说了数个“你”字。
最终,他一挥袖袍,大骂道:“好!既然你大唐要战,那就别怪我联军刀锋箭利了!到时候,铁蹄踏破你大唐山河,看你还如何嚣张得起来!”
这话一说完,阿史那·巴坎迅速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他一回房,立刻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封书信。
这书信内容,自然是向各国通报大唐的态度,他将大唐如何嚣张,如何不将各国兵力看在眼里的表现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提醒各国即刻发兵,攻打大唐。
写完书信,他立刻吩咐亲信手下,快马加鞭将这最新情报送到北方。
待那手下接了书信快步出去之后,阿史那·巴坎才重重地捶了一下书桌,发泄着心中不忿。
“哼!好你个李世民!竟敢如此轻视我北方三雄!”
“等到大军杀至长安,定叫你跪下磕头,拱手将大片国土送到我三国国主手中,到那时,看你还怎么嚣张硬气?”
这封挟着怒火与战意的书信经由手下传到北方三国手中,很快,三国都开始动员起来。
之前突厥与薛延陀都曾放任手下边军骚扰大唐,这也造成了幽州等地军民伤亡惨重的局面。
这会儿他们收到准备开战的军令,倒是集结了军队,没再放任这些游兵散骑犯唐。这反而让大唐北方的幽州等地缓了一口气。
但突厥两国严禁军队私自犯禁,当然不是为了照顾大唐北方的百姓,因为两国开战,他们担心唐军已做好战时准备,所以便谨慎起来。
照这三国的规划,他们会先在大唐北部的常山县汇合,等组成联军之后,再统一规划调配,一齐南下,攻杀大唐边境。
高句丽离得最远,出发得最早,这时候,高句丽统兵主帅渊盖苏文已集结了大军,准备赶往常山县。
安市城是连接大唐与高句丽的枢纽城镇,此城位于鸭绿江畔,正是跨江大桥的源头所在,自高句丽想要南下,就必须经过安市城。
此刻,安市城外,一支大军正集结于此,这支大军有三十多万兵马,浩浩荡荡排成长排,一眼望不到头。
这大军集结于此,严阵以待,众军齐整排列,个个持枪按戟,凝神以待,气氛肃杀萧瑟。虽然大军兵多将广,但此刻却格外安静。
在这支大军最前头,有一架金边马车,这马车镶甲带盔,看上去防备十分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