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
克南睁开眼。
“北方人,时间到了。”一个高大的熊地精战士站在牢房的门口,它声音平和,没有那些普通熊地精声音中那股怎么都抹不掉的恶意,就像族中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克南抬头看了他了一眼,这是个发丝银白的熊地精,满脸皱纹,半眯着眼,说话的时候嘴角像人类一样会微微勾起,它居然会微笑?
这对于熊地精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克南从这些怪物们的脸上只见过不加掩饰的贪婪、恶意与高傲三种不同的表情,它们很少会流露出恐惧的情绪,亦或者像现在的笑容。
奇怪。这是他给克南的感觉。
这熊地精虽然尽显老态,双鬓已白,满脸皱纹,但仍然长得极为强壮,巨大的块头就像公牛一样,几个年轻的熊地精战士跟在它身边,竟比他还矮上一头,有些甚至要矮上两个头,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究竟有多么强壮。年轻熊地精们望向老熊地精的双目中满怀崇敬,对于克南来说,这又是他从熊地精身上见到的一种全新的情绪。和全副武装的它们不同的是,老熊地精只穿了一条长袍。
旁边两妖打着火把,一个熊地精拿出钥匙往锁处一转,锁门打开了。
那个老熊地精淡笑道:“出来吧,战士,今天的考验在等待着你。”
“和你吗?”克南站了起来,深邃的眼睛中闪烁着挑衅的神色,他比对方矮上半个头颅,但体型更加接近,虎背狼腰,豹头猿臂,更重要的是他很年轻,而且富有活力,“我很有兴趣。”
谁料他这话一出,却没有等来什么反应,旁边的年轻熊地精们只是扭过头望着他,虽然他们一言不发,但克南从那一张张魁梧粗犷的脸上只读到了满满的不屑,显然没把他放在心上,倒是老熊地精淡淡一笑,捋了捋自己的白须:“哎呀,我哪行啊,我老了,”然后朝他打了个手势,“跟我们来吧。”说着便径直朝出口的方向离开了,年轻熊地精们跟在他的身旁也走了。
拴住双脚的铁链在地上摩擦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克南停下脚步,盯了自己的锁链一眼,然后迈步弯腰出门,这个空间对他来说,对一头狮子来说,太小。
在阴暗潮湿的廊道中,只有几只挂在枯瘦横杆上的老旧提灯仍然在坚持不懈地闪烁着,大量的蚊虫在光芒边上飞舞,看着非常渗人。借着一团积水,克南看到了一张披头散发形如如野人般的男人,只有两只蓝色的眼睛依然明亮。
这就够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躯,体内顿时爆发出了‘喀啦喀啦’的脆响,接着无视周围牢笼里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眼睛迈开大步跟上了前方熊地精们的队伍。走到他们身边正准备一言不发之际,却看到那个老熊地精扭过头来,笑眯眯地问道:“你多大了?看着很年轻啊。”
“......,”克南决定回答这个问题,“18.”
“真是年轻啊,”老熊地精感叹了一句,“还是个孩子啊。”
“不,”克南说,“不再是了,我通过了成人礼。”
老熊地精微微一笑:“噢,什么样的成人礼才配得上一个战士的成人礼呢?”
“一只凶暴短吻熊,赤手空拳。”
旁边一个年轻熊地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凶暴短吻熊?这可是常年在冰河与丛林间生活的一等一的猛兽,就连凶暴虎之类的猫科动物或者一些大型龙类见了都要绕道而行,赤手空拳?真亏你能吹得出来。寻常刀剑连它的皮毛都砍不破,你怎么赤手空拳杀的它?掏肛?先不说怎么找到机会刺中它,再说它的肌肉和皮毛比岩石还要硬,长矛和剑刺进去就会被直接折断。用手指刺瞎它?要知道这种猛兽双目还有着非常坚实的眼睑保护,如何能伤它?”
克南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在这种男人的事情上面撒谎有什么意义?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的我只是个被流放者。既然你问了我,老家伙,我也要知道你的成人礼。”
老熊地精哈哈一笑:“好啊,”几人爬上蜿蜒曲折的台阶,“让我想一想,”他捋了捋胡子,作出沉思状,然后说,“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已经是许久前的故事了,那个时候我还是瑞德里亚高地太阳帝国的十夫长。我的成人礼是一个任务,杀掉一条跑到城市附近村庄里作乱并且拦路抢劫的愚蠢白龙,我那个时候还有点害怕爬虫的,可当我用心爱的‘火舌’剁开了它的头颅时,发现这臭虫的尸体其实和我们的死相也没什么两样,就这样。”
“太阳帝国?”克南说,他对这个词语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北方人要是没有听过太阳帝国就太可惜了,”老熊地精乐呵呵地说道,“毕竟是在那块地方留下三百多年历史的国家,不过我们的国家后来被海克斯托支持的高德里克、凯利德的联合部落、亚巨人王国萨诺苏斯、霜巨人帝国巴乔尼亚、龙裔王国本多明等国家联起手来灭国。虽然有些遗憾,但一个战士辉煌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我们没死于内乱与腐败,也算是死得其所啊。”
克南正处在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有些不理解老熊地精的态度,灭国之恨居然一笑置之,不由得不悦地多问了一句:“你不恨吗?”
