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发生的事对马格努斯来说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别人从未这么想。他命令那蠢货全速滚回王城然后把自己的士兵带来妆点门面。

战团长二话没说单膝下跪，并发誓数日后将给他带来一支全副武装的千人军队增强武装，然后立刻飞走，他只身前来见马格努斯，只因身边有人在他旁边耳语，这个牧师能轻易败他。

车队加上奴隶总共两万人不到，军队加上军官据精确统计只有3321个人，加上一支千人战团，四分之一的人数让马格努斯立刻荣升为这支队伍中在单图法师之下最有权威的人之一。

艾文坦斯在车队中谋得了一份会计的差事，他文化水平很高，以前曾经是贵族学院的毕业生，自然哪里都需要这样识字能干的人才，可他擢升的速度更快，第二天便踢开了自己的上司，第三天他上司的上司直接主动辞职，让他立刻成为了一个权力不小的军官，负责部队后勤的粮草运输、兵器盔甲更换等等琐碎杂事。

得益于其英俊的面容，很多女人像蜜蜂与蝴蝶一样围绕在他身边乱飞，艾文坦斯想上谁就上谁，在他路过时，从朝他点头致意的爵士、骑士，再到马房总管，面包师傅，厨子，烤肉师傅，工匠，石匠，铁匠，洗衣服的妇女......以及所有的工人，他们都向他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碗里的肉往往是动物身上最精华的拿一块，但他现在却无心寻花问柳，无心承受那一张张笑脸与阿谀奉承的话语，心中只剩下了恐惧。

他踢着马肚找到到马格努斯的时候，牧师坐在马车顶端打坐，嘴巴里还叼着根草，脑袋正随着地面而轻轻颠簸。

马屁大小的狼獾趴在牧师的身边，长长的绒毛就像一条灰色的挂毯，而他的怀中则趴着两头棕黑色毛皮的小怪物，块头和两三个月的野猪差不多大，额头上生有两根小角，黑玛瑙般的眼球半阖。它们的身上有规律地涂抹着均匀的黑色线条，在节点交汇处以金色和蓝色点缀，咿呀叫唤的时候可以看到它们的双颚间的齿槽空空如也，牙齿都还没有长出来。

艾文坦斯把他的担忧告诉马格努斯，马格努斯摆手示意无关紧要：“保持冷静，搞清楚自己是谁，你的位置刚好能判断河水的方向，”他微微一笑，“遇到危险告诉我们以后一块溜，必要的时候给予一些帮助。另外不需要你怎么做，该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好了。”

“好吧，”艾文坦斯看了一眼那两只在马格努斯怀中钻来钻去的小怪物，“你养了两只新怪物？”

“安氏中兽，呃，你可以理解为一种长着蹄的狗，不过我修改了一下，毕竟偶蹄对猛兽的行动来说太不方便了。”马格努斯挠了挠其中一只的后颈，突然把它提起来抛向艾文坦斯。

艾文坦斯慌忙中伸手接过那毛茸茸的小东西，万幸他接住了，万一没接住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不过到手的感觉却意外地很舒服，阵阵暖意自掌心传来。他看着这小东西在自己的臂弯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然后阖上了眼睛，股股热气从它湿热的鼻尖从男人的指缝间划过，它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还挺可爱的，看起来不像什么危险的食人怪物。”艾文坦斯小声嘟囔道。

“哈哈，危险？哪有什么危险，”这个素以危险著称的男人仰躺在松软的毛皮上，双目注视着头顶的黑暗世界，“火，野人不了解这种会发光、伸手碰还会伤到自己的东西，自然会觉得危险。”

“好像不是同一种性质的比较。”

“野兽没脑子，无法交流，自然也没脑子，”马格努斯即便是调侃声音依然显得平静而冷淡，“既然都没脑子，你碰到野兽伤人，或者自然灾害，是不是只能自认倒霉了？因为你没人可以责怪。有什么值得现在聊天的内容吗？”

“我们一路来看到朝王城方向去的农夫、旅人是不是太多了？”

“是的，”马格努斯说，“以后还会有更多。”

“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艾文坦斯把这头小怪物搂至胸口，虽然不知道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但它现在对自己毫无威胁。

“知道，但不在乎，”马格努斯说，“天上没有了太阳，作物灌木都在枯萎腐朽，引发了飞禽走兽大规模的迁徙，食人的猛兽失去了稳定的食物来源，离开自己的领地偷袭路过的行人，这样一来路上就危险了，活动量就不得不减少，商人们不得不花更多钱雇佣护卫保护自己与货物的安全，但这些跟幽暗地域有什么关系？没有太阳，这里的生物依然活得强壮活力。”

“太阳为什么消失了？”

