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什么呢?他在等待祭礼的到来,马格努斯告诉单图,自己一个人单独可没法筑造城池,这个观念得到对方赞同的同时,他提出自己必须铸造祭坛祈求神灵的帮助。城市从高空俯瞰下去的模样是一个巨大的圆盘,而这个上面一共会建造11座祭坛,九个方向刚好应对城市面对地下平原的九个方向,剩下的两座祭坛一个位于中心,另一个位于北方的岔河流域,马尔加尼河的一条分支会从此地经过。
单图法师问他,他准备为谷蓝巴献上什么祭品,照理来看,像罗格·多恩这样的牧师,曾经至少也应该某个不动者教派的领袖,至少也是个选民。按照一些种族土元素神,比如盖柏神(穆罕穆德神系的大地之神),加尔闪金(侏儒神系主神),杜马松垠(盾矮人与矿藏之神),他们通常会献祭给自己的神灵矿物与宝石或者敌对神灵牧师的血肉与灵魂。
谷蓝巴是孤立于时间与空间之上的永恒者,追求的是完美无缺与永恒不变,祂的主要对手是另一位元素神,善变的阿卡狄神。听说这位神灵对自己的信徒也是爱理不理的,和其他两位元素神(火元素神卡曙斯除外)差不多。虽然牧师从未对外说过自己是谷蓝巴的选民,但对他的猜测可谓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半神,因为他的法抗比城墙还厚,有人说他妈或者他爹可能是个泰坦,因为他能把几万磅的战团长像皮球一样打出几百码,提利尔伯爵说这牧师身上有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很可能是某个小法师实验时召唤法阵被撕裂后逃出来的强大下界恶魔,他天天逢人便宣传这说法。
马格努斯的答案告诉单图:“至尊至伟的谷蓝巴神的双目能够洞察世间万物,自然变迁,岁月流逝,幼苗化为森林,山峰倒下,文明兴盛衰亡,物种崛起灭绝,然而祂却从来不去主动改变或者纠正什么。祂是个冷静耐心的观察者,却不需要成群凡人来证明这一点。祂是一位充满智慧的沉思者,却不需要通过显圣来表现这一点。祂是老人,又是幼子。祂是男人,也是女人。祂是安静的守门人,也是宿命的守护者。生命在他的身躯上乞求露水,茁壮成长,繁荣昌盛,然后埋于黄土与葬礼之中,进入下一个永无休止的轮回。”
“我们献上的东西需要代表智慧,代表完美,代表伟大,这是常人的想法,但其实并非如此,谷蓝巴神要求的是过程,而非结果。智慧的前面是愚昧与无知,完美的前面是缺陷与不完美,伟大的前面是卑微与渺小。而这些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兼具愚昧与智慧,兼具完美与缺陷,兼具伟大与渺小呢?”
老法师安静地听着。
“只有生命,才能兼具这些充满了矛盾的事物,年轻与衰老、智慧与愚蠢、勇气与恐惧、仇恨与宽容,都不过一线之隔,这样的故事不断衍生,最终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轮回。单图大人,诸神都喜欢有头有尾的戏剧,但谷蓝巴神,突如其来的转折其实才是祂的最爱。所以大人,请给我1100个智慧者与1100个愚者的头颅,需要它们保存完整。再给我1100个满怀着怒怨与仇恨死去的灵魂,不烈不要,以及等同的牛、羊的心室与内脏,用它们强壮的身体代替前者。我还要一千一百对母子,一千一百对父女,他们之间超脱世俗的禁忌情感才能酝酿出让神灵满意的东西,尤其是生离死别的时候。我还需要等同的幼子、老人、盗猎者的眼睛、年轻骑士的......”
等到牧师话毕,单图法师看着马格努斯,眼中闪过一丝被愚弄后出现的恼怒,眼眶边的蓝光陡然变成了火焰的橘色,也变得更加危险:“大人,您有一个严酷的神灵。”
那个掌握奇异银色火焰的织法者手握虹光法盘立于主人身侧,双目直盯着马格努斯,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而是一种纯粹的探知欲望。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哈哈,随时欢迎你找我麻烦。
老法师话里的指责之意马格努斯毫不在意,就像鳄鱼指责河马因为饥饿杀死兔子充饥一样,简直可笑:“那您的意思是愿意换成等重的宝石与矿藏?没问题啊,可我记得二王子下拨的款项大部分最后都悄悄进了您的口袋呀,那么您愿意为这些人掏钱吗?”他看着老法师的表情,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我们都是在为二王子大人做事,就不要开这么无聊的玩笑了,哪有乌鸦嫌自己同类羽毛黑的呀?”
“你......”