“对于他们,有什么可恨的?”熊地精笑道,“狼吃肉,鹿吃草,狼为了填饱肚子捕杀鹿,你会为了这个理由去怪罪狼吗?”
克南摇摇头,弱肉强食对于他来说乃是从出生开始就遵循至今的自然法则。
“那不就好了嘛,”老熊地精笑笑,“但我其实依然挺恨的,直到今天我还是会恨得咬牙切齿,”他笑眯眯地说道,“不是恨那些围拢上来的狼,我们是狮子,和狼拼杀致死也算荣耀异常,只是恨那个在暗中推波助澜,从而造成一切的幕后推手。”
他推开大门,带着队伍逐渐穿过一条破败的长廊,迈入角斗场。不远处奏响的鼓声传入克南的耳中,他扭头问了句:“谁啊?”
“容老家伙卖个关子,”老熊地精笑眯眯地说道,“等你回来再告诉你,”他扭头对旁边的熊地精说,“迪伦,马多,解开战士的镣铐,然后给他把剑。”
“是。”
克南也不追问:“好。”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熊地精为他解开镣铐,迎接着战斗的来临。
在变得越来越激荡响亮的鼓声中,老熊地精一行人跟着角斗士步入角斗场的边缘。目送着克南走向自己的对手后,它便将双目抬高,接着停止不动,这个角度正好能绕过在黑暗中闪耀如白昼的辉煌王宫群,看到城北白塔前方升起的鲜艳高耸的奥术旗帜。答案是什么呢,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逛了一天什么都没逛到,”马格努斯斟了一口茶水,摸着将军的肚子,悠闲地说道,“后来才想起来并不存在落单的眼魔,这帮家伙除非能确保自己安全,否则没十几个或者二十几个打手和保镖是不肯出门的。我最后就和波波卡亚远远地看到一个和大象差不多大的玩意儿,二十几个保镖围着它,不少还是高级法师和高级武者,每个人身上的装备都能让今天早上碰到的那个跑来送死的白痴自愧弗如,我们惹不起,所以只好买了点东西回来了。色拉娜,你那边怎么样?”
“低中阶,一群被欲望包裹着的怪物,”海妖精如此评价道,“有些人进阶无望,便整天花天酒地,有些人明明有远大前途,却放纵自己醉溺于声色之中,只有少数高阶和临近高阶的中阶法师能利用利用,这帮人很简单。因为他们特别缺钱,所以又特别缺时间。你给他们钱,他们就为你做事,不过也机灵得很,要是你弱势一点,这个钱出去就回不来了。”
“拿去用就是了,”马格努斯递给她一张卡,“投资的对象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心里有数,但是关于伪造身份以及我出场的进度要加快了,对了,”他伸手揪了一下旁边躺在床上的母龙的尖耳朵,“这位女王陛下你也不能成天躺在这里发呆或者缠着我啪啪啪,给我动起来,我要看到又一位,谷蓝巴高阶牧师?感兴趣吗?”
“没兴趣,”母龙抱着枕头叫道,“我又不是彩色龙,对权利没什么兴趣。”
但你最看重的是领地,色拉娜微微一笑:“我今天倒是带回来了一个你们可能非常感兴趣的消息,有个高阶法师在白塔里发布消息征召人手,二王子南都准备开凿一条新商路,东及火矮人的金焰城,并计划在中段建造一个新城,北联人面狮的派柏图斯和石盲蛮族的托托棘。”
马格努斯笑着说道:“好!好计划,王子英明啊,可我问个问题啊,他为什么要在白塔里发布这个消息呢?”
色拉娜解释道:“因为,白塔里的法师大多跟不同财团、商会、协会或者本地家族等势力挂钩,不然你以为法师进阶要求的施法材料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难道他真的只是简单的发布个消息,然后找些法师组建个法师施工队吗?哈哈,那怎么可能,他是和这些法师做好协定,满足了他们的胃口后开始联系这些法师背后的投资人和赞助商,这个时候收了钱的法师会帮忙说话的。”