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生。”
苍老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秦如生看着眼前眉须皆白的老僧，应了一句：“我在。”
“这次特训的情况，岑子今想必也和你说过了。”
老僧的白眉一抖一抖的，一张老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事关重大，因此岑子今把我们几个老家伙能拉来的都拉来了，就是为了这一次的特训。”
“是，是，您受累。”
“我不累，但是特训必须要有成果！”
白眉老僧的双眼陡然精光爆闪，看着秦如生道：“名为特训，实为考察，今天你既然来到了我面前，想必已经有了接受考察的觉悟。”
“正是。”
秦如生笑道：“师父已经和我说了，这一周的时间里，他能请来的一共六位客座长老都会一一对我进行考察，而最后一周，则会由他亲自来进行最终考验。”
“很好，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我们在全面考察你潜力的同时，也会将我们的独门绝学倾囊相授，如果你能安然通过我们六人的考验，那你的实力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接下来的五处龙穴之行，想必也能增添不少把握。”
“那么下面，今天的特训正式开始！”
白眉老僧袍袖一振，满地的落叶飘飞而起，散如漫天繁星。
“看清我的动作，然后，告诉我你的感悟。”
白眉老僧长身而起，飞入了落叶之中，身形如闪电一般在漫天的落叶之间辗转腾挪。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的，秦如生的目光已经无法跟上他的身影，只能看到片片落叶在他的牵引之下飘然灵动的样子。
而秦如生心中，也闪过了岑子今前不久对自己说过的话。
“第一位开展特训的客座长老名为玄易，乃是一位罕见的散修佛教徒，后来与我们灵心阙理念相合，这才加入了我们，拜为客座长老。”
“他一生所学，全在一个【悟】字上。”
“那我该如何取得他的认可？”
“很简单，在悟性上超过他就行了。”
“这恐怕并不容易。”
“无妨，我为他选定的考核地点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到了那时，他一定会用落叶来考教你。”
“我已经找人从西域摩柯寺中求来了一段佛偈，你到时候照着念一遍，再配上笃定的神情，一定能唬住他。”
秦如生在心中又将当时岑子今的话反复默诵了几遍，而眼前的白眉老僧玄易，似乎也结束了他的表演。
“如何，可有收获？”
白眉老僧玄易掌心托着一片落叶，翩然下落，口中问道。
“并无收获。”
秦如生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没有收获？”
玄易白眉一扬，皱眉看着他。
就算是什么也没领悟出来，你装模作样也要东拉西扯几句吧？
直接交白卷是什么意思？
“所谓收获，无非是崭新的知识，未有过的经验，从高耸的智慧之塔中攫取的东西，但大师的这一段表演中，我并无所得。”
“哦？”
玄易饶有兴致地道：“那么作为对应，你看到了什么？”
秦如生微微一笑，背负双手，将岑子今从西域摩柯寺中求来的佛偈吟诵了一遍：
“假借四大以为身，忧怖无尘更无纶。
打破妙谛寻朝去，水在天边云在根。”
他吟的很慢，每个字都透露着那么一股从容不迫的意味。
吟诵完毕，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努力保持着自己“开悟”的形象。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玄易冷冷地道：“我问的是你从我的弥陀献杵中领悟到了些什么，不是在和你打机锋！”
“如此偷奸耍滑，我看这场特训，你是第一关都不想通过了！”
秦如生：？
岑子今，你这给的剧本不对啊。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道：“玄易大师，您的弥陀献杵固然是强大无比，远非晚辈所能企及，但依照晚辈看来，它还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一样东西？”
玄易冷笑道：“我这弥陀献杵自练成以来，斩过的道藏境都不知有多少了，从来没有哪次有过失手，你倒是说说看，它少了些什么？”
说着，他背后有着一条粗壮的臂膀伸出，手中紧紧攥着一根碗口宽的赤红佛杖，一股威严宏大的灵压顿时席卷周围，正是玄易弥陀献杵的起手式。
秦如生体内灵力疯狂涌动着，努力帮他化解周围澎湃如潮的灵压，他勉强开口，用平静的语调道：“大师的这门功法，少了一个字。”
“一个【佛】字。”
“你说，我少了【佛】字？”
玄易依然保持着冷笑的表情，但他的眼中却已经开始闪动起了沉思的光芒。
他毕竟还是一位礼佛者，参悟机锋本就是他每日每夜都要做的一件事。
早就熟极而流了。
对，就是这样，思考，思考就是好事。
和尚一思考，如生就发笑。
秦如生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暗喜，继续道：“不错，大师的这门功法，少了一个【佛】字，因此，尽管它已经足够强大，却还始终未能尽善尽美。”
“【佛】字......或许倒是有些道理。”
玄易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喃喃道：“只是，【佛】在何处，我等庸碌众生，又该向何处寻得佛缘呢？”
随意斩杀道藏境的，也叫庸碌众生吗？
秦如生面色不变，将岑子今从西域摩柯寺中求来的佛偈改了改，轻声道：“大师不妨仔细想一下。”
“假借四大以为身，忧怖无尘更无纶。
打破妙谛寻朝去，水在天边云在根。”
“水在天边，云在根底。”
“那么，【佛】在何处？”
“是啊，【佛】在何处？”
玄易长须飘动，脸上怔怔失神，就这么呆站在了原地，口中兀自喃喃念着刚才的话语。
似乎大概也许，这和尚是魔怔了。
秦如生看着玄易的样子，下了个判断。
用西域摩柯寺中求来的佛偈，做少许的改动，把这位特训第一关的客座长老唬住，这确实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但问题是，现在唬的好像太过了一些，这位玄易大师完全陷入了佛偈的思考之中，根本就把特训抛在了脑后。
而且，秦如生还担心一件事情。
玄易万一走不出这个佛偈机锋，就这么一直魔怔了下去，岑子今不会来找自己算账吧？
几句话废了灵心阙一个客座长老......自己的下场会是红烧呢，还是清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