“世俗的繁荣本就建立成堆的尸骨之上,您何必假装看不到这一血淋淋的事实呢?火枪和火炮出现了以后,骑士们可是用血淋淋的下场证明了这一职业的落幕,更不用说织布机器的出现,多少手工业者直接变成了流民,”马格努斯向他躬身,“现在请容我告退。”呸,披了层鲜艳毛皮的的虚伪玩意儿,不过是不想亲自动手让别人落下口舌而已。
土晶人王子告别他后率队离去,浑身漆黑羽毛却如红焰般燃烧的火鸦群自他们头顶掠过,那场景非常壮观,就跟第一次看到角马群迁徙的人一样,至少艾文坦斯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它们的个头大概有两三人高,翼展开来大如农舍,挤在头顶如同一片黑红间或的鱼鳞乌云。
不少人弯弓施法弄下来一些当做晚上的加餐,火鸦们发出凄厉的哀嚎,羽毛与鸟粪一时如同雨下。它们扭动身体躲避弓箭与法术,然后朝下方射出一条条橘红色的火焰射线予以回击,杀了不少没有反抗能力的仆人与妇人,还把几个营帐化为了明亮的火炬。这下可惹怒了士兵,直接开弩炮来打鸟,轰轰轰的声音不停,一团团冰风暴混合着冰冷的铁片在鸦群中炸开,爆出团团猩红的血雾。
不远处桑达拉浑然不觉营中的骚乱,在泥泞里快活地打滚,抓泥鳅,揪小鱼,弄了一身棕灰色的泥巴,不时和身边同样泥泞满身的的卓娅一起发出哈哈大笑,和第一次看见的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相距甚远。
一只火鸦在马车附近落了下来,周围的草地霎时低下了脑袋,降临的黑暗令驱车的马匹很没骨气地直接昏厥过去。这只火鸦的块头和亚洲象差不多大,双目像两个巨大的电灯泡,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光。喙如寒锋,凛冽陡立。躯干上的羽毛仿佛一片片饱满的黑玉,泛着令人炫目的光亮。
它收拢了自己那燃烧火焰般的宽大翅膀,昂着头,用那可以抓取成年公野牛的金色大爪几步小跳到马格努斯身边,吱嘎嘎地跟他说了一些什么,随后振翅眨眼便升入空中,高声呼唤。鸦群似乎一下子有了自己的主心骨,不再制造骚乱,迅速撤出和车队人士的颤抖,飞向北方。
马格努斯和鸦王聊了一会儿,发现这火鸦群竟然是从南方过来的,那里在鸦王的讲述中南方已经被不息的战火彻底化为了寸草不生的焦土,到处是肆虐的毒气,那里的生物不是死了就是变异了,要么被抓起来当奴隶,按照鸦王的原话:一群有着章鱼脑袋的怪物坐着很多和鲸鱼一样的铁皮飞行大怪物将灰皮肤的小东西和黑皮肤的东西们赶到了北方和东方,但在经过一条大大大大的河的时候却碰到了一群长着触须的奇怪大鱼,它们召唤出了很多很多的大怪物和那些在铁皮飞鱼里的章鱼头们咬了起来。
长着触须的鱼,是底栖魔鱼吗?马格努斯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但每天听那几个变形怪口中关于魔苟-马力巴萨的情报,女王悠闲得很啊,要么宅在自己的塔里研究法术,要么去参加某个权贵举办的沙龙聚会,而王子王女们的势力则在暗中不断较量,城内的警署每天都发现不少其他地方有头有脸的大商人和他的护卫横尸街头。哪条臭水沟堵住了,过去一看原来是被一些认不出脸或者没了脑袋的尸体塞满了,但这座城市每天都在涌入更多的人,不少人甚至在城垛外自行搭起了营帐和简陋小屋,守备队也不来阻止,非常奇怪。
这天半夜里马格努斯拿出魔棒联系卡尔索纳斯,断断续续的滴滴声后,法术模型那头传来了重金属摇滚音乐与人群欢呼的声音,很快一张熟悉的牛脸出现在成形的法术模型前:“哟,是小马啊,好久不见哟。”
“老板,你那边开派对呢?”马格努斯笑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刚约了个爱刺妞,待会准备开房去爽一爽,”法术模型晃动了一下,然后切换到一个斟酒自饮的小妞身上,那姑娘有着海蓝色的眼睛,皮肤白得和奶油一样,“嘿嘿,漂亮吧?”
“头发好看,再让我看看她的腿和屁股,我靠,这么翘,极品啊,”马格努斯赞了一句,“对了,问你个事啊老板。”
他拿起变形怪给的素描图,在牛脸面前晃了晃:“这个图案,你认识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