“没消失，被火山灰遮住了而已。”

“他们没有施法驱散那些火山灰吗？”

“据我所知，有能力的人不在乎，没有能力的人在乎不起，而有些人则乐意见到这副尸横遍野的画面，他们乐意令世界陷入燃烧。”

“战争要来了，”艾文坦斯觉得有点冷，“而且是无休止的战争。”

“不，他们会像遇到危险的土拨鼠一样缩紧洞里。”马格努斯坐直身体，蜜獾跳下车顶，钻进马车内。

“洞里也挤满了人，关于谁应该坐最舒服的位置享受最好吃的鱼干又会，”

“大人！”

远处传来的喊声打断了艾文坦斯继续准备出口的话。

“我不打扰您了。”他在马背上鞠了一躬，将小东西还给他的主人后优雅地离开。

“这次又是打晕了哪个骑士，嗯，这张脸我记得是叫一个莱惠特的爵士。他两个小时前似乎和人拼酒醉了后在湖边走一不小心失足跌了下去，最后死在龙鳗的肚子里了。我有个问题，蒙格人的肉鲜不鲜？”

骑士向他微微躬身，然后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容：“您果然慧眼如炬，我有一个重要无比的情报要告诉您！”

“哦？你知道那些大地母神的牧师天天围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干嘛了吗？还是知道那些领主在异次元里嘀嘀咕咕的秘密？单图法师和他们的那些法师顾问又瞒着我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还有随行的贵族、商人、军官、廷臣，他们的秘密又是什么？听说米尔寇的猎鹰回巢总会得到肥美的猎物，眼下我满怀期待。”

“大人，我混进厨房的人去给那些牧师们送餐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谈话，但听得不真切，因为圣武士们守在门前，亲自端送食物。我们的人只来得及悄悄往里面放进一些用于探测的小玩意儿，很快就被消灭了个干净，这件事情还在车队内部引发了一次大规模的搜捕，不少间谍和探子都被逮了出来处于死刑。”

骑士面露得色，确实，能够在一群高阶牧师与高阶圣武士的秘密谈话中探听到他们的秘密，萨维斯家族的猎鹰的确有过人之处，所以马格努斯耐心地听完了，他知道对方的话中隐隐透露着‘今天我们能进他们家探查秘密，明天就能去你那儿翻箱倒柜’的威胁，但他并没放在心上。狗在巨龙面前吠两声，巨龙要是真在意那它岂不是要被这些虫子活活烦死？

他也知道那些是什么，一些比跳蚤还要小上许多，肉眼极难辨认而且时刻处于高等隐形术下的虫子，它们以藓类为食，没有法术加持下弹射能力就已经是跳蚤的十倍，在各种伪装防护的法术保护之下移动间快如幽影，迅如惊电，有着高等吸血鬼之触、虚弱徽记、恐惧徽记、震慑徽记的类法术能力，随身还携带着大量的疾病与瘟疫。

这若是能够繁衍成群简直是怪物中的怪物啊？萨维斯家族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小东西？

所以马格努斯好奇之下顺手撂走了几只，但并没有带回自己的培养皿中细细研究，这些小东西上肯定会有训虫师留下的印记和眼睛。虫子本身智商极低，它们似乎是某种极为强大恐怖的母体分裂出来的子体，本身便具有侦查魔法、感应能量流动的能力。

不能明目张胆地使用立场，他便以信息素诱导着它们在外面四处乱跑，谁能知道隔着几里外有个人正在悄悄观察并破解这些生物体内的秘密。

最后这变形怪总算是提到了重点：“遗迹，新城的地址下面埋藏着一座古老的遗迹。”

“那么是什么远古先进文明的遗迹？遗迹主人的生物类型确定了吗？有没有看见并记录下来一些特别的图案？大地母神这次配置人力究竟如何？”

“有图案，”变形怪递给了他几张例事报告，但秘密都藏在纸张的夹层里，“但还得请您找那些专业领域方面的学者辨认一下，我这边回去以后也会请相关专业人士来鉴别图案，一有消息，主人一定会派人通知您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提利尔伯爵找我？”马格努斯在对方惊讶的表情中说道，“为什么露出这副意外的表情？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把那个谁，就那个用枯萎之树做家徽的山德鲁家族的次子，找过来之后再找我把地产权的事情谈好，彻底解决，不然就给我直接滚。我可没兴趣卷入贵族之间的权利漩涡，”马格努斯冷哼一声，“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呆在女王的保护之下，安然无恙得很呢。记得，把原话告诉他，你也可以添油加醋一点，但有一点一定要做到，命中他心理上的弱点。我要他愤怒，暴躁，然后失去理智，这样你也能顺利溜走了。”

“是，大人。”变形怪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