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聊到这个份上，涉及生意上的事情，陆熙就让罗慧青去外面等着了，罗慧青依依不舍的离开之后，陆熙和何振，这才打开话匣子。

起初，何振并不相信陆熙的说辞，表情冷淡，他说目前大力瓷砖厂的代理人，自己的司机李茂林描述现在大力瓷砖厂一切正常，只是陆熙挑选的总经理严华不干实事，何振直言，考虑在一周内撤掉严华的总经理一职，启用李茂林的推荐。

陆熙心头一紧，这李茂林的身份和权力，并不想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一个本来不应该干预生意上事情的司机，现在竟然能够干预到一家内地大厂总经理的任用，这个事情，显得越发复杂了。

这就好比封建王朝太监干政、亲信干政一样，值得琢磨，现在何家正在进行继承者的争夺，有这么个司机干预生意上的事情，这在陆熙看来是极为不利的。

大概何振现在事情很多，不能做到事无巨细，只能听身边人的话了，这才让李茂林这个司机有可乘之机。

“何先生，这生意上的事情，看到未必是真相，有可能是精心粉饰过的，而身边以为可以信任的人，也许并不值得信任。”陆熙意味深长的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现在看到的就是这总经理不称职，厂里的生产本来能干的更好，可现在增长缓慢，我倒觉得你得话不值得信任。”何振毫不客气的质疑道。

陆熙倒抽一口气，把目前大力瓷砖厂存在近亲繁殖、利益关系的局面一五一十的分析给何振听。

陆熙说，严华是被架空的总经理，在管理生产和销售乃至财务上，都毫无权力，这一点自然是受到李茂林的默许，才这么做的，至于李茂林这个大力瓷砖厂的代理老板，管理大力瓷砖厂，实际上依仗的是两个人，即汪有成和李茂林。

而目前汪有成、蒋兆山两股势力犬牙交错的内耗，导致厂里的生产已经快速逼向瓶颈，陆熙说，这种瓶颈，并不是现实的客观因素造成的，而是人为因素造成的。

陆熙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图表，图表上是有理有据，有数据支撑的数学模型，当然这份图表，并不是陆熙做的，而是远在燕京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宋刚的作品。

陆熙相信技术的重要性，坚信科学才是改变世界的唯一推动力，所以他一直把大力瓷砖厂的生产数据告诉宋刚，让宋刚把这个当成课题，做数据分析和数学模型，得到了这些有理有据的数据。

这些复杂的过程，陆熙只能一知半解，不过，陆熙得到的结论是：现在大力瓷砖厂的产能和利润，本来在两年前就能达到，现在内地经济高速增长，装修市场火热，对于瓷砖的需求量巨大，而且大力瓷砖厂的产品质量优良，不应该还是现在的这个数据。

“两年前就能达到？！”何振听到这个，皱了皱眉头，情不自禁的说。

引起了何振的关注，陆熙又开始分析造成这种局面的内因和人为因素。

陆熙分析，由于两股势力，只给自己利益圈子内的人员谋福利，而这两个利益圈子内的人，大都因为攀附汪有成和蒋兆山而脱离了基层一线生产，而大力瓷砖厂的福利则无端偏向这两个群体。

陆熙说，这种局面导致基层员工生产积极性大受打击，现在的利润虽然看起来是在缓慢增长，不过，这是在吃老本，靠的是大力瓷砖厂从前良好的口碑，等着老本吃完，利润增长将在半年内锐减。

陆熙还说，他和严华做过调查，这两个群体，为了打压被架空的严华，把利益更加偏向自己圈子内的人，现在还丧心病狂的把魔爪伸向了技术部门，他们解决生产销售瓶颈的方法，并不是动自己的蛋糕，而是让技术部门降低生产标准，甚至不惜以次充好，以牺牲质量来提高产量。

听陆熙这么一说，何振愁眉紧锁，陷入了沉思。

“何先生，大力瓷砖厂的很多弊病，都在粉饰中被掩盖了，不过，基层员工都是朴实而愿意吃苦的人，他们不会说谎，他们的声音，才是目前大力瓷砖厂的真实现状，除了这封联名信之外，我还有他们以个人名义写的书信。”陆熙说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书信。

这一次，陆熙拿出的这些书信，不再受到何振的无视了，这些带着手印的书信，都是基层员工们的心声。

大年初三那天。他们奋笔疾书，虽然字写的歪歪斜斜，表达不畅，不过，他们把自己的心声写了出来，这些话无比真实，看得何振眼神里的质疑开始慢慢消失了。

翻完这些信件，何振倒抽一口气后说：“司机阿林跟了我这么久，我还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这个司机我每年给他两百万的年薪，他大力瓷砖厂的法人代表分红至少也有三百万，我给他这么多钱，他还这么做，我无法相信。”

“人心总是会变的，根据我分析，你的司机变心可能有三个原因，一是贪得无厌的贪财，他想要更多，二是被人收买了，三是既贪财，又被人收买了。”陆熙摸着下巴，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

“被人收买？！他被谁收买了？不可思议。”何振有些坐不住了，双手扶着桌子说。

“收买你司机的人，当然是何先生的竞争对手或者形成对立的人。”陆熙脸上露出惊恐。

何振一愣，脸上露出惊恐，他的脸上戴上了痛苦面具，对于他身边的亲信，现在被陆熙怀疑成被收买的内鬼，是他不愿相信的，不过陆熙说得有理有据，逻辑清晰，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何先生，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这有待验证，我觉得现在正是你争夺继承人的关键时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人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还是小心为妙，身边的人只可以用，不可以全信。”

陆熙说完之后，包间里陷入沉寂，陆熙能听见何振有些急促的呼吸。

“既然这样，那倒不如动动他的奶酪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关于大力瓷砖厂的事情，现在按照你的安排来干，这是以我的名义发动的改革，谁也阻挡不了。”

“大可不必，如果你出面，那就会暴露你是大力瓷砖厂的老板了，何先生，我认为可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