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恪将大家的心事都揭穿的时候,秦琼这时才暗暗庆幸刚才没有阻拦程咬金。
他没想到李恪早将众人的心思看穿,这时才觉得程咬金这看似莽撞的行为,其实倒显得真诚坦白得多。
与李恪这样的人打交道,若是心坏鬼胎,虚与委蛇,倒真有可能被他厌弃。
现如今,大家绑在一条船上,坦白一些,倒不算坏事。
众人这时相视一眼,都赧然一笑,皆拱手赞李恪果真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嗯!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不好,大家本就是相互利用。但只要我们站在同一阵线,有着相同的利益,倒也能一直合作下去。”
李恪这时道。
他又继续发问:“若是……关陇集团覆灭之后呢?”
“覆灭之后?”
房玄龄当先一愣,他本是谋略最为高深之人,但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那么远的事情。
其他人这时也愣住了,他们在谋略上略逊房玄龄一筹,房玄龄都没算计到的事,他们自然也没有想过。
“难道……蜀王有把握一定能扳倒关陇集团?”
房玄龄问道。
李恪自信一笑,默然不语。
他虽未回答,但那淡定的神情,自信的笑容,已告诉众人答案了。
房玄龄很想暗骂这李恪太过自负,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恪已带来了太多奇迹,他若说有自信能扳倒关陇家族,自然已有韬略。
他很快将思绪拉回到李恪的问题上,扳倒关陇家族之后,那时候他李恪应该就准备当太子了吧……
他的意思是想问,众人支持不支持他夺嫡吗?
李恪登上太子之位,众人其实是很愿意的。
但前些日子,高士廉曾当中引出一个话题,让众人心中不安,所以才暂缓了支持李恪当太子的进程。
那就是,李恪会不会将打压士绅那一套,使在他们这些蜀王党成员身上。
一想到这里,房玄龄终是有些忍不住。
“敢问殿下,那蜀地乱民之事,殿下打算如何收场?”
想了片刻,房玄龄终是将这问题提了出来。
李恪淡淡一笑,看向房玄龄。
“你是想问,我会如何对付士绅集团,是吗?”
“是不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将大唐所有士绅都尽数打倒?”
众人这时都有些赧然,但这的确是他们最为关心的话题,便都将头低了下去,以作默认。
“我当然不会让乱民扫平天下所有士绅,这一点大家都请放心!”
李恪终于发话,这话一出,众是皆是心中一松。
只要李恪不想着打压所有士绅,他们的利益就不会受损。
毕竟是自己人,李恪不会没事找他们的麻烦的。
“但是……”
李恪这时又开口了。
万事就怕个“但是”,李恪这句“但是”,让众人的心又纠了起来。
“我确有打压天下士绅的想法,而且,我有自信,此事一定能成!”
李恪字字如刀,刻在众人心间。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又不禁发笑。
李恪的念头让他们害怕自己利益受损,但李恪的自负让他们又觉得此人未免有些太过狂妄了。
他们的确担心李恪会闹到他们头上,因为李恪打压士绅,主要是对付身边人,尤其是朝堂之上的人。
所以他们这些朝堂大佬,都是李恪潜在针对的对象。
但要说打压全天下的士绅,这未免有些太过狂妄了,这世间还没有一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且不说所有天下官绅,整个大唐,那些个世家大族,高门富户,简直数之不尽,他李恪有什么能力杀光打尽呢?
“嗨!殿下你这是在说大话吧!俺老程第一个不信!”
程咬金这时已抢先将心中不屑吐露出来。
其他人皆有同感,只是不像程咬金这般有啥说啥。
他们并非轻视李恪,在场众人都承认李恪乃是当今世上少有的全才。
但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阶层,这显然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程咬金一提,众人皆是淡然而笑,将他们心中想法委婉地表露出来。
李恪倒也不恼,他只是漠然地扫视着众人,悠悠开口:“看来众位都不相信我能做到此事!”
他淡淡一笑,而后随手将桌上茶盏一倾,将茶水倒在地上,而后又接了杯凉水,慢慢喝了下去。
再站起身来,他走到程咬金身边,看着他身上的紧身锦袍。
“程将军这一身衣裳倒是不错,不知花钱几许?”
李恪笑着问道。
程咬金乃是武将,但目前并不值守,他穿的是寻常富贵人家常穿的丝制锦袍,只是武将们穿衣多是窄口紧袖的贴身衣服,不像房、杜那等文臣,穿的多是宽袖博带,不利于活动的长袍。
要论起来,这种紧身衣服省些布料,当然要比大褂、长袍省钱一些。
“嘿嘿,我这衣服,十贯大钱扯的布料,自家娘子做的……比起杜公、房公那些人的衣裳,是要便宜不少的……”
程咬金憨憨一笑。
李恪又走到场中,观望众人衣物。
众人这时都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李恪这是在做什么。
“本王大略看了一眼,在场的就数程将军的衣服最为便宜,但也需要十贯钱才能购置布料,还不算制衣的手工费用。”
十贯钱,对寻常百姓当然是天价了,但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又都已封侯拜相,这十贯钱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程咬金因为是武夫,并不穿些太过名贵的衣物,算得上“节省”的了。
“只是……诸位知道,程将军这衣服的布料,成本几何?”
李恪又问道。
“成本?”
程咬金马上道:“这我知道,我这衣服是在妻舅家拿的现货,只收了成本价,这布料本就价值十贯,一整匹要二十贯呢!”
李恪点了点头:“不错,这是上好的蜀锦,一匹二十贯,不算贵!”
众人正自好奇,李恪为什么非要在这布价上来回磨蹭,李恪终于再度开口。
“可是大家可知道,我的工厂里,像这样的布料,一匹成本只需五百文钱左右!”
他说得极其缓慢,当说到最后那“五百文”时,才稍稍加重了点语气。
“五百文?”
只听得在场众人全是“嘶”地一惊,而后已有人跳出来反驳了。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